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亂(7)
琴舒仍是緘默,不知疲倦的一下又下打在他身上,饒是他有金剛不壞之軀,也經(jīng)不住夾雜了真火的擊打。
嘴角洇出血跡,他咽下口中腥甜:“沒關(guān)系,你只要知道,小葉子和清清,念希…還有我都很想你?!?br />
他脫力的松開手,癱倒在地,撤了結(jié)界。琴舒正欲再次攻擊,好像收到什么信號,往洞穴深處走去。
他沒有阻止,等她再次出現(xiàn)在視線,衣衫已經(jīng)染得血紅,手中還握著一顆妖丹,新鮮的血液滴落在地,彌漫著死尸的味道。
溪閑以為琴舒會直接離去,她卻停在他身邊,兩兩對視,那雙冷靜得過分的眼睛突然泛起一絲波瀾,很快又湮滅。
他今日來,只是想看看琴舒的狀況如何。她很好,甚至比她巔峰時期還要更好,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jīng)學(xué)會熟練運用鳳凰的力量。
她失去從前的記憶,沒有自己的思想,如同一具傀儡。這是千年前遺失的咒術(shù),由它當(dāng)時的主人親自施下,不管當(dāng)初目的是何,如今徐行都已取得琴舒的控制權(quán),她只聽命于徐行。
溪閑自然沒錯過琴舒的一絲變化:“你…”
下一刻,她就消失在原地。
琴舒真是…一點也不記得了。下次見面,依然會是兵戎相見。
所以,必須殺掉徐行,哪怕他不能讓琴舒恢復(fù)記憶,也不能讓琴舒變成行尸走肉。
在洞中坐了許久,直到念希傳來消息,葉云希被拐走了。
他捏捏眉心,至少在殺掉徐行前,他不能讓她的的朋友有任何閃失。
瞬息之間,他便出現(xiàn)在念希身后。
薛少清帶著念?;氐搅嗽缟系牡胤?,一直忐忑不安,小葉子雖然傳音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可如今一個二個都不見蹤影,他怎能不著急。
他把先前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交代,離山論道時他和溪閑換了身份,對上面發(fā)生的一切也只是知道大概經(jīng)過。
溪閑細細思忖,鐘厲遠么。
他當(dāng)時化成薛少清的模樣,本想去虛無之境的碎片里查探一番,沒想到鐘厲遠跟了上來。翌日便是鐘厲遠和霍崔于他們對敵,他順手設(shè)了個局,鐘厲遠自己傻乎乎跳了進去,被虛無之境灼傷。
想到那日鐘厲遠在虛無之境傷了琴舒的腿,如今又尋上門來,只怕并非報仇那么簡單。
葉云?,F(xiàn)在是被追殺的對象,鐘厲遠沒有當(dāng)面拆穿,定然有所圖。
“小葉子說很有可能是掌門殺了水圣閣的掌門,她還說鐘厲遠可能會對御靈宗不利。溪閑,你覺得他想做什么?”
薛少清知道水圣閣和御靈宗素來不和,但鐘厲遠認出葉云希又能如何,小葉子現(xiàn)在都被逐出師門。
提及水圣閣掌門,溪閑倒是有幾分印象,也是個自傲的老頭。兩派本就不和,徐行還想借助世家的力量清剿人間,怎會做出此等舉動。
他突然想到一個人:“你們倆這幾日注意一下御靈宗的弟子,看看是否有外人出入,我去找人問件事?!?br />
那邊琴舒帶著蜘蛛精的妖丹回了皇城,臉上沾染的血跡襯得人更加不近人情。
琴舒一人徑直入了御靈宗如今的府邸,也即是皇城中心。
“主人,我已將蜘蛛巢擊敗?!?br /> 她恭敬獻上妖丹,垂眸等待下一條命令。
徐行滿意的點頭,揮揮手:“下次記得做干凈點,如此腥臭,臟了我的地方。拿去給于長老吧,煉好的丹藥,賞給水圣閣?!?br />
琴舒收回妖丹:“是?!?br />
徐行打量一番她,看著掌心的金色咒語,這道金咒今日淡了一瞬,哪怕是一瞬,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催動靈力,金咒閃出光芒。
琴舒頓覺頭痛欲裂,天旋地晃,整個人撲倒在地,縮成一團,全身像有數(shù)百根銀針刺入,動彈不得,
見琴舒幾乎痛苦得抽搐,徐行停下咒語:“今日可發(fā)生了什么?!?br />
琴舒疼得滿頭是汗,撐著一口氣回答:“沒..沒有?!?br />
徐行這才放了心,揮手讓她退下:“孩子,辛苦了,等下去找蕭長老取些藥。”
她起身行李箱,拖著一身傷把妖丹交給于天威后,轉(zhuǎn)身往藥堂去。
蕭文正打算關(guān)了藥堂休息,卻見得前院有個一瘸一拐的身影,起身去看,才發(fā)現(xiàn)是琴舒。
她行過禮,自覺坐在椅子上,等蕭文拿藥。
蕭文見她模樣,想來又是被掌門懲罰,長嘆一聲:“老夫無用,做不了什么。”
自從掌門帶琴舒回來后,他就一直負責(zé)照顧琴舒,掌門只說琴舒受了重傷,失去記憶。但他好歹也和琴舒認識這么久,這分明是中了什么惡咒。
掌門當(dāng)初決定率領(lǐng)弟子剿妖時,幾乎無人同意,誰知掌門竟然直接把人關(guān)進化天池,他因為懂藥理,才得以隨行。
琴舒閉目養(yǎng)神,心中升起疑惑,她今日為何要撒謊,一道電流劃過腦海,她身子一顫,又恢復(fù)成古井無波的模樣,意識漸漸麻木。
不多時,徐行又通過金咒傳來命令,今日仍是去掃除皇城附近的妖族。
又是五日悄然過去,世家決定以皇城為中心,分為八支隊伍,各自前進,一路蕩平妖族作亂的地方。
溪閑在一處山間尋得正在養(yǎng)傷的方意,毫不費力的就擒住人。
他沒什么耐心,一腳踩在她手腕上,居高臨下的睥睨,壓迫感十足:“你和徐行,想做什么?”
方意近乎被踩得動彈不得,仍是一臉不屑:“哼,想救你的相好?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的!
溪閑不再廢話,掐起她的脖子,強迫她對視,片刻后,她眼中的神采徹底暗淡。
還不待他問,方意已經(jīng)自己開口,講述她和徐行是如何引琴舒往燕口城,又立下死咒。但水圣閣掌門是她擅作主張殺的,為此徐行勃然大怒,但又抽不開身,她趁亂逃走。
溪閑對這些宗門秘密不感興趣,消掉自己的靈焰,他們一族特有的天賦,靈力聚集在眼睛附近,形成金色的靈焰,可操控人心,金色越純粹,效果越好。
方意恢復(fù)神智,方才她的意識好像被什么東西擠出,由另一股力量掌控大腦,回過神來,自己竟將秘密都說了出去。
“?。?!”
她看著自己歪曲的手臂,痛叫出聲,這人竟然直接踩碎她的手臂。
溪閑又踩住她另一只手,這次不待她回答,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方意倒吸一口冷氣,碎骨的痛楚不斷敲著神經(jīng),男子踩得很有技巧,沒有傷及性命,卻又疼痛難忍。
手斷了,然后是腿,對他來說,踩碎她的骨頭就跟踩碎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方意咬著牙,溪閑蹲下身來,眼中金色靈焰更甚,冷嘲熱諷:“姑娘倒是能忍,在下佩服?!?br />
她已經(jīng)痛得快要昏厥,可好像有一股力量扯著她的神智,不讓她失去意識。
這個男人,眼神晦暗,里面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但他偏要慢慢折磨,竟然還笑得出來。
內(nèi)心閃過惶恐,想到徐行,她又有了幾分底氣,抖著聲音:“你殺了我,更救不了琴舒?!?br />
溪閑恍若未聞,繼續(xù)一點點敲碎她的骨頭,似乎對她提到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那點底氣被他毫不在乎的態(tài)度迅速擊垮,一股恐懼彌漫心間,她試探回答:“我身上有徐行的密咒,你殺了我,他馬上就會知道?!?br />
男子始終不為所動,沉默的看著她還完好的后背,那模樣好像在糾結(jié)下一腳應(yīng)該放在哪。
方意心神驚駭,終于明白,這個男人,是個瘋子。
到了最后,她的嗓子已經(jīng)叫啞,也沒有力氣再喊痛,經(jīng)脈俱斷,她的修為全數(shù)被毀。
溪閑恨不能現(xiàn)在就殺了她,但她還知道徐行許多秘密,尚有用處。
他將人封入山中,吊著她一口氣。
世家表面和睦,底下卻是暗潮涌動,葉云希被鐘厲遠丟進大牢,每日變著法折磨她,卻始終撬不開她的嘴。
葉云希渾身被鐵鏈鎖著,濕答答的頭發(fā)貼在臉,看著走近的人,呸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真是可憐,折磨一個棄徒泄憤,活該你拔不了頭籌?!?br />
她對如今御靈宗的情況一概不知,鐘厲遠自然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來套話的,他就是想報仇!
鐘厲遠慢條斯理的擦去臉上的唾沫,眉間陰鷙,眼神像藏在暗處的毒蛇:“看來葉姑娘的精神還不錯,剛好,我也玩膩了,等下就讓你見你的熟人?!?br />
葉云希心中有些不妙,她現(xiàn)在哪還有稱得上熟人的人。
鐘厲遠鉗住她的嘴,給她灌下一碗東西:“可惜啊,葉姑娘年紀輕輕就要香消玉殞了?!?br />
葉云希頭腦漸漸昏脹,再次睜眼,自己竟然被綁在皇城的刑臺上,中心是一個圓臺,四周都是高樓,黑壓壓的坐了一片人,她抬頭想看清,又被陽光刺得閉眼。
“徐掌門,我前日在城門發(fā)現(xiàn)了一名可疑人士,見她行跡鬼祟,抓回來一審才知,竟是貴宗一月前下令追殺的棄徒葉云希,思量再三,還是交由徐掌門親自處決。”
這是鐘厲遠的聲音,葉云希垂頭跪著,鐘厲遠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她身上的傷痕都隱去,還用了凈身咒把她衣衫的血跡都除去。
呵,小人,卑鄙!
她艱難仰頭,對面的高樓都是御靈宗的弟子,有好多熟悉的面孔。
琴舒,大師兄,二師兄,小夏,弱弱…
可惜沒看到清清,見不上最后一面。
算了,自己左右是要死在這了,清清沒看見也好,免得傷心。
徐行朗聲笑道:“鐘小侄真是少年英才,替本宗擒得這逆徒。”
他客套一番,目光落在跪在圓臺上的人,威嚴的聲音傳開來:“逆徒葉云希和妖族勾結(jié),傷本宗弟子,罪無可恕,本座就代你師父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