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馮輝陸明被調離
錢偉一路無話,倒是張大勇一路上給小兵講了許多實戰(zhàn)技巧,小兵聽的津津有味,對張大勇佩服得五體投地。錢偉無心去聽,思考著怎么勸說總隊長留下馮輝,可是他也清楚,事情一旦上升到“全局”的高度,就再無轉圜的余地。馮輝是非走不可了。</br>
可是馮輝至今還不知情,那小子也是一根筋,自己還是想想怎么勸他去報道吧。</br>
錢偉的目光轉移到小兵身上,這小子也是一根筋,會舍得馮輝嗎?老蒜傷重住院,這小子不知道偷偷掉過多少眼淚。馮輝這么一走,以后各自守著自己的駐地,真打起仗來,恐怕也是聚少離多……呵呵,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杞人憂天了。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聽指揮,軍人就是隨時都要做好準備面對分離與死亡,不管他是小兵還是大兵,既然從了軍,就要有這個心理準備,這是軍人必備的素質。</br>
想到這里,他不自覺的點了點頭。</br>
“隊長,您怎么了?”小兵頗為不解,停下腳步來,等著錢偉。</br>
錢偉這才意識到自己落后了幾步,快走跟上:“沒事。”他回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br>
張大勇一手搭在錢偉肩上:“老弟,別這樣,搞得好像我搶了你的東西似的。你換個角度想想,其實是好事……”</br>
錢偉止住了張大勇的話:“我知道。”</br>
張大勇拍拍錢偉的后背:“等會兒還按老規(guī)矩,‘長者為先’,我先進去跟總隊長說。”</br>
三人到了總隊的駐地,張大勇去了總隊長的指揮室報道,錢偉帶著小兵先去駐地醫(yī)院探望了老蒜。錢偉和小兵見到老蒜的時候,老蒜正盯著天花板出神,幾日不見,老蒜消瘦了很多,臉色也大不如從前,精神狀況也比之前更差了。</br>
小兵湊到跟前,輕輕地問:“老蒜叔,你還好嗎?”</br>
老蒜一愣,喜出望外:“隊長,小兵,是你們倆,你們怎么來了!”他左手扎著吊針,想用右臂撐著坐起來,卻使不上力氣。想起自己已經(jīng)沒了右臂,不禁神色暗淡下來。</br>
“躺著休息吧。”錢偉按著老蒜的右肩,肩部以下,已經(jīng)是空空如也了。</br>
“截了?”錢偉盡量使語氣平緩,可細細聽來,嗓音卻是顫抖的。</br>
老蒜苦笑,平靜地說:“子彈嵌在什么什么肩胛骨里,化膿了,取不出來,醫(yī)生說沒治了,就截了,呵呵,那天剛好麻藥也用完了。”</br>
沒有麻藥的截肢手術,就連小兵也想象的出來老蒜究竟吃了多少苦。一旁的小兵早已無聲的流下了眼淚,他多么想趴在老蒜的身上痛哭一場,可他更清楚,老蒜叔的心里更難受。</br>
“小兵,別哭。”老蒜安慰道,“叔沒事,已經(jīng)不疼了。叔只盼著快點養(yǎng)好傷口,快點出院,等出去了,好好教你打槍!”</br>
“老蒜叔,我天天都抱著你的槍,今天來總隊,隊長說那槍目標太大,抱著危險,我就沒帶來。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我想你……”老蒜抬起扎著針的左手,輕輕的幫小兵拭淚。</br>
“隊長,小兵,你們別替我擔心了,在這兒除了悶點,別的都好。醫(yī)生說,我再有幾天就可以下床走動了。其實啊,要按以前的身板兒,這點小傷根本不算啥,可是這次不一樣了,說是截了胳膊,缺了血,啥也不讓干,就讓躺著。人一躺著,就啥都變了,感覺自己是廢物一個,就剩下混吃等死了。”老蒜的語氣里帶著絕望,錢偉的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住一般,緊緊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br>
“這事兒怪我,應該早點帶他們來看看你。”錢偉自責道。</br>
“隊長,這不怪你,隊里忙,我知道。”老蒜嘆道,“要怪就怪我自己不爭氣。”</br>
錢偉還想說什么,見總隊長的警衛(wèi)員朝自己走來,他敬禮道:“錢隊長,總隊長請您過去一趟。”</br>
錢偉點點頭,將手按在老蒜的右肩上:“讓小兵陪你呆一會兒,我先去見總隊長,一會兒再來看你。”</br>
張大勇一直在總隊長的指揮室門外等著,見到錢偉后道:“馮輝調任游擊隊隊長,駐地暫定桑辛莊村,今天交接,明天到任。”</br>
“這么急?”錢偉驚道。</br>
“是,總隊的任務一向很急。而且,今天我來不來都是一樣的,總隊長早就定好了是他。”</br>
“干什么呢?在外面嘀嘀咕咕的,趕緊給我滾進來!”總隊長在屋里聽見了錢偉的聲音,罵道。</br>
“你去吧。”張大勇說,“鬼子這么一鬧騰,總隊可能會有大的調整,要有心理準備。我先回去了,就不在這等你了,馮輝今天還是你的人,晚上回去之后,你們再聚。”</br>
錢偉目送張大勇離去,之后硬著頭皮進了總隊長的指揮室。</br>
“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總隊長厲聲道,“哪里還像個武工隊的隊長!”</br>
錢偉委屈道:“還提什么武工隊呢,老蒜還躺在醫(yī)院里呢,現(xiàn)在又要把馮輝調走,我哪還像個隊長,我們那一隊還剩下幾個人啊?”</br>
“呦呵,幾天不見,你小子還學會耍橫了是吧!這就開始抱怨了?我告訴你,不僅馮輝要走,陸明也要走!”總隊長說,“我已經(jīng)決定,讓他去武工隊第五小隊報道,任隊長一職了!”</br>
“什么?!”錢偉像被雷擊了似的,大腦一片空白。</br>
“沒聽見嗎?陸明也要走,明天起,他要任武工隊第五小隊的隊長了!”總隊長扔過來一個文件夾,錢偉翻看著,第一頁是馮輝的調令,第二頁是陸明的調令,白紙黑字真真切切,這不是做夢吧!怎么二隊就這么吃香呢?哪缺人都來二隊要?當二隊是什么,城門?</br>
“我不同意!”錢偉將調令扔回去,“我好歹是他們的隊長,調他們走之前,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br>
“你不同意?這兒還輪不著你說話!”總隊長說,“你是個軍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這是總部的命令!我告訴你,今兒是張大勇來要馮輝來了,他就是不提這茬兒,明天這調令也得遞到馮輝手里!要依我的脾氣,剛才就讓張大勇把馮輝這張紙拿走了,還是他跟我求了半天的情,說馮輝好歹現(xiàn)在還是你的人,要給調令也得是你去給,他去不合適。他好說歹說我才同意的,現(xiàn)在輪到你來尥蹶子?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br>
錢偉十分清楚總隊長的脾氣,硬碰硬,他根本不是總隊長的對手。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總隊長,不是我有意見,只是這么一來,我們隊……就剩下5個人了,況且陸明剛剛受傷,怎么也得讓他把傷養(yǎng)好再報道啊!”</br>
“就你會提條件?”錢偉的聲音低下來,總隊長的聲音依然很高,“5個人怎么了,那個截了胳膊的下周就能出院,到時候還讓他去你們隊!陸明受傷怎么了,誰說受傷就不用報道不用打仗了,你回去給我告訴他,老子最多給他兩天時間,兩天后,馬上給我滾到五隊報道去!”</br>
錢偉噘著嘴低著頭,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br>
“怎么了,你現(xiàn)在怎么不說話了?”見錢偉不再頂嘴,總隊長也就火氣漸消。</br>
“我……沒什么可說的了。”錢偉嘟囔著。</br>
“沒什么可說的,那就輪到我說了,你過來。”總隊長打開地圖,“鬼子這么一折騰,上級考慮到你們的安全和百姓的安全,決定調你們去清豐。去年冬天,我們剛在清豐成立了八路軍東進縱隊司令部辦事處,也就是八路軍駐濮陽辦事處,你們到了之后,要先和他們接上頭。另外,我們在清豐還設了一個交通站,在仙莊鎮(zhèn),那里是冀魯豫三省的交通要道,你們要小心。交通站的具體情況由八路軍駐濮陽辦事處給你們介紹,你們的駐地,也由他們安排。”總隊長在地圖上指點了辦事處的具體位置,就在清豐的梁村一帶。</br>
“總隊長,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錢偉問。</br>
“事不宜遲,你們明天就走。你們的任務,是前往冀魯豫邊區(qū)發(fā)動群眾,開展游擊活動,壯大抗日武裝,建立民主政權。”總隊長語重心長地對錢偉說,“你們去的這片,屬于冀魯豫三省邊區(qū),是兵家必爭之地,著名的城濮之戰(zhàn)等戰(zhàn)役就發(fā)生在這一帶。如今,這里對扼止日軍南下、確保解放濮陽全境和西進起著巨大作用,所以,此行任務艱巨啊!”</br>
“是!”錢偉敬禮。</br>
總隊長到底還是護犢子,他背起手來,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們二隊不容易,剛剛有點起色,打了幾場硬仗,正是有士氣的時候。可是萬事要以大局為重,而且,把他們調出來當隊長,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自古都是智者多慮,能者多勞,我們的民族危在旦夕,匹夫有責。我們的隊伍不怕出人才,不怕出精英,作為總隊長,我要謝謝你,培養(yǎng)了幾個拿得出手的人才。不過,你放心,好鋼要使在刀刃上,我不能讓你的隊員一個個都當了隊長,倒讓你當了墊腳石,你的個人情況,上級也有考慮,馬寨村和尚寨村一戰(zhàn),雖然傷亡慘重,但好歹是虎口脫險,上級念你有功,正在考慮給你嘉獎……”</br>
“總隊長!”錢偉打斷了他的話,“馬寨村和尚寨村功不在我,王隊長和張隊長都有參與。”</br>
總隊長擺手止住了錢偉:“上級心里有數(shù),該你的就是你的,這是你應得的。至于其他人,上級也有上級的安排,自會公平處理的。”(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