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同吃花生果
蜜芽兒再次走下樓的時候,心里真是說不出的滋味。</br> 出了宿舍,只見他已經吃完了那份紅燒肉,也拿出手帕擦了擦嘴巴和手,眼里紅血絲仿佛也淡了,他提著保溫飯盒,就那么站在樹底下對她笑。</br> 他笑起來,依然是左邊有個小酒窩。</br> 歲月逝去,她和他都大了,可是那個小酒窩還是那么小,一點沒有長大的意思。</br> 蜜芽兒走過去,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br> 他的手很大,略顯粗糙,和她白白嫩嫩柔軟的手是完全不同的。</br> “競越哥哥。”她低聲喚道。</br> “嗯?”他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她。</br> 她那個樣子,乖乖的,低著個頭,聲音軟軟的,看樣子是有話對自己說。</br> “紅燒肉好吃嗎?”她抿唇笑了下,顧左右而言它。</br> “好吃。”他笑:“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的紅燒肉。”</br> 其實回想一下,他就算沒出國時,以前在國內,吃到紅燒肉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br> “這可是我跟我奶學的,拿手好菜!”她有些得意,仰起臉來顯擺。</br> “確實是拿手好菜。”蕭競越一下子笑了,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吃了一次,還想吃,覺得沒吃夠。”</br> “那以后你可以自己學。”</br> 蜜芽兒當然聽出了他語氣中強烈的暗示了,可是他太含蓄了,這讓她有點小小的不滿,所以故意這么激他。</br> “那也要有人教我。”</br> “你可以拜我為師,不過我要收錢的!”</br> “小財迷!”蕭競越低聲這么道。</br> “我就財迷怎么了?”她心里歡快地想轉圈圈,不過卻故意這么說。</br> 蕭競越看她眉眼間的神采,無奈笑:“好吧,當個小財迷也挺好。”</br> 說話間,蜜芽兒接過來保溫飯盒,不敢上樓,怕被宿舍里幾個女生各種追問各種驚奇各種圍觀,便把保溫飯盒寄送在舍管阿姨那里。</br> 之后兩個人往外走,一路上,因為那紅燒肉的事,倒是談起了當初在大北莊的事。</br> “等有時間,我回去大北莊,看看顧奶,也看看你爹你娘。”</br> “嗯,我奶之前還提起你來,說不知道你在外面怎么樣了,說你真是出息,了不得,為咱們大北莊爭光了。”</br> 蕭競越想起過去那些事,難免有些感慨:“顧奶幫了我太多,如果沒她,就沒我的今天。”</br> 其實何至于顧奶,還有其他人,在他人生的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他才二十四歲,就進入中科院計算機所擔任重要職位,這么順遂的人生,多虧了遇到的一個個于他來說的貴人。</br> “還有你舅,我也挺想他的,等他出差回來,一起聚聚。”</br> “嗯,我舅也說等你回來,要請你喝酒呢。”</br> 提起童昭,這話題一下子就多了,蕭競越開始說起當初童昭教他怎么在大山里捉鳥雀山雞的事,在那挨餓的年月里,躲在深山里燉野雞肉吃。</br> 蜜芽兒也想起來了,當時她小小的,被喂了好多野雞蛋,那野雞蛋在肉鍋里燉得吸飽了肉湯汁,可真是香啊!</br> “其實現在條件好了,三天兩頭能吃到肉,可是我怎么覺得,好像這肉沒有當初好吃了呢?”</br> 她懷念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小舅舅塞給她的雞蛋,也懷念和蕭競越一起吃的那頓燉山雞蛋。</br> “物以稀為貴吧,我在國外天天吃漢堡牛排,也覺得里面的肉不好吃了。”</br> 可是回到國內,吃一口她做的紅燒肉,只覺得是天底下最好的美味。</br> “競越哥哥,你在國外打工累不累啊?有什么好玩的事兒啊?”</br> 盡管其實他早已經在信里說過一些,可是信件所能裝的信息到底有限,她還是忍不住想多問問。</br> 蕭競越便握住她的手,沿著那林蔭路走,和她說起自己在國外的故事。</br> 一路說著,兩個人來到了北京大學東門,正好看到對面“五道口百貨商場”前面有擺地攤賣花生的,蕭競越便去買了一把,用舊報紙包著,兩個人邊吃邊走。</br> 吃著花生,兩個人上了公交車,恰好人不多,撿了個后面比較清靜的座位坐下。蕭競越捧著花生在那里剝,剝開后,直接把那紅果仁放在蜜芽兒手里,讓她吃。</br> “競越哥哥,你干嘛不吃,我吃不了那么多。”</br> “我剛吃了紅燒肉,不餓了,吃不下。”</br> 蜜芽兒瞄著旁邊的蕭競越,吃了一口花生,終于忍不住問道:“你今天是不是一大早就來了啊?”</br> 蕭競越剝花生的手頓了下,之后點頭:“是。”</br> 蜜芽兒想起早上自己看到的那個身影:“早上七點多?”</br> 蕭競越面上有幾分不自在,將手中的花生仁兒直接放到了蜜芽兒嘴里:“嗯。”</br> 蜜芽兒納罕,實在是不明白了:“你不是說晚上看電影嗎,我以為,以為你得下午來,所以我就抽時間先回去姥姥家看看他們。”</br> 蕭競越聽到這話,臉色就更加不好看了。</br> 他默了片刻,終于說:“是我比較笨。”</br> 他笨?</br> 這世上說誰笨,也不應該是他笨。</br> 蜜芽兒眨眼望著他,輕聲解釋說:“我真不知道你七點多就來了……如果知道,我就先不回我姥姥家了。”</br> 蕭競越攥著那把花生,凝視著她,半晌,他抬起手,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br> 她的臉頰猶如雞蛋清一般嫩滑。</br> 她之于他,算是什么樣的存在,之前一直是混沌不清的,因為她年紀也不大,又隔著半個地球,就從來沒細想過。至于說談對象,他是單純的對身邊的女生沒什么興趣,也不喜歡。</br> 可是回來后,見到她,仿佛盤古開天地,陽清上浮,陰濁下沉,天地初開,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清明起來,自己的心事也瞬間明了。</br> 昨晚回去后,一夜不能眠,凌晨時分,還沒有公交車,跑步過來北大這邊,來到他們宿舍,可是誰知,卻被告知她已經離開。</br> 在這一瞬間,他的腦子仿佛短路了,竟然覺得她是走了不回來了,于是盯著那宿舍窗戶,苦苦等到了下午。</br> 而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又笨又傻。</br> “都說了,怪我。”他無奈苦笑,恨不得她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br> 可是蜜芽兒還在琢磨這事。</br> “你吃早飯了嗎?”</br> 蕭競越沒說話,只是再次把一個花生仁放到了她清透粉紅的唇前。</br> 蜜芽兒微微抿嘴兒,躲開了:“說嘛!”</br> 蕭競越無奈:“吃了。”</br> 蜜芽兒哼哼一聲:“騙人是小狗哦?”</br> 蕭競越揚眉,靠坐在公交車座位上:“好吧,沒吃。”</br> 蜜芽兒這下子可逮住理兒:“為啥沒吃?你從早上一直餓到下午?你?”</br> 蜜芽兒在這一刻,簡直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了。</br> “你傻了啊你!”</br> 心疼到酸澀難受,早知道他竟然傻乎乎地在這里挨餓,她一定是早點回來了,她忍不住這么埋怨他。</br> 怎么這么笨這么傻呢!</br> 這么想著的蜜芽兒,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認為蕭競越絕對不會笨的想法。</br> 而被蕭競越看著蜜芽兒小聲嗔怪他的樣子,胸口那里竟然沒來由地震蕩了下。</br> 他看得出,她是心疼自己才那么說自己。</br> 沒人說過他笨,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說蕭競越是一個智商極高的人,可是現在,她卻說他笨。</br> 她一說他笨,他的心都化開了。</br> “我這么笨,怎么辦呢?”他灼燙的眸光鎖住她嬌軟的臉頰,低啞地這么問道。</br> “我不知道!”她被他看得臉上火燙,別過臉去,不知道如何是好。</br> “是你說我笨的……”沙啞的聲音越發(fā)低沉,仿佛耳語般模糊。</br> 他的聲音竟然有點賴住她了,這讓她有些想笑。</br> 她看了看他手里的花生,接過來,剝了一個,抬手填到他嘴里。</br> “給你吃花生補補腦子吧。”</br> 略顯沁涼的手,軟軟的,嫩滑的觸感,就那么擦過他的唇,喂他吃了一粒花生仁。</br> 他在這一刻,行為無能,只是被動地張開嘴,吃了她喂給他的那花生仁。</br> 花生仁飽滿,吃在嘴里,是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濃郁酥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