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落得更多，我?guī)缀跻刂撇蛔∥易约毫?。捂在嘴上的手哆嗦著，心里卻有股熱流涓涓涌動。
    擁有這么愛我的戀人，我還有什么不知足。
    可我不能一味的坐等著他給我?guī)戆踩?，我也要幫幫他，和他并肩作?zhàn)。
    “那我呢，哥，我什么都沒有了，我呢，我怎么辦，怎么辦？”魏清風(fēng)痛苦而絕望的呢喃。
    “清風(fēng)，先起來，有什么話起來再說?！贝蟾缰匦聫澫卵シ鑫呵屣L(fēng)。
    魏清風(fēng)突然像瘋了一樣，一把推開大哥，雙手并用的胡亂尋找著方向，用身體拖動著沒有知覺的腿。
    大哥沒有防備，被他推倒，后背硌在輪椅的扶手上，發(fā)出一聲壓抑的低哼。
    “不，你走開，滾，你們都是騙子，媽說做我的眼睛，爸說做我的腿，你說你會永遠(yuǎn)照顧我?？墒菦]有希望的守著黑暗的人是我，不能行走，連上廁所都要有人幫忙的是我，你們有誰真正的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著想過，都是用嘴說的。
    我的一生都?xì)Я?，都因?yàn)槟隳菆鲅b模作樣的破病。要不是你，我怎么會變成瘸子，怎么會瞎。大哥，這輩子你都欠我，永遠(yuǎn)償還不了。哥，我這個樣子，你和小月就是真的在一起了，看到我的時候，你不會內(nèi)疚嗎，不會痛苦嗎？
    小月本來就是我的，從她出生那天起就是，你憑什么搶走，憑什么說喜歡她？她是我的，是我的！哥你把她還給我，以前的事我不怪你，只要把小月還給我，別的我都可以不計(jì)較了?！?br/>     又一輪道德綁架。
    大哥背對著我，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那雙會把我頭發(fā)揉亂的大手死死的攥著，他的聲音沉重而悲痛，“小月她不是物品，我沒有權(quán)力將她還給誰，選擇要她自己做。清風(fēng)，小月她是我的生命，沒有她，我和死了沒有區(qū)別。所以，我給你我的命?！?br/>     魏清風(fēng)變得更加的瘋狂，他胡亂的揮舞雙手，本該如玉般精致的臉上全是狂亂和瘋魔，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像兩只沒有底的黑窟窿。
    我敢說，這不是魏清風(fēng)第一次這么大鬧。
    我只看見這一次，便被逼得想要揍人。大哥他每天在這種強(qiáng)壓下生活、工作，還要照顧他，大哥他該有多么難熬。
    “不要，我不要你的爛命，我只要小月。魏清塵，你搶走弟弟的女人，你不是人。你以為塑造了相愛的假象就能騙得了別人嗎？你永遠(yuǎn)逃不脫偽君子的骯臟。我恨你，我恨你！你們就是在一起了，也不會幸福的。我會把自己變成一道陰影，永遠(yuǎn)橫在你們中間，讓你們一輩子沒辦法心安理得的生活。這是你欠我的，是你，是你！”
    時隔半年，我和大哥又一次被詛咒。
    前一次，是他的親生母親；這一次，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我們只是相愛而已，我們做錯了什么，要被他們一個又一個的接連詛咒！
    我不想哭，我也不該要哭。
    我光明正大的談戀愛，一心一意的愛著一個人，我沒有做錯任何事，我不哭。
    可眼淚根本不聽我的話啊，就那么直接涌出來，一直流個不停，連外套的前襟都打濕了。
    我搖晃著撞開半敞的門，室內(nèi)的景象全部撲入我的眼睛。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地玻璃碎片，一體式電腦支離破碎的躺在地上，椅子翻了，皮質(zhì)沙發(fā)不知被什么尖利的東西劃開好幾個口子，里邊淡黃色的海綿翻出來，像一道道無法縫合的傷口。
    魏清風(fēng)左腳踝有一條很長的舊傷，沒有流血，卻紅腫得嚇人。他的衣服上沾滿莫名的臟污，頭發(fā)凌亂，臉上淚水、鼻涕和血污混和著變成詭異的圖案。
    他趴在地上，像個無家可歸的殘疾乞丐。
    他說那樣的話我好恨他，可看到他那副殘敗不堪的崩潰模樣，我已經(jīng)涌到嗓子眼兒的那些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恨也莫名的在消減。
    恨，恨不起來。
    罵，罵不出口。
    我只能哭，讓沒有用的眼淚沒命的流，一直一直流。
    我不知道我是這么懦弱的人，遇到事情，只會哭。
    我恨他，可我也心疼他。
    他是為了救我啊，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終究是為了救我。
    不然，他還是那個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俊俏少年，還是埋在我記憶底層一起長大的小竹馬。
    童年，我們也曾有過快樂的時光。
    雖然后來，那些快樂被歲月吞沒了。
    但，終究有過。
    “小月？你怎么來了？”大哥震驚我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接住我。
    我握住那只冰冷刺骨的手，告訴他是我跟著他來的。
    魏清風(fēng)聽到我的聲音更加顛狂，他用兩只手拖著無力的下肢朝著我爬過來，嘴里不停的說著，“小月，你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拋棄我。小月，你在哪?！惫P趣閣
    我想要松開大哥的手扶他起來，可大哥收緊五指，捏得我手指變得青白沒有血色，也不肯松開，他痛苦的凝視我，緩緩的搖頭，哀求我，“小月，別。求你，回公寓去。”
    大哥眼睛里的沉痛扎得我心臟密密麻麻的疼，趴在地上的魏清風(fēng)刺得我雙眼血紅。
    一個是我要托付一生的愛人，一個是為救我變成殘疾的恩人。
    兩個都要我的，我該怎么辦，怎么辦，誰來告訴我？
    “小月，你說句話，我聽到聲音就能找到你，小月，小月......”
    心臟要裂開了，好疼?。?br/>     用力抽出手，我哭著彎下腰去抱他，我說清風(fēng)我在這兒，你別這樣，我扶你起來，清風(fēng)你起來。
    魏清風(fēng)扯著我的手，掙扎著坐起上半身一把將的拽在懷里，摟緊了，哭著說小月你來了，你來看我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管我。小月，我喜歡你，別離開我，別不要我。
    他說小月，我沒有腿，沒有眼睛，都可以。只要你在，只要有你，都可以。
    他說小月，你別不要我，世界這么大，我只有你了。
    他說小月你說句話，你心里有我的對不對，你不會嫌棄我是個殘疾，會永遠(yuǎn)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
    他的懷抱好冷，他身上的骨頭硌疼了我，他那么瘦，卻抱得我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