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和，湛和之主！</br>
    對于剛剛從中繼站中脫離的羅南來說，這已經(jīng)是一個符號化的名字，是天淵帝國歷史上最重要的道標，沒有之一。</br>
    受限于“獻祭常識”的嚴重知識缺陷，羅南對于湛和之主的生平，仍然比較模糊。只知道他是天淵帝國的創(chuàng)立者，是宇宙生命尺度上的最強者之一。</br>
    事實上，在天淵帝國史中，湛和之主的標簽，用“最強者”來限定，也沒什么不妥。</br>
    羅南貧乏的天淵帝國歷史常識，僅能夠讓他的思維發(fā)散到這個程度。要讓他對這位開國皇帝的“遺澤”就此熱淚盈眶，也著實不太可能。</br>
    他隨后想到的，是更現(xiàn)實的東西：</br>
    權(quán)限。</br>
    這樣一個人物，這么大的牌面，以外接神經(jīng)元嚴格的權(quán)限設置，沒有這方面的限定嗎？</br>
    羅南在中繼站，也感覺不到太多權(quán)限限制，那不是寬松，而是在精密完備的系統(tǒng)中，很多無意義的提醒或障礙，已經(jīng)化于無形。看不到就是看不到，基本上也不會安排給你相應的任務。</br>
    不過在其中泡久了，羅南對天淵帝國的權(quán)限、也可以說是“等級”差別，有了一定的認識。</br>
    在羅南看來，天淵帝國的社會等級和權(quán)限體系，是一種比較典型的多通道并行模式，在嚴格的等級區(qū)劃中，又開辟了多條專項通道，使之并行不悖。</br>
    最常見的，包括爵位體系、職業(yè)體系和知識體系，里面有一些是專有名詞，羅南只能是大致翻譯理解：</br>
    公士、官長、顯爵，是軍功官爵體系，</br>
    學士、技師、師范，是社會職業(yè)體系，</br>
    通識、專精、天梯，是學術(shù)知識體系，</br>
    基本上都是三級九階。</br>
    另外，還有一系列復雜的修行次第，但大而化之，基本上也能概括為三個階段</br>
    即內(nèi)修、熔爐、革新。</br>
    心理上，羅南將其與里世界體系中的覺醒者、建筑師、超凡種依序?qū)?lt;/br>
    幾條“通道”，或并行、或交錯，共同構(gòu)成了天淵帝國堅實的人才結(jié)構(gòu)和知識體系，還有嚴謹?shù)膬r值判斷。</br>
    羅南學習的構(gòu)形和造物知識，便都納入其中，各有前置后續(xù)，形成了完整的學習和研究等階次第。</br>
    這里比較特殊的一點是，修行體系中的“革新”，時常與學術(shù)知識體系中的“天梯”混同。</br>
    之所以如此，是因“天梯”一級最為特殊，這種在學術(shù)、修行上革故鼎新的階段，是對宇宙萬物法理奧妙的探索和總結(jié)，深邃無盡，并非硬性的三個等階就能要括。故而天梯的等階，是每隔百年，就由天淵帝國各大學府、科研院所進行商討研究，再經(jīng)元老院仲裁，看是否增加或減少階位層級。</br>
    天淵帝國成立以來，從最原始的三階天梯，已經(jīng)增加到了羅南所知的十三階，增長足足十階。每增加一階，都代表了帝國研究和修行體系的極大進步。</br>
    而且，據(jù)說其中還隱藏了幾乎同樣數(shù)量的減階次數(shù)，更證明了這套體系扎實嚴謹?shù)囊幻妗?lt;/br>
    而更在這一套等級體系之上的，則是大君。</br>
    之所以超然其上，是因為大君這一級，已經(jīng)是真正的超拔之境、不朽之力、逾限之學，除了一部分知識規(guī)律，融入到十三階天梯之中，其大概的修行次第和標準，與“常人”的理解已經(jīng)有較大差別。</br>
    具體的內(nèi)容，羅南還沒有接觸到，也無從說起。</br>
    從這個角度來看，外接神經(jīng)元的初始權(quán)限，定在士官階的資源調(diào)用、專精級的知識查閱，已經(jīng)是比較中游的授權(quán)，羅南在中繼站所接觸的大多數(shù)高級知識，也就是這么個層級。</br>
    至于通過了脫機測驗之后，他知識查閱上升到天梯四階，接觸到的已經(jīng)是師范、顯爵，最次也是精英校官才普遍擁有的知識資料……呃，當然，像盧安德尉官那種特殊人才，就要另當別論。</br>
    至于兩個權(quán)限所涉及的領(lǐng)域：資源調(diào)用這檔子事，到目前還是稀里糊涂的，好像就是虛腦系統(tǒng)解析、以及“內(nèi)宇宙”模擬器與之有關(guān)；相對來說，單純的知識查閱，反而最適合現(xiàn)在的羅南。</br>
    不管怎樣，按照羅南對天淵帝國等級階位的理解，士官階也好，天梯級也罷，在這個檔次，不論如何提升，在天淵體系中，都還是“常規(guī)”層面、“可理解”的領(lǐng)域，一旦與湛和之主掛鉤，瞬間要拔到不可思議的層面。</br>
    即使這篇標題挺長的論文，看上去只是某個宏篇巨著的一部分，細品來也像是某篇論文或授課的教材之類，有傳道授業(yè)的元素，但……</br>
    真的可以嗎？</br>
    “應該是可以的。”羅南這樣對自己說。</br>
    外接神經(jīng)元的權(quán)限，既是制約，又是保險，目前看來，除了會攔他、考他、為難他，基本上都保持了較好的安全性。</br>
    至于其他，按照羅南個人的理解和經(jīng)驗，在信息搜索和整合的層面，能夠明確感知并理解的，往往都不致命。</br>
    雖然只看到個標題……</br>
    最重要的是，都到這種時候了，還猶豫什么啊！</br>
    思前想后，猶猶豫豫，到最終讓外接神經(jīng)元報一個“權(quán)限不足”，就真的搞笑了。</br>
    羅南自己都笑，心神即而放松，意念與搜檢的結(jié)果相觸碰，試圖像翻閱“疊層干涉技術(shù)”的資料那樣，讀取湛和之主那篇文章的內(nèi)容。</br>
    下一秒，羅南意識微微恍惚。</br>
    虛腦界面有彈窗，但一晃而過，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生。而這篇由最高層級作者所闡述的作品，已經(jīng)向羅南放開了……</br>
    他還以為要閱讀、翻譯、理解什么的，可并沒有。只有明亮的電火，在精神層面的霧霾中驟然閃亮。</br>
    此時羅南的精神層面，正是霧霾彌漫，“日輪絕獄”和“孽毒污染”的對抗消蝕過程還在持續(xù)，生成了無盡迷霧；烏沉鎖鏈與魔符的“模仿秀”也是漸入佳境，在混沌霧氣深處，透出紅彤彤的光芒，依稀照亮輪廓和部分片斷。</br>
    當那篇“文章”所化的蜿蜒曲折電光，穿入霧氣之中，便與這混沌場面相激。但并沒有沖突，而是單純地映射上去。</br>
    就像是一部獨特的印刷機器，以霧氣為載體，刷出一組又一組古怪的圖形符號——看上去就像是羅南莫名掌握的“我”</br>
    字秘符，都是中心區(qū)域象形和高度概括符號的組合體，仿佛同源而出。</br>
    毫無疑問，羅南一個都看不懂。就算是有“我”字秘符翻譯，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br>
    倒是在此過程中，他隱約把握到了一些“幕后”的東西：主要是承載并激活“電光”的外接神經(jīng)元，“黑箱”運作的些微片斷。</br>
    確切地說，是《構(gòu)形、信仰和大限——從“昧”到“晨曦”歷史演變的合理性重構(gòu)：磁光云母篇》這篇已經(jīng)化為電光的文章，其信息渠道來源。</br>
    因為即便是這一時段，映射涂刷的電光打印機，仍然源源不斷地從多個渠道、多個方向抽取信息流，再轉(zhuǎn)化為漫天的奇形文字符號。</br>
    這些渠道除了外接神經(jīng)元以外，竟然還有半腐朽狀態(tài)下的祭壇蛛網(wǎng)，乃至日輪絕獄！這部湛和之主的作品，竟然有相當一部分，是從日輪絕獄的信息洪流中沉淀汲取而來。</br>
    這……</br>
    怪不得呢！</br>
    這部分內(nèi)容，原來有相當一部分，是從“外界”補全的。</br>
    至少從羅南理解的情況看，在其中，外接神經(jīng)元的資料庫數(shù)據(jù)占股比例并沒有絕對優(yōu)勢，如此一來，外接神經(jīng)元自身的權(quán)限體系，也就拘不住羅南了，也就默認他具備了有關(guān)權(quán)限。</br>
    電光文字在不斷增加，可到后來密度增加，文字符號的味道卻越來越淡，倒是構(gòu)形設計的模樣呼之欲出……緊接著是更具體而微的實物結(jié)構(gòu)。</br>
    從文字到構(gòu)形，從構(gòu)形到實物，從抽象到具體，級級下探，羅南的意識也隨之起舞。恍惚中，他好像又重新經(jīng)歷了一遍在中繼站的70小時生涯，可這回側(cè)重點卻不同了。</br>
    他的意識出離了基地，到了更廣闊的天地間，看那如艦、如山的巍然云氣架構(gòu)，看它如何施為調(diào)整，如何召喚出“火獄暴君”，如何調(diào)運兵力。</br>
    當然，也有火獄暴君的影像，只是模糊很多。</br>
    如此一來，在中繼站最后沖突的三方，竟然是一個不漏，全落在羅南眼中，以全面而客觀的視角重新觀察。</br>
    在脫機測驗中，羅南也有類似的經(jīng)歷，卻不像現(xiàn)在這么清晰明白。</br>
    最后，回溯以以格外清晰明白的“影蠊”作結(jié)。</br>
    這算什么？</br>
    羅南一時間哪看得出道理？可他隱約感覺到，目前也只能從“具體形象”的角度入手——更深層的法理，指不定會要命的！</br>
    羅南找到了一個好比喻：他像是曾經(jīng)的殷樂、蛇語和貓眼，進入了一個“電影院”，去經(jīng)歷不可窺測的規(guī)則演示過程。</br>
    影片終有結(jié)束的時候，“燈光”亮起，羅南卻發(fā)現(xiàn)，這不是什么“電影院”，也沒有回到那迷亂混沌的霧氣環(huán)境中，他的意識所趨，竟然是進入到了一座宏偉殿堂。</br>
    殿堂的結(jié)構(gòu)他看不太清楚，只知道寬闊宏大到不可思議，完全沒有立柱陰影的遮擋，僅見林立的雕像，散落分布，還有霧氣煙嵐，流轉(zhuǎn)其間。</br>
    這些雕像，有的遠，有的近；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有的根本就是煙嵐自身，忽而聚合成形，忽而煙消云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