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52 取舍
帳篷內(nèi),兩個女人相對而坐。</br>
“李小姐,我想你應(yīng)該很清楚現(xiàn)在自己身體的狀況,你的孩子……”坐在簡易辦公桌后的秦墨扶了扶黑框眼鏡,直視著她,沉吟道,“來得很不是時候。”</br>
李漣漪亦大方回視她,“嗯,我知道。”她雙手放在膝上,手指頭絞得很緊。</br>
“那么你可以告訴我,你來找我的目的嗎?”秦墨微微笑,鏡片下流動著不明的光,“留,還是不留。”</br>
李漣漪沉默了一會兒,才看著她道,“我想留,但我想知道,如果這個孩子留下了,會造成什么后果。”</br>
過了這么多年,她仍清晰得記得那日她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四周都是冰冷的茫茫白色,太絕望的顏色,以至于她始終不敢睜開眼睛。門外是低低的卻清晰的談話聲,一個個關(guān)鍵詞控制不住似的猛烈撞擊她的耳膜。</br>
“胎位不正……受到重?fù)簟袐D精神上受到太大刺激……所以……”</br>
“恐怕,今后都難以受孕了,即使再次受孕,胎兒能否最終成活也是個問題……”</br>
那個時候,整個病房只有她一人,她只覺得冷極了,腹部隱隱作痛,眼前糊成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瞳孔中唯有黑影晃動著,灼熱的液體燙得臉生疼。</br>
她的成長蛻變,從那一刻真正開始。痛得撕心裂肺,卻連哭都不敢哭出聲響,只能抓著單薄的被子大口大口的呼吸,忍耐的等待胸口鋪天蓋地的劇痛慢慢淡去。</br>
每個女人都有份與生俱來的母性之愛,那時她不過二十歲年紀(jì),半大的孩子,還是象牙塔里不諳世事的小公主,但懵懵懂懂中,她明白自己失去了一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并不是巴黎春天的新款限量衣服,海邊別墅或是頂級跑車,想要,就可以要得回的了。</br>
……她一直以為,這一輩子她都沒辦法再生孩子——畢竟與顧方澤結(jié)婚了四年,從未做過任何防范措施,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僅是抱著那么一份小小的僥幸心理,隨著時間慢慢推移,幾乎被消磨殆盡,可就在她來到馬拉維后——</br>
“本來依你的身體狀況還不是受孕的最佳時期……雖然很遺憾沒有相關(guān)儀器做輔助,但根據(jù)我的判斷,胎兒的生長胎位極不正常,有宮外孕的可能,”頓了下,秦墨繼續(xù)說,“如果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那么只有兩種可能。”</br>
她注視著她,不帶一絲不忍和憐憫,“一,存活的胎兒將來的發(fā)育必然會受到影響;二,母體死亡。”見多了離別與生死,秦墨對于這種情況似是很習(xí)慣,沒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宣告一項(xiàng)不容置喙的事實(shí)。</br>
手指絞得青白。</br>
可面上依然平靜淡定,“我明白了,”起身,她對秦墨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會好好考慮的,秦醫(yī)生,謝謝你。”謝謝她,能夠如此坦白的將實(shí)情告訴她。</br>
“不客氣,”秦墨勾起唇角,“我并不是讓你做出選擇,但我想說的是,請你好好衡量一下,舍棄哪一方,才是對你最有好處的。”</br>
李漣漪笑了笑,沒回答,又說了聲再見,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br>
還沒走出帳篷幾步遠(yuǎn),她腳步踉蹌了下,有些站不大穩(wěn),堪堪扶住支撐帳篷的木桿,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鼻頭酸楚,她一時沒忍住,俯下身吐得昏天暗地。</br>
邊吐邊哭。</br>
她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堅強(qiáng)的面對那些重蹈覆轍。原來當(dāng)年欠下的債,到了現(xiàn)在還是沒有還清。</br>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能平靜的直起身來,胃還在抽搐,臉上冰涼一片,讓這熱帶氣候的空氣蒸發(fā)掉了,黏黏糊糊,難受得緊。</br>
回到自己住的帳篷時,門口站著小歐琳,小家伙睡醒了,見她不在就跑出外面來,又不敢隨便亂走給人添麻煩,就就能巴巴地站在門口等她。</br>
見著了她,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但那雙黑溜溜的眼睛里分明是松了口氣的歡喜目光,一閃一閃的,純真乖巧的樣子。</br>
李漣漪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按,還有力氣沖她笑笑,她柔聲對她說,“歐琳,你先去找cheng玩好嗎?”歐琳眨了眨眼,好像因?yàn)樗荒芘闼娑械接悬c(diǎn)失望,但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沖她揮揮手,說了“byebye”后跑去找杜程程了。</br>
李漣漪站在原地看著歐琳小小的身子慢慢消失在視野里,她想,以后她和顧方澤的孩子,也一定要教養(yǎng)得這般乖巧懂事才好。</br>
轉(zhuǎn)身進(jìn)了帳篷,她又翻出那本臨時電話本,找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下陌生的號碼,慢慢地輸入進(jìn)電話里,按下確定鍵。</br>
電話嘟嘟的悠長的響了好幾聲,聽在耳里像是歲月洪荒里緩慢的滴水聲,李漣漪絞著電話線很有耐心地等待,心中卻隱隱有些不自在。</br>
她沒有忘記那日,在前往馬拉維的前一天晚上,那人是怎么不顧她意愿強(qiáng)行索要她的——好似要將疼痛屈辱通通烙在她身心之上,不管她怎么掙扎怎么踢他打他,愣是讓她最后在漏*點(diǎn)的浮沉中昏迷過去。</br>
她醒來時氣得快發(fā)瘋,難得孩子氣的在熟睡的他身上踹了好幾腳,然后招呼不打一聲不吭的拉著行李走人,這之后就再也沒聯(lián)系過他。</br>
電話接通了:</br>
“你好,我是顧方澤。”</br>
李漣漪抿住唇,“顧方澤,是我。”</br>
那頭頓了下,回道,“我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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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么,感謝小t的精彩長評。今天還有一更,現(xiàn)在得出門了,評論暫時回復(fù)不完,回來繼續(xù)。希望等我踏青回來,還能看到親們的身影^_^</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