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顆糖
梁雪然眼巴巴地看著魏鶴遠。
他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好久,才小心翼翼、試探著摸了一下梁雪然的小腹。
“瘦了。”
魏鶴遠這樣評價。
的確是瘦了, 梁雪然這幾天吃的東西不多, 一開始只以為是單純的胃口不好, 現(xiàn)在想想,其實一切都有源頭,只是她自己沒有去在意。
畢竟先前一直在吃著藥來調(diào)節(jié)身體, 梁雪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會有生理期的日子, 最近一兩個月沒有生理期, 她也沒覺著有什么問題……
魏鶴遠只感受到自己手下薄薄的一小層,她只穿了條緋紅的裙子,肌膚透過裙子,溫?zé)崛彳洠皇菔菪⌒〉娜耍F(xiàn)在在艱難地孕育著一個小東西。
男人的手在顫抖。
梁雪然沒想到他反應(yīng)竟然如此的平靜, 畢竟這怎么說都是一件大事, 猶猶豫豫地問他:“你不開心嗎?”
魏鶴遠微怔:“誰說我不開心?”
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為什么這么說,小心翼翼扶著她,去旁邊坐下:“然然,我特別開心。但是,你現(xiàn)在年紀太小,身體也不好……”
梁雪然險些以為他下一句話要說什么不好的話,但魏鶴遠一臉嚴肅地告訴她:“明天我們?nèi)メt(yī)院檢查一下。”
梁雪然這才想起來, 自己先前一直在吃那種藥物來調(diào)節(jié)身體, 先前醫(yī)生也說過, 如果要備孕的話,最好也在停藥兩三個月之后;再加上她現(xiàn)在的確不適合生育,兩人一直認認真真地做好防護措施。
誰知道這孩子竟然在這個時候悄悄降臨。
梁雪然忐忑不安:“我還沒和家里人說……你也先別說,等明天檢查結(jié)果出來以后,再看看情況,好嗎?”
魏鶴遠點頭:“我也這么想。”
次日去醫(yī)院做了檢查,孕四周,還太小,什么情況都看不出來。
醫(yī)生問清楚是意外懷孕之后,建議多補充葉酸。
關(guān)于先前一直服用短效避孕藥來調(diào)理身體這件事情,魏鶴遠特意咨詢了醫(yī)生,醫(yī)生表示,平時多加關(guān)注,前期自然流暢的可能性會高一點。
一句話把梁雪然嚇的臉色蒼白。
魏鶴遠牽著她的手,不厭其煩地問清楚各項禁忌;他仍舊不放心,親自打電話回國內(nèi),找了位資深的醫(yī)生詢問注意事項。
梁雪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著,覺著自己現(xiàn)在真的成了塊易碎的玻璃。
一直到了現(xiàn)在,她仍舊覺著自己現(xiàn)在懷孕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先前從魏容與口中得到自己難以懷孕事情之后,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總是這樣,不管什么事,都先悲觀地想到最差的情況。
長時間吃藥,再加上安全措施做的好,她真心覺著這么個小蝌蚪生命力也太太太頑強了。
今天原本是她生日,魏鶴遠定了滿滿的行程,因著這么個小寶貝的到來,臨時全部改掉;魏鶴遠認為梁雪然先前住的公寓不夠安全,堅持讓她住到自己的住宅中,同時也告訴了那幾個中餐廚師,一定要做出令梁雪然滿意的飯菜來。
梁雪然悄悄地拽了拽魏鶴遠的衣服:“你有沒有告訴醫(yī)生,我們前段時間還一直頻繁的……呃,同房?”
何止是頻繁,梁雪然都不忍回想在國內(nèi)時候的激烈戰(zhàn)況。
魏鶴遠繃著臉:“嗯。”
那時候毫無征兆,他并不知曉梁雪然已經(jīng)懷孕,兩人身體愈發(fā)契合,不免貪婪了點。
現(xiàn)在想想,有點后怕。
為了安慰梁雪然,魏鶴遠說:“沒事,醫(yī)生說了,只要平時注意一些,定期做檢查,不會有什么問題。”
話雖然這么說。
梁雪然還惦記著自己那個即將開辦的個人秀,抬眼看向魏鶴遠:“但是我——”
“不耽誤你工作,但從明天開始,我會為你請一名生活助理來,”魏鶴遠說,“保證工作的同時,你也要好好保護我們的寶寶。”
魏鶴遠的手珍重地貼上去。
現(xiàn)在還只是一個胚胎,尚未發(fā)育。
只是想著這個小東西含著他的骨血,魏鶴遠便克制不住地顫抖。
梁雪然點頭。
猶豫了好久,她才低聲對著魏鶴遠說:“其實一開始知道懷孕的時候,我有點怕,還考慮過不要它。”
一出口,梁雪然敏銳地感覺到男人攬住她腰部的胳膊收緊。
魏鶴遠:“嗯。”
梁雪然抬臉看他。
男人臉上沒有絲毫不悅,只是緊繃著的唇角出賣了他。
“然然,”魏鶴遠說,“這是我們兩個共同的事,你不能一個人做決定。”
梁雪然應(yīng)了一聲,只是仍舊提不起精神來:“這樣算下來的話,我下年畢業(yè)答辯,肯定會很奇怪。”
學(xué)校的答辯一般安排在五月份中旬,算起來,那個時候差不多懷孕八個月左右。
肚子肯定遮不住。
“別擔(dān)心,不會再有什么謠言,也不會影響你正常畢業(yè),”魏鶴遠說,“我讀研的時候,有師兄帶著孩子一起參加畢業(yè)典禮。”
“等你忙完個人秀,咱們回去就訂婚,好不好?”魏鶴遠征求她的意見,“你可以先不給我名分,但總要給寶寶一個爸爸吧?”
梁雪然沒有反對。
她懷孕的消息沒有瞞著舍友和家人,梁母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日漸虛弱了,聽到這種話,仍舊開心不已,急切地詢問梁雪然打算什么時候回國。
而舍友們一個個驚的只會拼命發(fā)表情包和感嘆號。
至于魏家人那邊——
魏老太太徹底坐不住了,打聽到梁母喜好之后,親自上門拜訪。
雖然梁雪然和魏鶴遠都還沒有回國,但兩家長輩已經(jīng)開始互相走動,商議著該怎么樣給這兩個孩子把婚事定下來。
梁母考慮到未婚先孕的名頭不太好,想要早點讓女兒結(jié)婚;但是在和梁雪然溝通之后,決定還是遵守女兒意見,不著急結(jié)婚的事。
梁雪然的個人秀舉辦的格外成功。
她從上次魏鶴遠采用鮮花裝扮大廳中獲取到了靈感,整個秀場被妝點成了花的海洋;梁雪然耗費重金打造出一片夢幻的花海,T臺是高臺涼亭,而周遭全是肆意開放的淺色花朵,看臺亦是做了合理的區(qū)域劃分,錯落有致,保證每一處都能夠獲得精妙的觀看體驗。
她起先覺著和隔壁場同期競爭還有些壓力,但等秀場完全布置好之后,梁雪然那種想要同人一起競爭的心態(tài)改變了。
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為什么要考慮那么多呢?
邀請觀禮的名單已經(jīng)擬好,有些是她在云裳時期積累下的忠實粉,有些是時尚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梁雪然不敢保證能夠成功邀請來,但還是送去邀請函。
令她意外的是,那些人物竟然都回復(fù)了她的邀約,表示一定會到場。
安青甚至再次登上許久未用的微博,po出邀請函,附圖一張秀場的照片,稱贊:“我有預(yù)感,這絕對是我近兩年來觀賞體驗最好的一場秀。”
這么一來,變著法子想要邀請函的人就多了不少;梁雪然本身的設(shè)計已經(jīng)得到了華城名媛圈的贊賞,而安青的帶貨再加上千秋節(jié)電影紅毯上的宣傳,不少娛樂圈的人也想要得到一張邀請函。
模特方面,也是梁雪然一個個精挑細選出的,保證能夠完美展示出她衣服的氣質(zhì)。
緊鑼密鼓,她的個人秀開始了。
整場秀的時間并不長,但提前準備好的座位全部都坐的滿滿當當。
魏鶴遠始終在梁雪然身旁陪伴著她。
而作為尚未畢業(yè)就已經(jīng)開始創(chuàng)辦個人秀的優(yōu)秀學(xué)生,學(xué)校文體館中的大屏幕和報告廳前都在直播著梁雪然的秀場。
孟謙站在太陽下面,伸手搭在眉骨上,瞇著眼睛看向屏幕。
梁雪然今天穿了件車厘子紅的長裙,襯著整個人雪白干凈;她凝神看著秀場,眼睛中像是藏著星星。
T臺上模特身上穿著的,都是她嘔心瀝血做出來的寶貝。
她身側(cè)坐著魏鶴遠,沉穩(wěn)英俊的男人,他的目光卻并不在T臺上,而是長久地注視這梁雪然;饒是學(xué)校屏幕出來的效果不好,但濃重的愛意卻是隔著屏幕也能夠感受到。
珠聯(lián)璧合。
所有人都會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他們。
梁雪然的另一旁,坐著她的三個舍友。她們也受邀參加了秀場,過去為好朋友加油打氣。
孟謙忽而輕輕地笑了,搖搖頭。
在這個時候,他最羨慕的竟然不是魏鶴遠,而是她的那些好朋友。
能夠以好朋友的身份一直陪伴著她,為她加油打氣,分享她的喜怒哀樂,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梁雪然現(xiàn)在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開設(shè)個人秀,無疑是讓那些先前看不慣她的人更加的心梗難受。
偏偏誰也不能否認,梁雪然在這方面的確擁有著異于常人的天賦。
從入學(xué)以來,梁雪然的學(xué)分績點始終保持在4.0以上,各科成績都十分優(yōu)異;從上大三,手撕審查委員會之后,作品更是頻頻得獎,順利進入C&O工作不說,還以獨立設(shè)計師身份與云裳簽訂特殊合約。
現(xiàn)在,又成功開設(shè)個人秀。
不是那種花錢就能辦的野雞秀場,而是實打?qū)嵵亟鸫蛟欤齺頍o數(shù)社會名流的成功秀場。
她越是優(yōu)秀,嫉妒她的那些人心里面就越是不舒服。
偏偏梁雪然貌美有才,未婚夫同樣英俊多金,上次甚至還親自接她放學(xué)回家。
酸的幾個人連圖書館都不想去了,就為了避開那個大屏幕。
梁雪然的個人秀舉辦的非常成功。
不少時尚界的人士拿“精妙絕倫”“精巧瑰麗”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她,而這一批個人秀上展出的服裝,將會在梁雪然名下的新品牌進行售賣。
她注冊的新品牌名稱,叫做“雪鶴”。
雖然同云裳定位相仿,作為競品,兩者的實體店鋪選址也總是密切相連;要么一左一右,要么隔著一條街相望。
在國內(nèi),雪鶴的銷量暫時還比不上云裳,畢竟后者有背景深厚的C&O做靠山;但雪鶴卻獨得不少名媛花旦們的青睞,里面的小禮裙,上身永遠都比平鋪著漂亮。
而作為品牌創(chuàng)始人的梁雪然,拒絕了不少記者,只接受了幾家有影響力的采訪。
其中,最不可避免的,就是感情這件事情上。
當被問及何時結(jié)婚的時候,梁雪然微笑著回答:“順其自然。”
有人好奇,詢問梁雪然是如何同魏鶴遠結(jié)緣,梁雪然幽默回答:“見色起意。”
“那請問梁小姐,是誰見誰呢?”
“我見魏先生,”梁雪然注視著鏡頭,淺笑,“展開來講,就是始于顏值,淪陷于溫柔。”
原本還有幾個記者想要提些尖銳的問題,都被梁雪然四兩撥千斤地回應(yīng)過去。
采訪報道出來之后,魏老太太調(diào)侃魏鶴遠:“怎么?然然都懷孕了還要順其自然,你可得加把勁兒啊,不然等孩子出來之后,你這個當?shù)亩紱]有名分啊!”
魏鶴遠笑:“名分不名分的,倒也不重要。”
他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就是梁雪然和她肚子里的小寶寶。
一直到最危險的前三個月過去,產(chǎn)檢一切正常,魏鶴遠這才松了口氣。
懷孕之后,只要沒有其他的事情,到了晚上,魏鶴遠一定會陪伴在雪然身邊。
他擔(dān)心她半夜忽然不舒服,找不到人。
雖然偶爾也會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某種反應(yīng),魏鶴遠都是忍著,或者讓梁雪然用其他方式幫忙紓解出來,絕不會踏雷池一步。
但梁雪然自己也敏銳地感覺到身體中的某些變化。
因著激素水平的變動,她感覺自己好像也很想要魏鶴遠。
梁雪然甚至覺著,自己可能哪一天會控制不住,強行按住他吃肉。
肚子里的寶寶一直很乖,沒有折騰她;與有些懷孕后聞見油腥味就想吐的準孕媽媽們相比較,梁雪然沒有孕吐反應(yīng),依舊吃嘛嘛香。
在她孕期的第四個月,梁母安然過世。
梁母是在睡夢中去世的,十分安詳。
她特意留了兩封信,一封給梁雪然,囑托她珍惜身體,好好的和魏鶴遠在一起,不要太過牽掛她。
而另一封是留給魏鶴遠的,請他幫忙照顧好雪然。
從發(fā)現(xiàn)到火化告別,梁雪然都沒有哭。
只是在深夜,她窩在魏鶴遠懷中,半夢半醒間,仿佛回到初中時期,為了取暖,冬天和媽媽睡在一起。
她喃喃地叫:“媽媽,我想吃香腸炒雞蛋了。”
魏鶴遠的手搭在她臉頰上,她已經(jīng)醒了。
梁雪然眼睛紅紅,在魏鶴遠懷中痛哭一場。
這個時候,梁雪然的小腹已經(jīng)漸漸有了隆起,只是還不大,微微鼓著,穿上衣服也看不出來。
臨近年關(guān),魏鶴遠再次帶著她同好友一同吃飯,凌宜年已經(jīng)被老婆訓(xùn)的服服帖帖了,萬年單身的沈州近期也有了點枯木逢春的苗頭。
顧及到有孕婦,桌子上就沒有出現(xiàn)過酒。
只是幾杯熱茶下肚,凌宜年忍不住調(diào)侃:“雪然啊,你別看鶴遠現(xiàn)在淡定成這個模樣,你可能不知道,你剛懷孕的時候,鶴遠天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討要照顧孕婦的經(jīng)驗。”
魏鶴遠糾正他:“沒有天天,只是打了十三次而已。”
梁雪然訝然地看他。
她一直覺著魏鶴遠表現(xiàn)很淡定啊。
特別冷靜。
連朵也笑出來:“大晚上的給我們幾個群發(fā)短信——”
梁雪然好奇了:“什么短信啊?”
魏鶴遠繃不住了,想要阻止她:“沒什么。”
沈州已經(jīng)笑瞇瞇地拿出手機,調(diào)到那條短信的頁面,遞給梁雪然:“喏,你看。”
梁雪然伸手去拿,魏鶴遠哪里敢阻止她,眼睜睜地看著梁雪然輕而易舉拿走手機。
他耳根已經(jīng)紅透了。
梁雪然捧著手機。
手機屏幕上,是魏鶴遠難得“亂用”了標點符號。
隔著屏幕,都能夠感受得到他的激動心情。
魏鶴遠:[我要做爸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