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舅舅舅媽來了自然要留下來吃飯的,秋小嬋去廚房做飯,長輩們在堂屋說話,遠遠就聽到舅媽痛斥秋長順夫妻倆。
“這長順真是個孬性子,容著李桂蓮這個沒孝心的惡婦,虎子挺好的孩子也被她教壞了。”
張大英反而不氣,聲音平緩的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那些,兒孫自有兒孫福,想管也管不了,能看著小嬋安心嫁人,夫妻倆和和睦睦就沒啥心事可想。”
提到這,蔡大萍就問,“那后生怎么樣,聽說是個好的?”
張大英滿意的笑道,“長得俊,性子也好,兩人挺般配的,你們回頭的時候路過村頭可以看兩眼。”
蔡大萍懊惱道,“來的時候沒看著,回去的時候再看。”她又問起了婚禮的事,“錢夠用嗎?要是不夠我跟你哥還能湊點。”
“不用,他們家雖然沒人來,但也寄了兩百塊錢,熱鬧一下夠用了。”
“就只拿了兩百,他們家不是首都的嘛,條件應該不差吧,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呢。”
“咱們本地哪用得著這么多,一百塊錢頂天了,除了兩百塊,還有幾張糧票肉票,連糖票都有,省了好些事。”
蔡大萍這下滿意了,“那是挺好,說明這家人挺好相處,不嫌棄咱是農(nóng)村人。”
蔡大萍嘴里說著,心里想,果然是該好好打交道才是,以她對小姑子的了解,對方絕對不止給了兩百,她問這些就是想探聽男方家的虛實。
熱熱鬧鬧吃過飯后,舅舅舅媽離開了,半道上碰見了陳桂蓮,她不僅沒叫人,還側(cè)著頭冷哼一聲擦著肩走了。
蔡大萍回頭看了眼走遠的侄媳婦,嘆著氣跟丈夫說,“你這外甥媳婦心眼比針尖還小,要我是她啊,現(xiàn)在趕緊跟小嬋修好關(guān)系,老話說的好,多識人多條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說不準哪天就求到別人頭上。”
這話可謂一語成讖了。
時間一晃到了九月,離婚期越來越近,張大英托賀大娘買的布料也已經(jīng)到了,她年輕時女紅不差很會做衣服,但現(xiàn)在上了年紀視力下降,秋小嬋沒點亮此技能,只好請鎮(zhèn)上手藝好的師傅做。
現(xiàn)在時興列寧裝,秋小嬋根據(jù)自己的審美跟師傅提了些要求,最后做成類似西裝的款式,除了紅色的外套,還有一件米色的一件藍色的,褲子則是用黑色的布料做的直筒褲,比肥大的蘿卜褲更襯身材。
除了秋小嬋的衣服外,張大英還給顧聞騫做了套藏青的列寧裝,買了一件新襯衣,一雙新皮鞋,連內(nèi)褲、襪子都考慮到了。
做好的衣服拿回來后,張大英一件件疊好,把顧聞騫的單獨放起來拿了塊干凈的布包住,笑著跟女兒說,“小嬋,你把這些給聞騫送去,告訴他結(jié)婚那天穿。”
秋小嬋應下,提著包裹就往村頭去。
雖然定了婚期,但這兩個月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并不多,偶爾顧聞騫來秋家?guī)椭尚┲鼗睿镄群苌俪霈F(xiàn)在村頭。
今天她一出現(xiàn),大家就談論開了。
“沒幾天就要辦喜事了吧?上次張嬸子上門來請,說的是農(nóng)歷九月十八。”
“聽說陳桂蓮結(jié)婚那天不準備去幫忙,我問她去不去吃喜酒,她說飯照吃,別人給多少禮錢她就給多少。”
“嘖嘖,也真虧她說的出口,好歹是姑嫂兩,不說添嫁妝,這禮金也不能跟咱們這些沒親的比吧?”
“也別光說陳桂蓮,秋順文也不是個好的,要是我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事事聽媳婦的,我二話不說,直接用搟面杖打死,免得活活氣死,反正以后養(yǎng)老也指靠不上。”
“什么鍋配什么蓋,我看他兩頂頂相配。”
“可不是,烏龜王八本就該一個池子養(yǎng)著,要是當初找旁人害的就是旁人了。”
說完,眾人都笑了,對他們而言,一天中最放松的就是聚在一起閑話,東家長西家短,否則日子也無聊不是?
秋小嬋到了村頭,遠遠就見顧聞騫在地里趕牛呢,她順著河堤走到田邊,顧聞騫見她來了沖她笑了笑,將牛繩拴好大步流星走了過來,面露驚喜的問,“你怎么來了。”
他眼睛很亮,對視的時候常讓人有種深情的感覺,長眉如劍,因為天熱的關(guān)系,額頭沁了許多汗,秋小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干凈的白手絹抬手給他擦。
顧聞騫個頭高,生怕秋小嬋舉著手累,微微低下頭配合她。
秋小嬋嗔道,“你干嘛低頭,是怕我夠不著嗎?”
她也只是比他矮一個頭再帶半截脖子而已,根本不算矮,怪只怪他長的太高了。
顧聞騫眼里氳滿了笑意,低聲辯解說,“沒有,怕你不順手。”
秋小嬋彎起唇角,將手里的包裹遞給他,“這是我媽給你準備的衣服鞋襪,結(jié)婚那天穿。”
顧聞騫接過應了,笑道,“幫我謝謝咱媽,也謝謝你特意給我送來。”
或許是他目光過于灼熱,或者是天氣的緣故,秋小嬋感覺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了,她避開他的視線,看著河邊的水草輕聲說,“最近也沒見你去吃飯,媽還讓我問呢,怕你一個人隨便應付。”
他沉沉的笑了,目光更加柔和,“沒應付,等我傍晚抓兩條魚送去,給你們改善伙食。”
秋小嬋連忙阻止,“別了,自從我上次落水,現(xiàn)在看見河就害怕,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他“嗯”了一聲,笑著應道,“好,那我就不去了。”
秋小嬋掩飾般的挽了下耳邊的碎發(fā),顧聞騫知道她怕羞,隨意找了個話題問,“該買的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嗎?要是還缺什么,我去給你買。”WwW.ΧLwEй.coΜ
“都買好了,辦酒席的菜舅舅幫著聯(lián)系,前一晚送來,讓咱們別擔心。”
原本這些是顧聞騫自己準備,但張大英的意思是他是新郎官,婚禮那天的任務就是結(jié)婚,不用為瑣碎的事煩神,就讓舅舅幫著準備。
顧聞騫垂眸說,“我是怕你覺得委屈,一輩子就這一次。”
從前家里的幾個哥哥結(jié)婚都是極熱鬧的,不像如今,他能給的屈指可數(shù),但一個男人,一旦動了真情,就希望將全世界最好的一切捧到心愛的人面前。
秋小嬋的心顫了顫,笑容里滿是甜意,“只要你對我好就沒什么可委屈的,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別的,等咱們結(jié)婚了好好過日子,一定能過的有聲有色。”
顧聞騫承諾般的點頭,“你放心,一定會的。”
兩人在河堤上說了會話秋小嬋就回去了,周圍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呢。
傍晚顧聞騫把牛趕回牛棚,簡單吃了晚飯后點了油燈又開始了木工活。
這段時間他已經(jīng)完成了五斗柜、書桌、化妝臺和兩把雕花椅的制作,在工具匱乏的情況下一顆釘子都沒用上,完全靠榫卯技術(shù)來實現(xiàn)。
除此外,他想送的那副肖像也已經(jīng)完成,是她回眸微笑的樣子,準備結(jié)婚那天作為新婚禮物送給她。
他的手指如同親吻般,撫過了她的眉梢、臉頰,最后停在了精巧的唇瓣上。
縱然畫技再高,在他看來,畫中人也不若現(xiàn)實中萬分之一嬌艷。
山里的核桃熟了,村里人一波波的去山上打核桃,秋小嬋也背著竹簍打了不少回來,這些核桃她不準備吃,而是想炒熟后留到冬天去黑市上賣。
農(nóng)村里不值錢的東西,放到城里去可是稀罕物,這就是地域的差異。
除了核桃外,她還存了山棗、山菌、柿餅、菜干、杏脯,都是晾曬后制成干的,為此花費了二千積分購買的譜子,當然,這些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婚后還得顧聞騫支持才成。
秋小嬋作為后世穿越者,知道未來的經(jīng)濟趨勢如何發(fā)展,也知道即便是現(xiàn)在嚴打的環(huán)境,各地依舊不乏“黑市”的存在,而顧聞騫作為遭受殘酷命運的“受害者”,能否像她一樣,坦然做個見不得光的“投機倒把”者。
這天夜里,秋小嬋已經(jīng)洗了澡準備睡覺了,院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走過去隔著門縫往外看,只見一個中等身高的男人站在門外,月光下依稀看出是秋順文的模樣。
安全起見,秋小嬋還是問了句,“誰啊?”
“是我,你哥。“
秋小嬋這才打開門上的插銷,秋順文一腳跨了進來,張大英在屋里也聽到動靜,披了件衣服出來了。
“你咋來了?”
秋順文聽他媽這么問,忍不住糙臉一紅,不過天色暗也看不出。
“這不小嬋結(jié)婚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該意思一下。”
他偷偷攢了兩個多月好不容易攢了二十塊錢,趁媳婦出去嘮嗑不在家的功夫趕緊送來,要是被媳婦知道又得鬧上一陣。
母女兩都有些意外,秋小嬋穿越后沒怎么跟這個哥哥接觸過,而原主記憶中的哥哥也不是如今這副被生活摧殘的懦弱性子,因此對秋順文的認知存在偏差。
張大英則冷哼一聲,“你還知道自己有娘有妹子,還當你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呢,我這輩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才生出了你這么個玩意。”
秋順文喃喃不知道說什么好,他也不想這樣,可有什么辦法呢,一邊是媳婦兒子,一邊是母親妹子,除了恨世道不好恨自己沒用,其他什么都改變不了。
他既沒法讓媳婦孝敬婆婆友愛小姑,也沒法讓母親不計較媳婦的錯處。
再說,這年頭娶個媳婦不容易,總不能把媳婦休了,讓虎子成了沒娘的孩子,因著這一點,他也只能站在媳婦那頭。
“知子莫若母”,看到兒子的表情張大英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因早就對兒子失望透頂,也無心多言,直接拿了錢就讓他回去。
“這錢該你出,你可別以為有了這二十我跟你妹妹就原諒你的所作所為,生養(yǎng)你一場,就是拿命來抵也不算個啥。”
說完張大英回屋,“砰”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隔著門跟女兒交代道,“小嬋,天晚了,趕緊讓他回去,別耽誤了咱們休息。”
秋順文長嘆一聲,不過二十八,看上去像三十多一樣滄桑,但秋小嬋也顧不得可憐他,有句話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放在他身上正合適。
“那我走了。”
“嗯,你趕緊回去吧,讓陳桂蓮知道了大家伙兒都別想睡了。”
秋順文一臉噎住的表情,顯然沒想到自家妹妹會說這話,但她說的是事實,只是他記憶中的妹妹不會這樣咄咄而已。
一夜安睡到天明,第二天張大英連提都沒提到秋順文過來的事,萬幸陳桂蓮也沒找上門來,時間安詳?shù)膭澫蚴路荩槠谡Q劬偷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