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磚窯縱火事件
就這么拍板了,蜜芽兒又和北大招生辦的主任接觸了下,最后決定還是去北大數(shù)學(xué)系。她上輩子在北大讀的是西方經(jīng)濟學(xué),說是西方經(jīng)濟學(xué)的方向,但其實整個系只有四十多個人,他們都是和金融學(xué)方向一起上課的,這個專業(yè)是進可攻退后守,自己如果想,投身于當(dāng)時大熱的金融行業(yè)也是順理成章的。</br> 蜜芽兒并不想重讀一遍曾經(jīng)的西方經(jīng)濟學(xué),倒是有興趣換一個方向,去讀數(shù)學(xué)系。數(shù)學(xué)專業(yè)是其他一切應(yīng)用學(xué)科的基礎(chǔ),以后如果想從事研究類工作,可以繼續(xù)出國深造攻讀經(jīng)濟學(xué)方面的碩士博士,然后回北大任教,任教幾年,北大的中國經(jīng)濟研究中心CCER也要成立了,到時候可以直接跳過去做研究。</br> 讀了數(shù)學(xué)專業(yè),以后就算不想從事研究方面的工作,也可以再讀個教育學(xué)或者心理學(xué)碩士當(dāng)中學(xué)老師,或者干脆轉(zhuǎn)行到金融行業(yè)也是可以的。</br> 想明白這個,蜜芽兒就定下來數(shù)學(xué)專業(yè)了,招生辦主任自然是高興,對蜜芽兒贊不絕口,又提起獎學(xué)金的事兒,說是可以給她發(fā)特別的獎金,全面減免學(xué)費。</br> 蜜芽兒沒想到八十年代竟然就有了大學(xué)招生辦為了招生而花招百出的事,自然愉快地接受了。</br> 臨末,她問起了招生辦主任關(guān)于自己哥哥豬毛的事兒,豬毛現(xiàn)在正到了要報名的時候,他自己估的分數(shù)是不高不低,不知道怎么報名。為了這事兒,顧建黨也在北京四處打聽,還去各高校都問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br> 招生辦主任一聽,還挺重視的,反正來也來了這縣城,干脆把豬毛叫過來,幫著一起分析了下。</br> 豬毛本來估的這個分數(shù)不尷不尬,報考清華北大吧,估計是沒戲,報考其他的學(xué)校,特別熱門的好專業(yè)未必能錄取,一般的專業(yè)又有點虧了。這個時候聽說北大招生辦主任親自幫自己分析報考問題,自然是高興,趕緊騎著自行車過來縣城了。</br> 招生辦主任拿著歷年成績和招生提檔線分析研究了一番,最后說:“如果是估算的這個分數(shù),那我們北大也是有希望的,但是只能是比較冷門的專業(yè)了。我和北京郵電大學(xué)的招生辦很熟,這樣吧,我?guī)湍闳€電話,問問他們那邊情況?!?lt;/br> 聽到這個,豬毛自然是感激不盡,于是北大招生辦主任聯(lián)系了北郵的招生辦主任,問了問,最后掛了電話,回來說:“他們那邊說了,你這個分數(shù)是沒問題的,他們還可以幫你分析下專業(yè)情況,幫你參考一個好專業(yè),說是熱情地歡迎你去報名?!?lt;/br> 北京郵電大學(xué)?那是一個怎么樣的學(xué)校?豬毛有點不太懂。</br> 蜜芽兒卻知道的,未來通信行業(yè)的發(fā)展,將使得北京郵電大學(xué)炙手可熱,一直到后來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通信行業(yè)的衰落才讓北京郵電大學(xué)就業(yè)不如以前了,其畢業(yè)生出路甚至被后來者居上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學(xué)超過去。</br> 而現(xiàn)在距離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還有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里,只要豬毛努力奮斗,早就出來一番成績了。</br> “我好像聽說這個學(xué)校不錯,出來后都去了通信行業(yè)?!?lt;/br> 北大招生辦主任也說:“這個學(xué)校還是相當(dāng)好的,未來前景可觀?!?lt;/br> 豬毛哪里懂這些,本來就身處小縣城,不過才十七歲,平時又一天到晚忙著學(xué)習(x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一下子讓他做決策也是難,現(xiàn)在他聽說蜜芽兒和招生辦主任都說好,也就決定去這個學(xué)校了。</br> 畢竟蜜芽兒也是出去見識過世面的,肯定比他懂。</br> 招生辦主任看他也是不懂,就問說:“這個可以和你家里大人商量商量,看看到底哪個專業(yè)哪個學(xué)校,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br> 其實招生辦主任明白,這孩子父母未必懂。這種情況他見多了,農(nóng)村孩子苦讀出來,對于專業(yè)前途懵懵懂懂,對于大城市里的繁華一竅不通。至于說問家長,家長哪懂得哪些,別說幫著選專業(yè),連字都未必能認識呢。</br> 誰知道聽得豬毛說:“我爹在北京呢,寫信一時半會也來不及了。”</br> 招生辦主任聽了,倒是有些意外:“在北京,他們單位有電話嗎?有電話的話,可以直接打電話啊。”</br> 蜜芽兒想了想,提醒豬毛:“我記得之前四伯寄過來的信里有他們單位的電話吧?”</br> 只不過他們平時根本見不到電話機子,也就從來沒打過,確切地說,大部分根本不懂那是干啥的。</br> 豬毛正好書包里還放著自己爹的信,找來找去,終于在那單位信紙上找到了:“這就是吧?”</br> 招生辦主任一看,嗬,這位的爹還是北京大醫(yī)院的呢,當(dāng)下就有譜了。</br> “過來屋里,我?guī)湍銚芡娫?,找找你爹。?lt;/br> 蜜芽兒和豬毛感動得不行了,畢竟人家招生辦主任也不是沒事干,忙得很呢,豬毛都已經(jīng)不打算報人家學(xué)校了,結(jié)果人家還為了自己的事兒這么操心。</br> 蜜芽兒感激地道:“王主任,實在是太麻煩你了!”</br> 王主任沒當(dāng)回事:“就順手的事兒,反正我來了,我也希望咱們國家的人才都能被錄取到好學(xué)校好專業(yè)?!?lt;/br> 說著間,他撥通了醫(yī)院的電話,很快有人接了,是總機電話。</br> 王主任報了豬毛爹顧建黨的名字,請人家?guī)兔D(zhuǎn)一下,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顧建黨的聲音:“喂?”</br> 電話是外放的,豬毛和蜜芽兒聽得清楚,雖然這聲音和平時聽到的不太一樣,但是一聽就知道這是顧建黨。</br> 豬毛激動地說:“爹,我是豬毛!”</br> 父子倆進行了人生中第一次電話中的通話,一番交談后,顧建黨知道豬毛可以去北郵通信專業(yè),自然是贊同,認為那是個好學(xué)校。</br> 說定了后,顧建黨又特意感謝了王主任。</br> 掛了電話兩個人的專業(yè)就此決定了,一個去北大數(shù)學(xué)專業(yè),一個去北郵光纖通信專業(yè)。</br> 告別了王主任,豬毛趕緊回去填報志愿了,蜜芽兒也開始準備去北大讀書的手續(xù),同時寫信給小舅舅還有姥姥姥爺?shù)摹?lt;/br> 如此苦熬了一段時間,終于分數(shù)出來了,和豬毛之前估計的低了二十分。他自己算了算,又看了看去年北京郵電大學(xué)的分數(shù)線,覺得自己有點懸。</br> 到了這個時候,他開始提心吊膽了,怕自己萬一落榜。</br> 蜜芽兒只好從旁陪著他安慰:“你現(xiàn)在才高二,今年不行,不是還有明年,再說了,往年的分數(shù)線肯定不能參考。錄取分數(shù)線都是分大小年的,去年分數(shù)高,今年必然對很多學(xué)生形成心理上的威懾作用,害得好多人不敢去報,分數(shù)就會下來。而且今年題不是比較難嗎,大家的分數(shù)普遍比較低?!?lt;/br> 其實高考報考學(xué)校就是一個博弈,特別是豬毛所在的這個分數(shù)線,屬于高分數(shù)中的中等檔次,就要考慮很多因素。往年成績?nèi)绾?,往年錄取分?shù)線,大小年,別人看到這些信息會怎么想,由此分析判斷得出一個結(jié)論。</br> 豬毛想想,也覺得蜜芽兒說得有道理,可是這事兒終究事關(guān)重大,他也不可能淡然處之,只能是在那里干熬著,提心吊膽的。</br> 顧建國看他這樣,正好自己承包的銀行宿舍項目需要人,便說讓他過來幫忙,干點體力活,一個是鍛煉身體,二個是能分散些注意力免得他胡思亂想,三個還可以順理成章的掙點錢,攢著大學(xué)生活費。</br> 豬毛想想也覺得不錯,干脆就給顧建國在工地當(dāng)起了小工,扛水泥袋子什么的。這么狂干了一段時間,學(xué)校里其他人的錄取通知書都陸續(xù)收到了,就連那個不務(wù)正業(yè)的林紅,竟然也考上了一個中專,唯獨豬毛的一直沒有。</br> 豬毛看著這個,干著急,心里不好受,晚上睡不著覺,白天拼命地扛水泥袋子。</br> 是的,他才高二,明年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繼續(xù)考,其實高二能不能考上大學(xué),根本無所謂,本來就是試一試。不過他心里也明白,今年這個成績,自己算是發(fā)揮得很好了,在清水縣一中也是總成績第六名的好成績。</br> 明年他能怎么樣呢,第一嗎,還是第二?就算第一第二,萬一不能報考清華北大,其他的學(xué)校,如果是熱門專業(yè),估計也得經(jīng)歷一番現(xiàn)在的糾結(jié)。</br> 蜜芽兒看到這情境,也是著急,告訴了大伯顧建章。</br> 顧建章聽到這個,便用了縣委的電話給顧建黨打電話,讓顧建黨看看去學(xué)校打聽打聽,到底行不行,好歹有個信兒。</br> 誰知道顧建黨恰好出差了,找不到人。</br> 蜜芽兒急了,又試圖聯(lián)系自己姥姥姥爺,總算聯(lián)系上了,讓姥爺幫忙去問。</br> 童父這邊趕緊跑去了人家郵電大學(xué)招生辦,一問,樂了,跑出去打電話給顧建章。</br> “人家說,早錄取了,錄取書都寄出去了啊!”</br> “啊?”</br> 大家驚了,跑去學(xué)校收發(fā)室找,跑去郵電局找,總算在郵電局找到一封信,原來不知道怎么給壓在了角落里沒人發(fā)現(xiàn)。</br> 竟然還可以這樣!</br> 顧建章差點對著那郵電工作人員發(fā)火。</br> 不過好在,錄取通知書總算拿到了,趕緊通知了豬毛和家里人。</br> 豬毛其實已經(jīng)幾乎絕望了,別人開始準備入學(xué)的東西了,他卻是半點消息都沒有,他在工地上扛著水泥袋子干得筋疲力盡,心里只能想著明年還得上高三的事。</br> 可是誰知道,就在這時,得到了消息,說是錄取通知書來了。</br> 剛開始聽到,根本不敢相信,看著蜜芽兒和他家大伯那興奮激動的樣子,完全不知道這是啥意思。</br> 打開信,看了又看,只見一張硬質(zhì)紙,最上面是綠色的“北京郵電大學(xué)”楷書,下面才是紅色宋體字“入學(xué)通知書”。</br> “顧立強同學(xué),經(jīng)審核批準,您被錄取到我院光纖通信專業(yè),望接到錄取通知書后,按照《入學(xué)須知》的要求前來我校報道?!?lt;/br> 下面是院校信息和日期。</br> “這,這哪來的?”就算錄取通知書捧到了手心里,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br> 蜜芽兒這才趕緊給他說了給顧建黨打電話,然后去學(xué)校收發(fā)室找,去郵局找的事兒。</br> 豬毛慢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了后,心里就一股子喜悅往外冒。</br> “我被錄取了,我被北京郵電大學(xué)錄取了!”</br> 這些天的沉重和晦暗心情一下子煙消云散了,他不用再讀一年高三了,他可以現(xiàn)在去上大學(xué)了,去北京,去北京郵電大學(xué)!</br> 他忍不住抓住了蜜芽兒的手:“蜜芽兒,我考上了!我終于考上了!我要和你一起去北京!”</br> 蜜芽兒當(dāng)然也是高興:“北京郵電大學(xué)距離北京大學(xué)不算太遠,到時候我們還可以經(jīng)常見面!這樣奶也放心!”</br> “嗯嗯,對!”</br> 顧建章看著侄女和侄子那高興樣兒,想到他們兩個被雙雙錄?。骸霸蹅冾櫦椰F(xiàn)在是越來越出人才了!走,回家,先把這事兒告訴你奶去!”</br> 顧老太得知了這消息,也是喜不自勝,當(dāng)下特意拿出了二十塊錢讓人去買肉,說是要做頓好吃的。</br> 陳秀云和馮菊花現(xiàn)在不在家,去了縣城里,幫著顧建國的施工隊做飯,好歹也能掙點零花錢,于是顧老太買了肉,蜜芽兒豬毛牙狗他們自己動手,剁肉餡包餃子的,好不熱鬧。</br> 到了晚上的身后,這邊餃子包了幾個蓋板,那邊陳秀云馮菊花也回來了,連同顧建國童韻也跟著來的,大家伙一起坐的拖拉機。</br> 原來他們得到了消息,知道豬毛考上了,家里一下子出了兩個大學(xué)生,便趕緊回家了。</br> 當(dāng)晚大家都住在老院子里,吃零食兒,在老棗樹下納涼,不知道怎么說起來當(dāng)初第一次在院子里照相的事兒來了。</br> “等回頭建黨回來,咱再照一張全家福,還是那些人,還是在咱們這顆老棗樹下?!?lt;/br> 顧老太這么一說,大家自然都說好,不過說話間不免想起了童昭。</br> “童昭這孩子,現(xiàn)在真是越走越好了,前些天,他還給我寫信呢,這孩子是個念舊的?!?lt;/br> “是,我上次因為當(dāng)這個村長的事兒,想請教他,他還特意給我好好地掰扯了會這事兒!”</br> 蜜芽兒坐在院子里小馬扎上,磕著自家炒的葵花籽兒,聽著大家伙東一下西一下的閑扯,計劃著將來和豬毛哥哥去北京上大學(xué)的日子,心中自然是充滿了期望。</br> 誰知道正想著,就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緊接著就有人敲門:“顧廠長,顧廠長在嗎?”</br> 顧廠長?這只能是找顧建國的了。</br> 顧建國連忙站起來去開門:“咋啦,進來吧?”</br> 開了大門,進來個卷著褲腿的男人,小腿上還帶著泥巴,對方一見了顧建國,就慌忙說:“顧廠長,不好了,咱們這一批的磚出問題了!”</br> “豐收,啥意思?出問題?出啥問題?”</br> 原來這個叫孫豐收的,是顧建國磚窯廠的,這些年跟著顧建國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幫了不少忙,現(xiàn)在在顧建國磚窯廠算是個副廠長。</br> 顧建國最近操心這銀行系統(tǒng)宿舍蓋房子的事兒,就把磚窯廠的事先交給他來打理。</br> 現(xiàn)在聽到孫豐收突然跑來說出事了,也是一驚,連忙問咋回事。</br> 這位孫豐收喘著氣急忙道:“咱們的窯廠起火了,剛才工人好不容易把火給澆滅了,可是咱這窯,怕是一時半會燒不了磚了!”</br> “啥?”</br> 顧建國一聽臉色就變了。</br> 他現(xiàn)在承包了銀行系統(tǒng)的宿舍,這個都是有工期要求的,什么時候必須得需要啥,鋼筋水泥還有紅磚,一步步的必須都即使到位。一旦哪個不能幾時到,工地上的工人那就得閑著,有的工人還好,不開工就可以不給工錢,可是有一些是按照月算的,必須給人家算,還有租的挖掘機什么的,租金也貴得很,所以耽誤一天對他來說成本很大!</br> “咱這窯壞了,不能燒窯了??!”孫豐收擦擦汗,無奈地說。</br> 這時候顧家其他人也都過來了,顧建章皺著眉頭問:“這火啥時候的事兒,怎么沒人通知?多大的火,有人員傷亡嗎?叫消防車了嗎?”</br> “沒,我們自己撲滅的,火倒是不大,多虧是白天,我們一下子就看到了個,趕緊撲滅的……”</br> 顧建國黑著臉,擺擺手:“先去窯上看看。”</br> 蜜芽兒從旁聽著這些事,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正說要跟著去,童韻那邊卻說:“娘,你們在家早點歇著,我也跟著過去看看?!?lt;/br> 顧老太卻說:“出了這么大的事,咱也過去瞧瞧,看看有啥能幫得上忙的?!?lt;/br> 孫豐收聽了,倒是很意外:“?。慷既??”</br> 蜜芽兒盯著那孫豐收,越發(fā)覺得不對勁,便說:“當(dāng)然得去!”</br> 于是這一大家子,顧建軍借了村里的拖拉機,開著個拖拉機帶著一大家子,騰騰騰地往磚窯那里開過去。</br> 到了那磚窯,工人們還沒走,見顧建國來了,七嘴八舌地說起來起火的情況。</br> 顧建國了解了下,知道中午工人們在吃飯,磚窯那里忽然起火了,結(jié)果就把磚窯給燒了,大家伙看那邊冒煙,覺得不對勁,連忙去救火。</br> “好好的,怎么會燒起來?”顧建國皺著眉頭問。</br> 然而工人們也都是搖頭說不知,一臉的茫然:“我們過去的時候,那邊已經(jīng)燒起來了!也沒見人影!”</br> “是啊,廠長,如果說是咱們的磚窯開了,燒的磚剛出來,還可以說是操作不當(dāng),可問題是當(dāng)時我們根本沒出磚!”</br> “就是,起火的那個地方,也和咱們的煤渣子遠著呢,怎么燒到那里去了,我們也搞不清楚?。 ?lt;/br> 孫豐收嘆了口氣:“哎,我倒是聽說一個事兒!可能和咱這窯洞子被燒有關(guān)系。”</br> “啥?”</br> 他這一說,大家自然都不由得看向?qū)O豐收。</br> 孫豐收看看附近,噓了下,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哪,咱這一塊以前是個墳地,半夜里會有鬼火到處晃悠,咱們在這一塊地上燒窯,可能惹怒了下面的鬼爺爺,人家放出來鬼火了……”</br> 他這話剛一出,就有人說:“我呸,誰信,大白天的,鬼火敢出來?!”</br> 孫豐收搖頭,嘆息:“這你就不懂了吧,普通的鬼火自然是怕見陽光,可是咱們這一塊的鬼火,那都是被咱這磚窯煉了好幾年了!煉了好幾年,你知道不?就跟那孫猴子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爐里煉了那么久,當(dāng)然本事就大了,這是鬼火脫胎換骨了!我祖上是干這個的,我多少懂點,這個一看就能看出來!”</br> 他說得唾沫橫飛,你別說,還真糊弄住一些人,大家想想偶爾看到的鬼火,難免心里生了膈應(yīng)。</br> “這……是不是得避著點?”</br> “這不是正好燒了嗎,其實如果挪個地兒,躲著點就行了?!?lt;/br> “是啊,活人干嘛和死人過不去,躲著點最好了!”</br> “也是,咱寧可多信點,也別惹這玩意兒嘛!”</br> 面對眾人的議論,顧建國沒言語,只是皺著眉頭盯著那磚窯。</br> 原來這環(huán)形窯是在沿著窯道長度方向的兩條平行窯道之間設(shè)有一個總煙道,總煙道連接了所有的窯室,每個窯室的側(cè)墻下半截再設(shè)個排煙孔。總煙道和排煙孔再由地下支煙道相連通,總煙道上面裝個煙囪或者排煙風(fēng)機。</br> 如果說這個總煙道出現(xiàn)問題,那么所有的窯室都將無法排煙,這磚窯就沒法用了?,F(xiàn)在著火點就恰好在這個總煙道的排風(fēng)口處往里面燒的,不但把排風(fēng)口燒了,還把總煙道里面也燒了。</br> 這么一來,整個磚窯都癱瘓了。</br> 顧建章和顧建軍還有顧建民都湊過來看,幾個兄弟琢磨一番,都不免生了疑惑:“好好的著火,怎么可能燒到這里面去?”</br> 顧建國沒吭聲,又把那大火燒過的黑色痕跡研究了一番,終于說:“這個修起來,不容易,得五六天?!?lt;/br> 五六天時間沒法燒磚,縣城里的工程必然是要停工了,這下子他的工程肯定得耽誤了。</br> 顧建軍自然明白這里面的利害,一下子惱了:“這哪成,怎么就燒了!”</br> 說著,他看向大哥顧建章:“大哥,你覺得這事兒咋回事?”</br> 顧建章皺眉:“這事兒必然有蹊蹺,再過去問問?!?lt;/br> 顧老太從旁看了這么半天,心里已經(jīng)有了眉目,便走上去,故意大聲說:“問啥問,這不是都起火了嗎,起火就是事故,咱得叫派出所的人來看看,要不然萬一有個啥事兒,咱可擔(dān)不起責(zé)任!”</br> 說著,她招呼顧建章:“老大,你不是認識派出所的陳所長嗎?趕緊騎上電驢子,把他叫來,帶上幾個人,讓他給咱查查,這好好的怎么起火了,到底是人是鬼,怎么也得查明白!”</br> 孫豐收一聽,連忙說:“老太太,你消消火,咱不能亂說話,萬一惹了底下的那個不高興呢,你說是吧?”</br> 顧老太瞅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我也沒惱啊,惱啥惱,不就這點子事兒,有啥可惱的,我這不是說叫派出所的人來嗎,這到底咋回事,咱說了不算,得派出所的人來查!至于什么鬼不鬼的,咱更是不敢亂說,”</br> 孫豐收沒想到這老太太氣性還挺大,頓時嚇得不敢吭聲了,求救地看向顧建國。</br> 顧建國點頭:“這事得聽娘的,娘說得對,大哥,你和人家派出所的熟,就跑一趟,把人家所長叫過來,再帶幾個人,如果真有鬼,咱就抓鬼?!?lt;/br> “對,就算是鬼,也不能破壞咱的磚窯??!”</br> 顧建章一聽,當(dāng)下騎上了顧建國的電驢子,一踩油門,直接去鎮(zhèn)上了。</br> 在場的其他人,見要請派出所來,也覺得這事兒有意思,請派出所人捉鬼,聞所未聞,當(dāng)下也不離開了,都要等著看熱鬧。</br> 唯獨那孫豐收,一個勁地搖頭:“這咋行,這肯定不行,千萬別得罪了那東西,活人哪能跟死人斗!”</br> 然而顯然沒人搭理他,顧建國過去看那燒壞的地方,蜜芽兒牙狗他們也陪著過去看,顧老太坐在磚窯外頭納涼,和那群工人們聊家常,問他們?nèi)粘J聝?,說說家里孩子什么的,工作累不累。</br> 過了沒多久,就聽到派出所的警車來了,還帶著“嗡嗡嗡”的警笛聲呢,急匆匆地趕來,顧建章停下了電驢子,帶著派出所的陳所長,介紹給了顧建國。</br> 顧建國擦了擦手,趕緊和人家陳所長握手,又介紹了這次火災(zāi)的情況。</br> 陳所長笑呵呵地說:“你這個情況,我已經(jīng)聽建章說了,你可是我們鎮(zhèn)的萬元戶,是我們勤勞致富的帶頭人,發(fā)生了這種事,我們怎么也得查明白,別管這火是鬼火還是人火,一定要將它捉拿歸案,接受人民的懲罰!”</br> 顧建國感激地點頭:“這大晚上的,可是麻煩你了陳所長!”</br> 說著間,便又詳細介紹了情況,并把發(fā)生火災(zāi)的地方指給了陳所長。</br> 陳所長皺著眉頭研究一番,之后又找了幾個工人分別問話。</br> 這邊孫豐收突然跑過來說:“廠長,我家里有點事兒,我先回去了!”</br> 顧建國其實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起了疑,當(dāng)下便說:“先不急,你先讓陳所長問問話?!?lt;/br> 孫豐收不樂意了:“廠長,我家里爹病著,我得趕緊回去,這事兒比天大!”</br> 顧建國臉頓時冷了下來:“你爹早不病晚不病,咋非這個時候???豐收,這幾年我對你也不錯,關(guān)鍵時候,你就來這一手?”</br> 孫豐收一下子惱了:“啥意思啊顧建國?你有錢你了不起啊,我爹病了你就不讓我回去,萬一我爹有個啥事兒呢?有你這樣的嗎?”</br> 這三言兩語的,眼看就要吵起來。</br> 陳所長那邊笑了笑:“這樣吧,都別吵了,都給我回所里一趟?!?lt;/br> 孫豐收連忙說:“我不去,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家里有事兒,我爹病著,我得趕緊回家!”</br> 陳所長:“不行,磚窯上出了縱火案,你們竟然已經(jīng)報案了,必須回去做筆錄,你是重要的見證人,不能離開?!?lt;/br> 孫豐收一聽急了:“憑啥我去,火又不是我放的,是鬼放的,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憑什么又讓我去?我爹病著,我得回家,反正我不去!”</br> 陳所長啥人啊,干了多少年了,一眼就看出來了,當(dāng)下?lián)]揮手:“你是縱火重要嫌疑人,不積極配合調(diào)查,給我銬起來,帶走!”</br> 他這低聲一個冷喝,底下就有普通民警拿著鐐銬,上去就要銬住孫豐收。</br> 孫豐收一看那冰涼的鐐銬,頓時嚇得不輕了。</br> 都是普通老百姓,平時老實巴交干活掙錢的,家里有孩子有老人,這輩子沒進過派出所,哪里見過這玩意兒?</br> 一看這個,還以為自己要坐牢了呢,當(dāng)下嚇癱了,瞪著眼不知道如何是好。</br> 陳所長看這情況,也懶得帶回去派出所了,還得費油錢呢,就厲聲說;“還不老實交待!”</br> 孫豐收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啥,哆嗦了下,把事情交待了。</br> 原來他們村那個孫建設(shè),有了點錢,回來后也想辦磚窯廠,想和顧建國合作。可是顧建國哪里愿意搭理他呢,好好的買賣,為什么分別人一半?當(dāng)然就把孫建設(shè)給拒絕了。</br> 這孫建設(shè)后來干脆自己也弄了一個磚窯廠,可是沒辦法,技術(shù)不行啊,費了老多錢建起來的環(huán)窯,燒出來的磚竟然是歪瓜裂棗的,根本不行,很是賠了一筆錢。</br> 他為了這事兒自然是心里不痛快,后來又看到顧建國這邊風(fēng)生水起的,竟然還承包了銀行系統(tǒng)的宿舍樓,那可是一下子掙老鼻子錢了。</br> 恰好孫建設(shè)和孫豐收還有點拐彎帶角的親戚,一般人都不知道這茬事兒的。孫建設(shè)帶了點禮物過去給孫豐收,哥兩個聊了老半天,最后拍板,孫豐收弄一個鬼火放火的事兒,把顧建國這邊事兒禍害了,然后孫建設(shè)在關(guān)鍵時候出錢出力幫助顧建國,從此后可以在這個窯廠算個股份了。</br> 孫豐收交待完了后,痛哭流涕,坐在地上后悔:“我也是鬼迷心竅,他說事情成了,會分給我股份,你說我守著這么大一個磚窯,看著一車車的磚往外賣,那都是嘩啦啦的錢,我能不眼饞嗎?我也想要股份,孫建設(shè)說,以后也分給我錢,賣一車磚,分給我五塊錢!”</br> 顧建國聽完這個,直接一腳就踹出去了:“放你娘的屁,老子的磚窯,他孫建設(shè)就給做主了?他以為他是誰?做你娘的青天白日大夢去吧!”</br> 顧建國兩腳對著孫豐收心窩子踢,他力氣大,心里又實在是惱,腳底下真得沒留余地的,這幾下子踢得孫豐收跟殺豬一樣哀嚎連連。</br> 在場的眾多人,包括陳所長,見了這情況,就在那里一個勁地勸:“哎呦喂別打啊,不能隨便打人??!”</br> 可是嘴上說這話,腳上卻不行動。</br> 至于那些工人們,怎么也沒想到孫豐收竟然編出這么個瞎話來糊弄人,也都氣得要命,紛紛要去打?qū)O豐收。</br> “x你娘的,害得老子昨晚上都不敢出來,就怕這鬼火了!原來都是騙人的!”</br> 孫豐收被人圍著你一拳我一腳的好一頓打,弄了個鼻青臉腫,這個時候派出所陳所長總算出來了,把孫豐收銬起來帶上車,又要去找孫建設(shè)。</br> 這事兒顯然沒完,縱火燒別人的財物,這都是犯法的。</br> 后來孫建設(shè)被逮到派出所,又是罰錢又是拘禁的,真是飽受了一番苦,還傳出來一個“罪犯”的名聲,那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大發(fā)了。</br> 而顧家人為了這事兒也氣,又跑過去把孫建設(shè)家大門給卸了,這才算罷休。</br> 村里人還記恨著當(dāng)年孫建設(shè)弄三倍糧的事兒,也沒個人替他說話,反而拍手叫好。</br> 當(dāng)然了這是后話了,現(xiàn)在顧建國可是遇到個難題,這壞人捉住了,他的環(huán)形窯被搞了破壞,耽誤了出磚,這可怎么辦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