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李蔓這一覺一睡睡到第二天早上四點多,期間裴鄴坤叫她起床吃飯也都被搪塞過去。
夏日的凌晨四點,萬籟俱寂,天色灰朦,交織的云層間微有幾絲光亮,一切都籠罩在柔和的輕紗中。
屋里還殘留著昨日的歡愛的味道,空氣渾濁。
他背對著她睡的,面朝墻,被壓在里床的熊仔木納的歪坐著,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俏皮的盯著前方看,他可能是嫌枕頭低,拉過熊腿墊著睡。
他被子只蓋到腰腹,露出的背脊寬闊結(jié)實,脊梁骨凹進(jìn)去,肌肉曲線流暢,李蔓睡的很足,現(xiàn)下一睜眼就再難入睡,她從后輕輕抱住他。
身子一動才發(fā)覺她兩腿還是酥酥軟軟的,那種無力感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
她手搭在他腰腹處,指尖微涼,裴鄴坤有所知覺,下意識的握住那只手往他胸口拉,握緊了,繼續(xù)睡。
大約躺了半個鐘頭,李蔓有些餓,起床洗漱吃東西,她動作很輕,床上的男人睡得沉。
打開冰箱的時候李蔓有些意想不到,他是個細(xì)心的人,但在生活瑣事上依舊保持著男人天生的粗線條,冰箱里有昨晚沒吃完的剩菜,紅燒肉,炒芹菜,但還有一份他特意裝在陶瓷保鮮碗里的瘦肉粥。圓形大碗里盛滿米飯,想必這粥是他后來煮的,應(yīng)該是怕她突然醒來餓吧,又知道她腸胃不好,所以才煮了粥。
李蔓把粥拿到微波爐里轉(zhuǎn)。
天漸漸破曉,銀白的曙光顯出咖紅色,朝紅的云彩浮上天際,溫和的光束透過窗戶落到廚房的琉璃臺上,安詳一片。
李蔓喝完一杯清水洗杯子。
客廳的窗簾還是昨天的合上的模樣,光線過于暗沉,她逐一拉開,陽臺上飄著衣物,其中,有那套內(nèi)衣,風(fēng)一吹,鈴鐺兒響。
他昨兒還把換洗的衣服都洗了。
李蔓想,還挺勤勞。
李蔓收拾客廳,撿起掉在地上的鉛筆,抬眼看見那幅畫,她不想半途而廢或者說讓這么美好的東西停在這里,那歪了的一筆也有些滑稽。
清晨涼爽的風(fēng)從陽臺涌入,鈴鐺響脆,窗簾飄紗,時光嫻靜。
李蔓很快畫完剩余的,畫面變得完整不可分割。
粥也熱完,她端到客廳吃,有個電視頻道在播考古類的,千年干尸的秘密,李蔓邊看邊吃。
粥的味道很好,應(yīng)該是用生米熬的,瘦肉也不腥氣,米粒分明口感不糊膩。
廣告的時候李蔓想換個頻道,遙控器被隨手一放,這會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人生最大煩惱之一,找遙控器。
翻翻找找,她看到沙發(fā)枕后面的一個小袋子,倒出來一看,里面的東西讓李蔓記起昨日的一切。
當(dāng)時唯一的感覺就是她可能要去了,雖然現(xiàn)在事后回想起來覺得是自己太過嬌氣,但如果再來一遍她肯定不愿意,那種感覺她不想再體驗第二次,她受不住。
李蔓把東西塞好,原封不動的放回枕頭后面。
裴鄴坤醒來的時候李蔓正在梳頭發(fā),也已經(jīng)化好妝,細(xì)眉紅唇,好看的不行。
他手肘撐在床上,手掌拖著臉頰懶洋洋的看她,她穿的是淺藍(lán)色的碎花長裙,干凈清爽不失女人味。
“腿還軟嗎?”
“有一點點。”
裴鄴坤拿過熊仔墊在懷里,說:“還生氣嗎?”
她其實哪有生氣,不過是女人的一點矯情勁,李蔓斜他一眼,用發(fā)圈束住頭發(fā),口是心非道:“嗯,所以你今天最好收斂一點。”
“冰箱里的粥看到了嗎?”
“吃了。”
“行,中午回來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男人吃飽喝足,還算有良心,知道討好她。
李蔓走到他面前,俯身吻他,也不嫌棄他沒刷牙,她難得主動,裴鄴坤閉著眼美滋滋的享受。
李蔓手伸進(jìn)被子里,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褲襠那處就被嗡嗡嗡的小東西震了個朝天響,裴鄴坤像龍蝦似的往后撅,從床上跳起。
“我日,搞偷襲啊!”
李蔓關(guān)掉,嘴角掛著淺笑,抬起眼皮看他,裴鄴坤貼在墻上,喉嚨緊著。
她說:“這東西男人也受用啊。”
裴鄴坤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上面還殘留著酥麻麻的快感,等火氣降下些他轉(zhuǎn)轉(zhuǎn)手腕,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他媽的,老子今天不好好治治你,還學(xué)會伸爪子撓人了!”口吻兇惡,卻難掩寵溺的味道。
他撲過來,一把抱住李蔓,手臂從小腿后穿過,騰空抱起人往床上一拋,拎起她腰,揚(yáng)手就是一頓打。
“就知道你不會那么聽話,打幾下記住了。”
這個女人,看起來清清淡淡,骨子里的那倔勁才叫厲害,哪這么輕易甘愿做個軟到?jīng)]脾氣的人。
從小欺負(fù)了她以后哪次她不想著報仇搞點小動作。
他打的輕,不疼,也就是玩點情趣。
李蔓笑說:“七點四十了,我得走了。”
裴鄴坤從后抱住她拉她起來,雙手牢牢鉗制在她腰間,問道:“以后還敢不敢挑釁你男人的權(quán)威了?”
“不敢了。”
她就成全一下他男人的自尊心。
“還用美人計,我說怎么大清早不嫌我嘴巴臭獻(xiàn)上熱吻,女人心機(jī)就是重。”
李蔓扭頭親了他一下,順帶扒他的手,說道:“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處理早餐問題。”
不管怎么說,這個吻讓他挺樂,裴鄴坤抱起她一路護(hù)送到門口,給她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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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的陽光已經(jīng)十分刺眼,停放自行車的走廊上方爬滿紫藤花,花期即將到尾,這塊地終于不再彌漫著略有刺鼻的香味,只是有些還沒完全開敗,地上落花掃不完,小小的花瓣卷著枯萎泛黃的邊緣,風(fēng)一吹,不知飄向哪里。
吳巧早上起晚了,爬步行遲到,騎上母親的自行車來的,她高中三年沒騎過幾次車,但也遵守學(xué)校的規(guī)定,將車尾和車頭整齊的與別輛車靠齊停放。
剛一轉(zhuǎn)身就對上好幾號人,帶頭的是胡靜。
一陣風(fēng)刮過,樹葉唰唰的響,胡靜高挑的馬尾也揚(yáng)了起來。
吳巧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瓜葛或者沖突,她繞開她們走,可是人家就是來堵她的。
有錢有勢的美女在學(xué)校總是風(fēng)云人物,邊上路過的學(xué)生看幾眼就走了,誰也不多管閑事。
但大庭廣眾,還會有老師路過,胡靜也不敢,說:“你跟我走,我有話問你。”
幾個人推推囔囔把吳巧帶走一樓的空畫室,這間畫室是用來雜物的,多余的桌椅板凳畫架之類的東西,平常沒有人進(jìn),推開門一股木頭的淡淡霉味,空氣悶熱渾濁。
吳巧站在靠門口的地方,她不愿往里走,胡靜卻戳著她肩膀把她往里逼,門被關(guān)上,她的姐妹守在門口。
胡靜雙手抱臂,說:“那天晚上幫你的那個混混是誰啊?你后來是不是告訴老師了?”
吳巧只回答后半個問題:“沒有。”
“你沒告訴?沒告訴老師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知道我們打架的事情?”
吳巧想到李蔓,可她告訴過她,她不會告訴陳玉或者班主任,她還是相信李蔓的。
吳巧說:“我不知道。”
胡靜不知道,那天晚上,有個老師正好開車路過,在十字路被紅燈攔住,恰巧看到這一幕,后來微信上告訴了她班主任,周五晚上班主任就打她父母電話說明情況,隨后胡靜被教育一頓,家境富裕但父母管教還是嚴(yán)厲的。
她左思右想,認(rèn)定是吳巧去告狀的,即使她性格懦弱,但初中時不就被她背后插了一刀嗎,現(xiàn)在告?zhèn)€狀又算什么。
胡靜一想到今天班主任要找她談話就惱火,語氣也厲狠幾分,說道:“狗就是狗,瘸腿逃跑時還不忘咬你一口。奧,對了,你知道為什么你從開學(xué)開始就交不到朋友嗎?我猜你一定認(rèn)為是自己的原因,什么我性格內(nèi)向啦,不善言語啦。看你這么可憐,我就幫你去打聽了一下。”
她故意卡在這,瞧著吳巧笑的得意。
吳巧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她想知道但又害怕知道,因為答案,一定是傷人的。
胡靜說:“確實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抬起胳膊聞聞你身上的味道,你再照照鏡子看看你的臉,這模樣哪個女生敢你和靠近做朋友,知道你家里窮,但沒必要節(jié)省到一個星期洗一次頭發(fā)吧,就算想富得流油,也不是你這么個求法的。我猜,老師不喜歡你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對,她是滿臉痘痘,是頭發(fā)容易出油,身上是沒香味,但這些不代表她不干凈。
“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先走了。”
胡靜嘖一聲,“看你這三年過的挺慘,我挺同情的,可我這人就是記仇。”
她有股優(yōu)越感,覺得別人只能奉承她,誰踩她一腳她就記她一輩子,想到一次折磨她一次,因為她不允許別人踩她。
吳巧臨走前,胡靜說:“你這樣的人到了大學(xué)到了社會,也還是孤獨一生,簡直沒有存在感。”
吳巧一聲不吭的上樓進(jìn)畫室,上午畫人物頭像,她坐在位置上削鉛筆。
李蔓進(jìn)來的時候多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么,只讓學(xué)生快點做完準(zhǔn)備工作動筆畫。
有些人畫畫眼里有光,有些人則靈魂出竅,吳巧是后者,虛無線條,偶爾停住的筆尖,她心思不在這里。
陳玉在一位男同學(xué)畫示范畫做修改,有些想偷懶的就站在陳玉后假裝觀摩學(xué)習(xí)。
李蔓走到吳巧身邊按住她肩膀,吳巧一抖,開始動筆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