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神祇
他放開我,和我額頭抵著額頭,我看到他眼中壓制的猩紅,那是他隱忍的憤怒,和無處發(fā)泄的痛苦。
“大哥?!蔽覠o力的抬起頭,弱弱的叫他。
“嗯,大哥在,不怕。”大哥哽咽著回應(yīng)我,淚水在他的眼睛里來回的打著轉(zhuǎn)。
我哇地哭了,趴在大哥懷里,我哭得是那么委屈。
“大哥,阿姨為什么要那么說我們,明明我們都沒有錯,她干嘛那么說啊。”
大哥抱起我,讓我像小考拉那樣掛在他的身上。他輕輕的拍著我的背,親吻我的頭發(fā)和臉頰。
“小月乖,忘記那些話。我們的未來我們自已說了算,誰都不能替我們做主。我們會快快樂樂的,一定會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隱約聽到外邊有人問電梯是不是壞了,張羅著找人維修,大哥他才把我放下來,交到爸媽的手里,“叔叔阿姨,今天的事是我媽做的不對,我會和她談的。麻煩二老幫我照顧好小月,清塵感激不盡?!?br/>
“我真沒想到,你媽居然變得這么不可理喻,簡直就是潑婦。行了,你回去吧。小月是我們的女兒,我們自然會照顧好”。
美娜阿姨這次真的讓媽媽很失望。
走下電梯時,大哥抓住我的手腕,他看著我的眼睛,鄭重的給我承諾,“小月,我們一定會幸福的,相信我?!?br/>
“嗯,我相信大哥?!蔽亦嵵氐狞c頭。
大哥的痛苦比我還要深上不知多少倍,現(xiàn)在的他是孤軍奮戰(zhàn),唯一能給他支持和鼓勵的人,只有我。
所以,我要堅定的站在大哥這一邊,陪著他,相信他。
回家我連衣服都沒換就睡了,一整夜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噩夢,醒來的時候滿身酸痛,累得像要散架。
吃過早飯我要去醫(yī)院,爸媽都不讓。因為他們都得去上班,不能陪我,爸媽害怕我再被欺負。
“媽,有大哥在呢,他會保護我的。我不去,大哥就是一個人孤軍奮戰(zhàn),太可憐了,我要去幫他?!?br/>
爸媽知道我的固執(zhí),也理解我的心情,親自把我送到醫(yī)院門口,叮囑我萬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一定要第一時間給他們打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媽那一巴掌震住了美娜阿姨,見到我進入病房,她只是冷冷的盯著我,沒和我說話,也沒搭理我。
不說話就不說話,沒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來看她的。???.BIQUGE.biz
我也來了小脾氣,冷著臉不肯理她,坐在大哥身邊陪大哥。
“沒睡好嗎,看著沒什么精神?!贝蟾绨盐业乃榘l(fā)掖到耳朵后邊,悄聲問我。
阿姨冰涼的眼神落在我們兩個的身上,我故意往大哥那邊貼了貼,湊近他耳朵說話,聲音卻足以讓屋子里的人都聽得到,“害怕你受欺負,擔(dān)心你擔(dān)心得睡不著?!?br/>
大哥抬眼瞄了下他媽,憋著笑屈指刮我的小鼻子,然后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美娜阿姨氣得剎白一張臉,牙齒咬得緊緊的,看那樣子,像是要把我吃掉才解氣。
四天了,魏清風(fēng)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幾次去問醫(yī)生,都說他的身體機能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人一直不醒是他的心理作用,他似乎沒什么求生欲望。
大哥衣不解帶的陪護,所有的事情親力親為,眼看著瘦了一圈兒。
我心疼他,卻幫不上什么忙。
每當(dāng)病房里只有我和他的時候,大哥都會趴在我肩上休息。我知道,他早已身心俱疲,心力交瘁。叔叔的默不作聲,阿姨的冷言冷語,大哥的心是涼的。而我,是他唯一的溫暖。
魏清風(fēng)一直不醒,阿姨沒有再為難我,而是不停的用語言攻擊大哥,什么難聽的話都說。有些含沙射影的,其實是在罵我。只不過她沒敢明說,借著罵大哥的機會順帶了。
我記憶里的美娜阿姨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潑婦,一個瘋子。
大哥吃不好飯,也睡不著覺,整夜整夜的吸煙,每天早上我過來,都被他身上的煙味兒嗆得鼻子發(fā)堵。
父母的不理解,弟弟的重病,還有我和他被詛咒的愛情,每一樣都像千斤重擔(dān),壓得大哥一日比一日更沉默。
那個溫暖如春的大哥被他的至親拋棄了。
我對魏清風(fēng)的那點同情,因為他們一家人對大哥的冷暴力而消失殆盡。
我想,這一生我都會和魏清風(fēng)勢不兩立。
大哥太累了,我強行帶著他到吸煙室里休息。
他把我抱在懷里,先是默不作聲,然后是長長的嘆息,他趴在我頸窩里聲音沙啞的自言自語,“怎么辦,怎么辦。”
我還沒想好怎么安慰大哥,走廊里又是阿姨呼天搶地的哭聲。
我們倉皇的跑出去,正好看到護士推著魏清風(fēng)再一次進入搶救室,護士的責(zé)備聲那么的大,震得我耳朵發(fā)麻,“不是說了要好好照顧嗎,怎么又弄成這樣?醫(yī)生是人,不是神!”
搶救室對開的大門上方醒目的紅色大字刺得我眼睛連著心口乃至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疼得要命。
大哥面對窗口站著,挺拔的身軀僵硬得像塊長木板。
我掏出手機想要給媽媽打個電話,手機還沒來得及解鎖,魏叔叔直挺挺的向后倒過去,后腦勺磕在地上那沉悶的聲音,仿佛背水一戰(zhàn)時敲響的戰(zhàn)鼓。
阿姨見叔叔倒下,又是一聲尖叫,人就軟軟的倒了下去。在她閉上眼睛之前,指著我說,“心狠,劊子手?!?br/>
我惶亂的不知所措,阿姨對我的指責(zé),讓我頓時失去方寸,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急遽的流逝,不論我如何努力,都抓不住。
這一刻我真的好恨我自已,怎么什么都解決不了,明明錯的不是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責(zé)罵,被詛咒。而我,完全無力改變現(xiàn)狀。
眼淚又流了下來,我委屈,我難過,我哭得泣不成聲。
大哥摸摸我的頭,啞聲呼喚護士,跟著推來的單架在走廊里奔跑,然后消失在我眼前。
我一個人站在搶救室門前哭到眼淚都干了。
大哥回來了,坐在我身邊,痛苦的抓著頭發(fā),困獸般低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