方回望因為彈幕上的“年老色衰”四個字而勃然大怒, 猛地一拍桌子, 氣急攻心地喝道：“他是假的，當然能永遠年輕！”
    桌子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桌上玻璃杯里的水也被震得晃了晃, 把匡有放給嚇了一跳。
    匡有放神色怪異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心驚。
    他之前一直以為，方回望對孟非懸莫名強烈的敵意是因為孟非懸打敗了南宮絮, 害得野望工作室差點資金鏈斷裂。
    但是此情此景, 他的內(nèi)心不由得升起一個以前絕不可能出現(xiàn)的念頭——方回望該不會是把孟非懸當成了情敵，在吃孟非懸的醋吧？
    這個想法如此荒謬, 若是換作以往，匡有放一定會嗤之以鼻，這怎么可能？孟非懸不過是一個虛擬人物，是網(wǎng)絡世界的一組數(shù)據(jù)，是人為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個形象, 連實體都沒有。
    方回望這樣野心勃勃, 專注名利的人，怎么可能把紙片人當成情敵，還因此失了姿態(tài)呢。
    但這一刻匡有放卻無法控制自己這么想。
    實在是方回望氣急敗壞的樣子太有內(nèi)味了, 竟然還跟虛擬人物比起了年齡相貌？！這真的不是失了智嗎？
    再聯(lián)想方回望近期以來針對孟非懸作出的種種策略, 之前只覺得他事業(yè)心、勝負欲比以前更強了, 如果還有爭風吃醋的緣故……感覺就更合理了。
    ……當然也更荒謬了！
    匡有放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一時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精力去關注方回望的想法了。
    他們真正的麻煩此時還在直播中。
    孟非懸那句突如其來的感謝觀眾的火箭, 已經(jīng)在直播間里引發(fā)了極大的震動，他之前和謝染的互動就足夠真實生動，贏得網(wǎng)友們的一致好評，但大家下意識仍覺得這只是更加先進的一個互動程序。
    而這句感謝卻是即時互動，是很難提前設計的，即便是程序，那么這個程序的智能程度，無疑也遠遠領先當前的所有虛擬偶像。
    南宮絮此前發(fā)布的mv已經(jīng)足夠出彩，但是mv是通過后期加工的，他在里面的語言、動作、互動和特效都可以逐一修改制作，最終達到一個令人驚艷的效果，當然，這對技術的要求也很高，因此才能受到大家的追捧。
    但孟非懸此時是在直播！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虛擬偶像能在直播中呈現(xiàn)出這么自然的互動效果。
    看到彈幕滿屏贊譽與驚嘆，還有人開始刷：【南宮絮和孟非懸真的有壁！】
    【之前是有點被南宮絮的宣傳蒙蔽了，如果他們真的是一個水平的，發(fā)布會的時候南宮絮怎么會被吊打？】
    匡有放再也無法淡定，也顧不上方回望的情緒，當即用自己的賬號購買了特效彈幕，發(fā)道：【裝得有模有樣的，誰知道是不是謝染安排好的演員呢？】
    但他還未帶起節(jié)奏，就見孟非懸又打敗了一個參賽者，謝染手指一動，選中一個新的報名id，念道：“下一個，藍致。”
    參賽者進入斗地主房間，隨后在公屏上打字：“謝染你好，我是求索科技的藍致。”
    彈幕：【？？？？？？】
    【藍致也來參賽？？？】
    【什么情況？】
    藍致，求索科技首席技術官，當初孟非懸出道發(fā)布會的時候，就是他在微博上大力稱贊了謝染的專業(yè)性。
    之后，也是由藍致向公司方面建議買下孟非懸的聯(lián)合運營權，只是求索幾次報價都沒能和謝染工作室達成一致，求索一怒之下轉(zhuǎn)而同意了旗下的天音idol工作室提交的投資南宮絮的項目。
    但藍致個人依然對孟非懸抱持著極大的興趣，直到今天孟非懸突然發(fā)博自稱是斗地主大賽的冠軍，藍致才猛然意識到，求索之前對孟非懸的價值估計恐怕還遠遠不夠。
    因此看到孟非懸直播跟網(wǎng)友連線斗地主，他便專門注冊了賬號加了進來。
    直播間的人因為藍致的出現(xiàn)而起了極大的騷動，反倒是當事人無甚波動，謝染只抬眼看了藍致的發(fā)言一眼，突然問道：“如果孟非懸贏了，你們會把他的獎金還給他嗎？”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情謝總，在線討債！】
    【藍致：我好歹是求索cto，你這樣讓我很尷尬，是不是不給面子？】
    【小染這是在給孟非懸出頭嗎？好甜，我又磕到了！！！】
    藍致的id果然沉默了一會，才徐徐發(fā)言：【會。】
    接著又堅強地繼續(xù)說道：【孟非懸不一定能贏，不過不管輸贏我們都會把冠軍獎金發(fā)給他的。】
    謝染沒理會藍致后面的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點頭“嗯”了一聲：“開始吧。”
    系統(tǒng)發(fā)牌，三個賬戶開始出牌，這一次速度更快，藍致那邊幾乎也是秒出，而且正如藍致所說，這一次孟非懸并非總是能贏，不過孟非懸輸?shù)舻呐凭郑瑓s都是拿到牌的一刻直接棄權的，連出牌都沒有。
    便有人想要嘲諷孟非懸，立刻被懂行的人反駁了：【斗地主具有很強的隨機性，還有跟隊友的博弈策略，就算計算能力再強，碰上天胡（拿到牌就直接胡了）的情況也毫無辦法，孟非懸?guī)状螚墮嗖畈欢喽际沁@種情況，但是其他時候，即使他拿到的牌面再差，只要有一絲贏的機會，他都翻盤了。】
    【震驚，前面的竟然看得清他們打的牌？我眼睛都看花了！】
    【藍致好厲害，他出牌怎么也這么快？】
    如此迅速過了二十幾局，最終藍致的id輸多贏少，終于他停了下來，在公屏發(fā)消息：【我覺得可以不用繼續(xù)打下去了，剛剛和孟非懸在打牌的不是我本人。】
    謝染慢悠悠抬起眼皮：“我知道，是算法系統(tǒng)在出牌吧。”
    藍致：【斗地主的算法非常簡單，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如果可以，我想邀請孟非懸進行圍棋對弈。】
    藍致的話一出來，屏幕前的網(wǎng)友便是一陣輕呼，圍棋的算法之復雜，目前全世界只有極少數(shù)真正的尖端巨頭開發(fā)出相應的算法，求索便是其中之一，而現(xiàn)在，藍致居然要邀請孟非懸進行圍棋對弈？
    謝染還沒說話，孟非懸先不服地說：“輸了的人沒資格說簡單！”
    謝染看他，孟非懸傲然道：“是很簡單，但贏了的人說才有說服力。”
    謝染：“……嗯。”
    藍致：【……】你們是真的不給本cto面子！！
    到了這里，謝染工作室已經(jīng)不需要再對外說明什么，剩下的就是謝染和求索高層私下的見面會談，這些都不需要擺到臺面上。
    管書南于是站出來宣布，第一屆馬克杯斗地主爭霸賽正式閉幕，工作室隨后會聯(lián)系參賽者發(fā)放獎金。
    說罷不再管嗷嗷叫著繼續(xù)的彈幕，無情地關閉了直播鏡頭。
    就在黑屏的前一刻，孟非懸突然抬頭看向鏡頭，雙眼中光芒璀璨，像是透過鏡頭在看誰一般。
    然后他微微一笑，陰陽怪氣地說道：“南宮絮，怎么還不來對線，等得我花兒都謝了。”
    網(wǎng)友：“……”
    孟非懸的粉絲：“……”
    美少年偶像濾鏡徐徐碎裂。
    孟非懸的斗地主直播本就在網(wǎng)絡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藍致的加入又將火爆的話題推向高|潮。
    直播的錄屏廣為流傳，不止娛樂圈，幾乎所有領域的人都在觀看，尤其是科技圈的，更是爭先恐后分析孟非懸的直播表現(xiàn)。
    如果說之前風向還普遍認為孟非懸只是建模、音頻和智能互動系統(tǒng)做得更為成熟領先，他在直播中的表現(xiàn)，尤其是在斗地主中的表現(xiàn)以及之后和求索私下的圍棋對弈，則有力地向所有人證明了——他具有領先當今所有公司的深度學習模型和智能系統(tǒng)。
    因為在直播最后，和他進行斗地主決賽的不是人類，而是求索科技的算法系統(tǒng)，圍棋對弈也是。
    而孟非懸贏了。
    現(xiàn)在，大家總算明白了，為什么謝染工作室會拒絕之前幾家公司看起來已經(jīng)很高的報價，那些報價再高，都是基于虛擬偶像的估值開出來的。
    而孟非懸的內(nèi)核已經(jīng)跟市面上的虛擬偶像有了本質(zhì)的區(qū)別。
    一個擁有先進的深度學習模型的系統(tǒng)，就能夠不斷實現(xiàn)自我進化，在未來的某一天，達到謝染發(fā)布會那天說的“偶像意識”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革命。
    所有科技公司和經(jīng)紀公司爭先恐后地向謝染工作室提交報價，孟非懸的估值不斷被推高，價格達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與之相對的是其他虛擬偶像集體被遺忘，除了在直播最后被孟非懸cue了一下的南宮絮。
    南宮絮拉踩孟非懸的通稿還掛在各大網(wǎng)站首頁，和孟非懸剛出的新聞擠在一起，對比尤其強烈刺眼。
    南宮絮的mv再精美，特效再逼真，互動再自然，在孟非懸強大的系統(tǒng)面前，這一切都不再具有價值，他再好，也只是一個更加優(yōu)秀的“機器”，而孟非懸真正意義上實現(xiàn)了“智能”。
    這是真正的天壤之別。
    一周后，求索科技正式宣布和謝染工作室達成戰(zhàn)略合作，具體金額沒有公布，但是有人在交易市場上輾轉(zhuǎn)發(fā)現(xiàn)了蛛絲馬跡，求索科技最終付給謝染工作室的金額可能高達八十億人民幣，是求索最初給孟非懸的估值的近七倍。
    其實最初謝染并沒有打算開到那么高的報價，一來他并不認為自己會在這個世界長久發(fā)展，二來這個世界還沒有針對人工智能的完善倫理體系和法律準則，技術上也不能支持孟非懸的進化，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準備公開孟非懸真正的核心系統(tǒng)，否則，即使是求索也根本出不起價格。
    他最終和求索達成合作的，實際只是孟非懸的深度學習模型，是孟非懸核心系統(tǒng)中較為表層的一部分。
    而因為南宮絮的出現(xiàn)攪局，意外演變成孟非懸公開直播，所有人都看到了孟非懸的價值，其中不乏愿意一擲千金者，求索最終不得不付出更高的代價。
    而這筆交易也徹底擠占了南宮絮的發(fā)展空間，求索耗費巨資拿下孟非懸的戰(zhàn)略合作，既不再需要，也沒有多余的資源再給南宮絮。
    天音idol和南宮絮這筆無比風光的合作最終只持續(xù)了極為短暫的時間，便迅速地暗淡收場。
    而各大八卦論壇首頁，也隨之掛出了這次媒體對于謝染和求索科技的合作的報道標題，很震撼，很晉江，直指吃瓜路人的內(nèi)心。
    《出道十年后，金洲影帝謝染推動了我國的科技發(fā)展！》
    網(wǎng)友們：還呆著干嘛，都給我扣6啊。
    和求索科技簽完最后一份合同，謝染回到自己的公寓，到家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門外放著一束巨大的玫瑰花，花束包裝精美，里面的花每一朵都嬌艷欲滴，看得出價格不菲，上面還夾著一張卡片。
    謝染隨手拿起卡片打開，就見上面是打印的一行字：
    先生，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希望你能感受到愛意。
    落款mark.
    謝染：“mark，你送的花？”
    “先生，你收到了嗎？”耳機里，孟非懸喜滋滋道，“求索把我的五萬塊獎金打給我了，這是我人生，啊不，機生，也不對，腦生吧，第一次賺錢，就想給你買個禮物，這是我在網(wǎng)上下的訂單。”
    謝染一手把玫瑰花抱起來，一手開門進屋，邊問：“怎么想到買花？”
    孟非懸深沉道：“你在感情學習上的進展太慢了，方回望都這么慘了，那位謝染的意識原子群還沒有要和你分離的意思，我覺得我得手把手教你才行。”
    謝染：“……”
    他的系統(tǒng)對自己的感情理解能力真的迷之自信。
    他把玫瑰花放到桌子上，想去找個花瓶，頓了一下，又把那張打印出來的卡片打開再看一眼。
    玫瑰的花語是我愛你，希望你能感受到愛意。
    謝染輕笑了一聲，他很懷疑孟非懸知不知道“我愛你”到底是什么樣的意思。
    反正他是不明白這種感情的。
    謝染問：“你覺得這樣會有效果嗎？”
    “會吧。”孟非懸道，“這是我從現(xiàn)在最熱門的懸染同人文里學來的姿勢，這篇文有幾萬條評論，大家都說這個情節(jié)好甜好甜，我琢磨著應該沒問題。”
    自從斗地主直播之后，懸染cp真正一飛沖天，從當初的虛假繁榮一躍轉(zhuǎn)變?yōu)檎嬲腸p榜第一，大手太太層出不窮，產(chǎn)糧速度更是無圈能敵，孟非懸現(xiàn)在都不用自己產(chǎn)糧了，于是就好學地研究起別人的作品來。
    因為是二次元和三次元cp的緣故，太太們各種腦洞更是突破天際，雷甜齊飛，蔚為壯觀。
    謝染自從看過孟非懸用系統(tǒng)生成的那篇黃文之后就再也沒關注過這個圈子，因此對后來的cp發(fā)展只隱隱約約知道一些，從沒深究過具體情況。
    此時聽到孟非懸提起，想著正常人寫的文應該和孟非懸生成的不一樣，便道：“既然這樣，發(fā)給我看看。”
    片刻后，謝染徐徐放下手機：“你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太高估人類的正常程度，又太低估人的承受能力了。
    人腦終究是比電腦復雜得多。
    孟非懸疑惑：“亂七八糟嗎？評論都說作者有求真務實的精神，人工智能如果要搞黃色的話，出現(xiàn)在機器人身上是最合理的。”
    他還深入分析了一下，“而且她還做了可伸縮機器器官的設定，很嚴謹。”
    向來不受外界影響的謝染第一次明白了“震撼我媽”是什么樣的感覺，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給我把這篇文的數(shù)據(jù)從你數(shù)據(jù)庫里格式化。”
    作者有話要說：　　mark：我覺得很合理啊（攤手）
    謝總：開始物理刪除mark的數(shù)據(jù)庫！
    快拿開快拿開，有畫面了.jpg
    聲明，最后mark不會變成機器人，不會出現(xiàn)可伸縮機器器官的！！！這篇震撼謝總的雷文不是林知落寫的！
    文里的估值參考了部分科技公司的估值，但是不完全寫實，如果大家覺得高了或低了都不重要，問就是架空！就是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