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4章 反三才
看到前面如此慘敗,步兵正在驚惶之中。武英主帥淳于通令旗又動,從陣中兩翼飛出兩隊輕騎,他們從兩側(cè)包抄,手持馬刀,沖入岳寧國步兵隊伍中,一通沖殺??彻锨胁艘粯?,一萬步兵,瞬間損失過半。而那兩隊騎兵卻不停留,很快又策馬回陣,消失不見。</br> 岳寧王盧江佑也算是久江沙場,沒想到自己的軍隊只消一個時辰之內(nèi),就被人殺得血流成河,死傷殆盡。陣前,他手執(zhí)長矛暴跳如雷,“小兒田承宗,你出來和我一戰(zhàn)!”</br> 對面陣旗一擺,田承宗也乘了父親當年的戰(zhàn)車出來,遙遙大聲呼喊:“對面可是盧伯父嗎?你也是偌大年紀,豈不知道上將伐謀,匹夫斗勇?看看你們岳寧國還有多少將士的命,可以被拿來葬送的?算了吧,你若就此認輸,我也饒你性命。只要你年年向我們進貢稱臣,我也可以保證你們岳寧國男女永世安生?!?lt;/br> 盧江佑氣紅了眼,又被他一通搶白,大叫一聲,抽出佩劍拍在馬夫的脖子上:“給我沖上去,殺了那個狂妄小子?!?lt;/br> 馬夫無奈,御馬前沖,直奔田承宗而來。田承宗呵呵一笑,轉(zhuǎn)身回陣。一片箭雨從空中落下來,盧江佑的四匹戰(zhàn)馬及馬車夫都被攢成刺猬。</br> 一個身影從車后沖上來,手里盾牌護住頭頂,一把把國君盧江佑從車上拽下來,背在身后,又遮了那只巨型鐵盾,如同一個硬龜殼,擋住箭雨。</br> 國君盧江佑本來身材長大,被那來人背在身后,只似背了一長捆的稻草,毫不費力。此人一路貼地飛騰,把國君救回自己陣中。</br> 有此神術(shù)的不是別人,正是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宋大禮。他平日里總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又胖乎乎地看上去像個彌勒佛,關鍵時刻才顯示出超凡的本事,讓對面的敵人都禁不住為他喝彩一片。</br> “好身手!”</br> “簡直是陸地飛仙!”</br> “好,高手。”</br> 回到自己陣中,周圍將士都過來勸慰,盧江佑也慢慢冷靜下來,讓自己的弓箭走射住陣角,而后收兵回營。</br> 回到營中,他馬上派出探馬,對面指揮敵人擺陣的是哪個高人?很快探聽回來的消息:“此人叫做淳于通,本來是荊南國的一員大將,后來被國君滅門,他僥幸逃過劫難,十多年前就來到武英國,并且得到國君田承宗的信任,此番與我國對戰(zhàn),都出于此人指揮?!?lt;/br> 對于這個淳于通,盧江佑原來好似也有所耳聞,只知道他曾經(jīng)是荊南國的一位貴公子,后來家道破落,不知流落何處,卻原來到了武英國做了元帥,而且沒料到他竟然有如此才略!</br> 到此處,正是激發(fā)了盧江佑的斗志,他也開始拿出百分百的精神,全力以赴,要與這個淳于通較量個高低。</br> 于是,龍虎山前又一場一場的廝殺:陰謀陽謀,斗智斗勇,你來我往,晝夜攻殺不停,很快又半年時間過去,龍虎山前的樹林已經(jīng)都被燒成土灰,一層層血跡濕了又干了,石頭都變成了紫紅色。從開春,一直殺到秋涼,秋風起時,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氣和尸體腐爛的氣味。</br> 盧江佑早已殺紅了眼,他知道,戰(zhàn)爭拼到這時候,所有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都變成不再重要,最重要的就剩下的一種意志,看誰能撐到最后一口氣,耗完敵人的最后一點血。</br> “大王,王后親自押糧來了?!庇熊娦_M到中軍帳中稟報。盧江佑正在帳中焦躁踱步,聽了稟報,丟了手中長劍,大踏步去營門口接應。</br> 王后陳成璧身披戎裝,正牽了桃紅馬在營前指揮士兵們搬運糧草。國君盧江佑看到她臉上滿是塵灰疲憊之色,心里不忍,過來拉起王后的手:“你怎么親自來了?走,到中軍帳里去?!?lt;/br> 到了帳中,盧江佑幫她脫去斗篷:“一路上山水勞頓,王后辛苦了?!?lt;/br> 王后嘆口氣:“大王這是哪里話來。你和將士們在前線浴血戰(zhàn)斗,哪一個不是生死相拼,我們還有什么辛苦可言?”</br> 說話間,到了晚飯時候,軍校擺上簡單的飯菜。粗糧干糧,兩碟青菜,一塊烤肉。王后問了前線戰(zhàn)事,盧江佑苦笑一聲:“我們苦,他們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三天過后,決一死戰(zhàn)!”</br> 戰(zhàn)前帶出來八萬將士,現(xiàn)在不足四分之一,還有不少老弱病殘。實際能上戰(zhàn)場拼殺的,最多不過八千來人。</br> 王后舉起酒杯:“大王,請干此杯!”放了酒杯,她輕聲一問,“大王,這仗,我們能不能……能不能不打了?”</br> 盧江佑把酒杯嗖的丟了出去:“這是什么話?都打到這個份上了,要我低頭認輸嗎?就是我答應,那些死去的壯士們也不會答應。他們沒有走遠,他的鬼魂還在這座龍虎山上,都在石頭縫里看著我呢。怎么能不打?”</br> 王后低頭不語,半晌說:“奴婢不敢有半點勸阻大王的意思,我是說,如果一定要打的話,我愿意帶兵打頭陣!”</br> 盧江佑有些意外,他不由自主的干笑了兩聲:“王后什么意思?你能打什么仗?”</br> 王后陳成璧淡淡的說:“其實我們在后方也聽到一些消息,大約知道了這里的情況。這次押運糧草,是我們最后的糧食。秋季里所有能收割的都搶下來了,沒有進倉庫,都押送到前線。”</br> “還有,這次隨我來送糧的,有一半是婦女,還一半是十四歲以上的孩子。我們……所有的一切,都來了。”</br> 盧江佑這才想起,剛才在營門前,看那些背糧的人們,個頭都顯得矮小,面目細弱。</br> 他心里一酸,還是又把眼睛睜大:“這是最后一戰(zhàn)!我還是那句話,最后關頭,看誰能撐得住。我們到了強弩之末,他們那邊也剩下最后一口氣了。我已經(jīng)與田承宗小兒約好,三天后于鬼門灘前最后一戰(zhàn)。定要決出生死雌雄!”</br> 王后陳成璧道:“好,既然大王已經(jīng)打定主意,那么,奴婢愿意隨您出征,我愿意擺個陣勢。”</br> 盧江佑看著自己的王后夫人,真的搞不懂她在說什么,她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敵人是最善于擺陣的淳于通,竟然要在他面前斗陣?</br> 王后陳成璧要擺一個“反三才”陣。兵書上也有“三才”陣的說法,實際上就是一個“楔形”陣法。此陣法把全軍分為左中右三路,把全軍精銳騎兵,放置于中路,步兵護為兩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