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露天電影3</br>  蘇巧紅卻上前一步,恨聲說:“童韻,你也忒黑心了,我是被趕出顧家了,可是你們也不能那么對待我家牙狗!”</br>  這話說得童韻也是一臉懵,牙狗,牙狗不是好著么,牙狗咋啦?</br>  無奈,她只好反問蘇巧紅:“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對待牙狗了?”</br>  蘇巧紅聽著,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涌上心頭,她悲憤地流著眼淚說:“你少來,你竟然還在這里裝,別以為我傻,我都看到了!你們吃雞蛋羹,不讓我牙狗吃!你們吃花生,也不讓我牙狗吃!你們餓著我牙狗,背地里偷吃好東西!可憐我牙狗,沒了娘,成了個小白菜,天天被欺凌,這還有好日子過嗎?我的牙狗太可憐了!”</br>  說著,她就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訴說:“我的牙狗好可憐!就你童韻,會裝,你少在這里膈應(yīng)人!”</br>  童韻聽著她那些話,簡直是仿若聽天書,心說這不是神經(jīng)病么,腦子不清楚?。垦拦纷源蛴善牌硼B(yǎng)著,早睡早起健康起居,吃的喝的沒一樣差的。就連那雞蛋羹,按理是一周歲就斷,可牙狗愣是吃到了一歲多,上個月才斷的。這是給他開了特例,妯娌們看他這么小沒了娘,對此也就不說啥,這是妯娌們大方不計(jì)較!</br>  更有甚者,牙狗也經(jīng)常養(yǎng)在她屋里,她給蜜芽兒吃啥,也經(jīng)常有牙狗一口。可以說,牙狗現(xiàn)在受到的待遇已經(jīng)和自己女兒蜜芽兒差不多了,比他七個哥哥不知道強(qiáng)了多少倍!</br>  結(jié)果呢,她蘇巧紅竟然說自家虐待牙狗?</br>  這哪跟哪??!</br>  她就算不知道自家怎么對待牙狗的,好歹打聽打聽再仔細(xì)看看牙狗現(xiàn)在臉上的肉!紅口白牙污蔑人,這算啥?</br>  童韻想起了以前聽父親說話,知道有一種病叫做被迫害妄想癥,難道這蘇巧紅就是?</br>  當(dāng)下她攥緊了手里的搪瓷缸子,小心翼翼地防備著蘇巧紅,這么說道:“你既然還沒和四哥離婚,那我依然叫你一聲四嫂。四嫂,你自打走了后,我們待牙狗好得很,你要是不信可以過去看看牙狗,牙狗現(xiàn)在白白凈凈,比一般大隊(duì)里的小孩都要胖乎一些,這肯定不能是被虐待的樣兒。你再不信你可以問問四哥,那是四哥的親生兒子,他能心里沒數(shù)?他能自己不在乎自己親兒子?再怎么著,也不至于到了虐待的地步,你說這話,是誅心呢!”</br>  然而蘇巧紅是那講理的人嗎,是那能聽進(jìn)去別人話的人嗎?她如果能聽進(jìn)去,那她就不至于走到今天了。她是自己但凡認(rèn)準(zhǔn)了一個理,就鐵定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并且隨時隨地能發(fā)現(xiàn)一些“事實(shí)證據(jù)”來支持自己的想法。</br>  比如現(xiàn)在,童韻手里拿著個搪瓷缸子,里面是花生。花生那是好東西,好東西分給幾個孩子,但是沒分給牙狗吃,這就是虐待,顯然的,不用想,這肯定是不讓牙狗吃。她小時候在家里,這種事見多了,爹娘就是這么干的!</br>  “你有理,你會說話,你是城里來的,我比不過,我不管,我只難受我的牙狗,我的牙狗沒娘了,沒娘可憐!”</br>  童韻聽著這話,又好氣又好笑:“算了我不和你說這個,你有理去和咱娘說,去和四哥說,我一個當(dāng)?shù)苊玫模覆恢荒氵@樣說,更犯不著和你扯扯這個!至于牙狗如何,你自己有眼就去看,沒眼的就閉嘴,別和我瞎掰掰!”</br>  說完這個,她徑自去找陳秀云去了。</br>  找了一番,陳秀云卻根本沒在凳子上坐著看電影,原來牙狗想尿尿,陳秀云便帶著他到了旁邊角落柴火窩里撒尿。</br>  這個時候陳秀云也看到了童韻端著搪瓷缸子過來,忙招呼她。</br>  “嫂,總算找到你了,這是花生……”她剛要把花生打開喂給牙狗吃,就聽到旁邊一個黑影忽然躥出來,把牙狗搶走了。</br>  蘇巧紅一直跟蹤著童韻,跟蹤著童韻找到了牙狗,她搶過牙狗抱在懷里,低聲嗚嗚嗚哭起來。</br>  她太想念牙狗了,太想念了。</br>  她娘讓她改嫁,她怎么也不想改嫁的,她舍不得她的牙狗,她的豬毛,也舍不得顧家這個家。</br>  顧家飯食吃的好,玉米面粥能吃上,可是在娘家,只能是高粱米紅薯面。</br>  雖然都不是啥細(xì)糧,可是高粱米和紅薯面剌嗓子,比起玉米面還是差許多的。</br>  “牙狗,牙狗,娘想死你了,你想娘不?你想娘摟著你不?你想娘回家不?”她掰著孩子的臉,這么問道。</br>  然而牙狗才一歲半,一歲半的孩子,和親娘分開了半歲,他哪記得這么多啊,他只覺得自己正和二伯娘出來撒尿,又看到五嬸嬸的花生心里正盼著吃,結(jié)果忽然沖出來一個瘋女人摟著自己叫喚。</br>  他是嚇到了,僵在那里,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女人。</br>  女人的手胡亂捧著他的臉,一個勁地瞪著那雙發(fā)紅的眼睛說:“你喊娘啊,你喊娘,我是你娘……”</br>  他愣了半晌,嘴唇動了動。</br>  蘇巧紅心中一喜,連忙哄著說:“乖乖牙狗,娘的好寶貝,你是不是想娘想的睡不著覺?。磕镆蚕肽?,你給你爹說,給你奶說去,就說盼著娘回去,想娘回家,好不好,你得去說,要不然壞人不讓娘回家!”</br>  牙狗呆呆地盯著眼前的女人,終于張開了嘴。</br>  然而張開嘴,他發(fā)出的聲音卻是:“哇——”</br>  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扯著嗓子嚎叫:“壞,壞人,伯娘,嬸嬸,伯娘,哇哇哇——”</br>  一邊哭嚎,一邊大喊伯娘。</br>  童韻這一段也時常把牙狗放自己屋里照料,對牙狗把屎把尿地伺候,這人的心理啊就是這樣,你對孩子付出多了,慢慢就會感情深了,所以如今童韻對牙狗的感情,雖然不能說這是像對待蜜芽兒,可比起其他侄子,還是更多幾分心疼。</br>  現(xiàn)在童韻看著牙狗被嚇壞了,哭成那樣,也是心疼,連忙勸蘇巧紅:“四嫂,你放開些,孩子還小呢,這是你離開時候長了,他一時半刻沒認(rèn)出你,你先放開他,我們和他慢慢說說!”</br>  想認(rèn)孩子也行,但不能這么突然,本來就是在街道上,黑乎乎的,又突然冒出個女人掰著自己的臉,牙狗能不嚇傻才怪呢!</br>  蘇巧紅摟著孩子,那是死活不松手。</br>  她走到如今,孩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如果沒孩子站她旁邊,她該怎么辦?她能怎么回來?她如果不回來,不就是被她娘被她哥隨便嫁個啥人家嗎?</br>  所以蘇巧紅深知她不能放開孩子。</br>  牙狗嚇壞了,他哭著可憐巴巴地喊:“伯娘救我,嬸嬸救我,伯娘,嬸嬸嗚嗚嗚……”</br>  陳秀云和童韻看不下去了,陳秀云率先嚷嚷開了;“蘇巧紅,你放開孩子,這樣會嚇壞他的!他才多大,哪知道咋回事?有事你別沖孩子來!”</br>  可是蘇巧紅卻是死活不放:“你們啥意思,他憑啥不認(rèn)我,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br>  童韻看著牙狗哭得那么可憐,受不了了,過去就要抱牙狗。</br>  蘇巧紅自然不干,兩手緊抱著牙狗,死攥著不放開。</br>  陳秀云撲過去,直接去拽蘇巧紅胳膊,蘇巧紅死命踢陳秀云,嘴里還罵罵咧咧:“你們這群喪盡天良的,搶我孩子!”</br>  這個時候電影又重新開始了,大家伙看得熱熱鬧鬧,楊子龍智斗座山雕正在緊要時候,這邊的聲音完全被那電影旋律和喝彩聲淹沒,也沒人注意。</br>  只有馮菊花,她見電影開場了陳秀云還不回來,納悶這是咋啦,便過來看看,誰知道過來一看,就見陳秀云和童韻妯娌兩個正和蘇巧紅搶孩子呢。</br>  “這,這是咋啦?”她呆住了,蘇巧紅咋回來了?</br>  “能咋,趕緊來幫忙啊!”陳秀云招呼馮菊花,這傻瓜,沒看都揪一起了嗎?</br>  “哎……好好好!”馮菊花不懂這是咋啦,不過既然陳秀云和童韻都上手了,她也得趕緊下場!</br>  于是妯娌仨一個抱腰,一個拽胳膊,另一個硬生生掰開了蘇巧紅的手指頭,總算把牙狗從蘇巧紅手里搶過來了。</br>  牙狗得救,嗚嗚嗚哭著趴在了童韻肩膀上:“嬸嬸,嬸嬸,嬸嬸,怕怕,怕怕……”</br>  他抽抽噎噎,泣不成聲。</br>  蘇巧紅被搶走了孩子,氣得直跳腳:“你們還我孩子!童韻你啥意思,你自己生個女兒,就搶我兒子了?你自己生不出帶把的你活該,搶我兒子干嘛?你還給我,還給我!”</br>  童韻無語了:“誰稀罕你兒子啊,我要不是看牙狗沒人照料我還沒功夫管呢!是你自己作天作地作的離婚,現(xiàn)在別找我們說道,你去找四哥說去!”</br>  蘇巧紅:“我說不過你們,你們仨欺負(fù)我一個!都是你們壞,冤枉我把我趕走,你們仨合起伙來欺負(fù)我一個!”</br>  說著發(fā)瘋一樣就要沖過來。</br>  陳秀云一把揪住她,將她推到了一旁。</br>  “我呸,你要兒子去找老四要去,你敢去老四跟前說,我就帶你去,你別來和我們?nèi)氯?!?lt;/br>  蘇巧紅瞪大眼睛惱:“顧建黨呢,讓他出來,我要問問他,這是我兒子,憑啥送給你們!憑啥?。 ?lt;/br>  而就在她在那里嚷嚷的時候,猛然間,只見一個單薄的小身影就在暗處,默默地望著她。</br>  “豬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