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中午放學(xué)時,吳巧叫住李蔓,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嶄新的一百塊。
李蔓沒有拒絕,很自然的收下。
班上的同學(xué)像被捆在網(wǎng)里的沙丁魚,都朝門口這個細(xì)縫一涌而出,著急忙慌的趕去吃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蔓才問她:“還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嗎?”
平常她畫畫精神還算集中,所以今天的不對勁就格外明顯。
吳巧默認(rèn)。
“當(dāng)別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讓他們既看得不順眼又恨得牙癢癢。”
“我...不行......”
她那么努力卻還是徘徊在谷底,巖石陡峭,雙手抓的血淋淋也無法往上攀上一步。
李蔓說:“成績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biāo)準(zhǔn),強大的定義有很多。老師只是希望你不要被這些影響的太嚴(yán)重,藝考在即,高考緊跟隨后,這一年都會很忙碌,要學(xué)會調(diào)節(jié)自己。”
吳巧低低道了句好。
吳巧去廁所就洗手,小指那一側(cè)都是鉛筆印,黑的發(fā)亮,她搓了很久才洗干凈。
班里幾個女同學(xué)從廁所的隔間里出來,小女生暗戳戳的嘟囔幾句,朝吳巧問道:“你那天晚上怎么沒來,李老師還出去找你了,沒什么事吧?”
她們沒有惡意,但也讓吳巧覺得不適,她們不是關(guān)心她,她們只是八卦,想知道事情原委。
吳巧搖搖頭說沒事,轉(zhuǎn)身離開不愿多聊。
幾個女生還在討論。
“她和誰吵架啊?她平常看起來溫溫吞吞還會跟人吵架?”
“我看她好像沒什么朋友吧,能和誰起沖突啊。”
“其實我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可憐什么啊,身上味道腥死了,反正我是受不了。”
吳巧站在門外,她本來想折回來說聲謝謝,畢竟從來沒有詢問過她是否安好,就算是八卦她也心存感激,可原來真的像胡靜說的那樣。
她快步下樓,抬起胳膊聞,很腥嗎?很惡心嗎?為什么她聞不到。
她越走越快,那層層的階梯都要有疊影,心尖的酸澀就像慢慢在匯聚滴落的水珠,不斷涌出不斷擴大,滴答一聲,落在地上,彈濺碎裂。
......
柏油馬路被烈日烤的滋滋作響,這樣高溫日也沒多少天了,等到九月中旬氣溫大概就會開始降下來。
李蔓剛從樓梯口拐上來就聞到一陣飯香,是自家門里傳出來的。
男人光著膀子在廚房間揮舞刀鏟,肩膀脖頸熱得油光燦燦。
裴鄴坤把昨晚的剩菜熱了熱,又做了個黑椒鱸魚,鱸魚是超市里今天新鮮進(jìn)的,這魚骨頭少肉質(zhì)嫩,吃起來比較方便,李蔓不太會吃魚,容易卡刺。
腦袋笨的人想吃點魚變聰明都沒機會。
把鱸魚的肉切開,沾上淀粉液,放進(jìn)油鍋里炸,一炸香味四溢,把握好火候,炸的不焦不生。
李蔓洗手,看了一眼夸他刀功不錯,魚肉切的整整齊齊有棱有角,像是飯店里燒的那種。???.BIQUGE.biz
裴鄴坤切了點細(xì)絲洋蔥放油鍋里炒,然后撞在盤子底部,將炸好的鱸魚按上去。
他說:“那超市的大媽都認(rèn)得我了,說我天天去買菜,說我們兄妹感情深,逗死了。”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回頭傳出去,不知道的會以為我亂倫。”
“沒事,等以后領(lǐng)證了再說。”
他在調(diào)黑椒汁,手法嫻熟。
李蔓伸手沾了點嘗味,評價道:“還不錯。”
裴鄴坤把黑椒汁煎熱,往鱸魚上一淋,灑上點蔥花,這菜就玩了。
他拿筷子給李蔓,“嘗嘗,放心吃,魚骨頭都炸軟了,刺不到的。”
李蔓夾起魚肉反倒是先喂到他嘴巴,裴鄴坤挑起半邊眉吃下這口媳婦喂的菜,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一個勁的說絕。
李蔓吃了幾口,味道確實不錯。
吃飯的時候李蔓說起吳巧,說吳巧給了她水果的錢。
裴鄴坤嘖嘖兩聲,“學(xué)生的錢你也好意思收。”
李蔓說:“你不收才是不尊重人,弄壞人家東西賠償是基本道德,別人為你墊付你要償還也是。”
不過,人情味多點才會顯得社會溫暖。
李蔓:“吃完我就走,我去趟文寶齋。”
“那是什么玩意,你不一點上班嗎,現(xiàn)在才十二點,那么早去干嘛,一起躺會瞇幾眼。”
“我去給她買套新的水粉筆,我看她的那些筆都快開花了。”
裴鄴坤給她夾菜,“李老師到底是李老師,記得打傘,外面日頭毒,你這小身板挨不住。”
......
吳巧回到出租房,房子離學(xué)校不遠(yuǎn),是私人人家的房間,房東是一對老夫妻,把家里的房間都租給了學(xué)生,她起初兩年都是自己住的,但現(xiàn)在高三,母親說要來陪讀,給她燒飯洗衣,其實她覺得沒必要,她自己可以打理好一切,而她的成績也并不理想。
吳母簡單炒了兩個菜,就等著她回來。
昨天看起來心情還挺好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又沒有笑容了,吳母估摸著還是因為周五晚上的事情,于是安慰幾句,說不怪她,說都過去了。
吳巧知道母親只知道她和別人吵架了打架了,她不會知道為什么會起沖突,她大概以為學(xué)生之間鬧點小矛盾過去了就過去了。
有時候大人活得比孩子還天真,而他們明明也都是這么走來的。
吳母說:“高三了,把心思都放在學(xué)習(x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不要管不要想,爭氣點念個大學(xué),這樣我和你爸走出去也有面子,為了供你讀書你爸爸高溫天還在田里忙,家里什么情況你也知道,媽媽只想你考個大學(xué),媽媽和爸爸就算是砸鍋賣鐵也會供你上學(xué)的,只盼著你能有出息,有出息了將來你自己也能活得輕松點,媽媽吃的苦夠多了,所以不希望你以后吃苦,那滋味太難熬。咱們沒關(guān)系沒背景,讀書才是硬出路。那天,那個李老師和我說,你再努力一把能行的,好好沖一沖。來,吃飯了。”
也許是天太熱,吳巧不是很有胃口,食不知味。
吳巧吃完飯坐在床上發(fā)呆,電風(fēng)扇調(diào)到最大也還是不解熱,她鼻翼兩側(cè)不用摸都能感受到油膩,吳巧又聞了聞自己,她拿過鏡子照,臉上坑坑洼洼,粉刺痘印像一張面餅糊在她臉上。惡心嗎,她忽然也覺得好惡心。
她去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一摸自己的頭發(fā),也好像油的不行,可昨晚才洗過。
見她大中午的突然洗起頭,吳母問她怎么了,她不說話,倒了很多洗發(fā)露,揉出大把泡沫,清水沖了許久才沖干凈。
頭發(fā)半濕半干的她就出門了,不過十二點多。
“巧巧你去哪?”
吳巧神色淡淡,下樓前應(yīng)道:“去畫室。”
她不想待在這里,空氣悶熱,母親說的話讓她心頭悶熱,整個人就像被封在塑料薄膜里,像被人勒住了喉嚨,總之,她悶的快要死亡。
還沒到上課的點,整棟畫室似被掏空的面包,空有其殼。
吳巧打開畫室的空調(diào),燥熱的心逐漸被冷風(fēng)冷卻,畫室的桌椅窗簾都是藍(lán)色的,隱隱透著一股寒氣。
同學(xué)們畫的人物頭像姿態(tài)百出,那一張張呆若木雞的臉布滿深深的皺眉,漆黑的瞳仁訴說著歲月的蒼老和艱辛,它們齊齊看著她。
她站在窗邊,玻璃被陽光照得泛白,樓底下的花草樹木郁郁蔥蔥,順著教學(xué)樓之間的縫隙望去還能看到操場。
初中被胡靜壓在底下像狗一樣呼來喚去,她驕傲的像個公主,她卑微的像奴仆,她晚上一個人躲在被被窩里哭,想著忍過去就好,長此以往,她甚至開始厭惡上學(xué),可是誰也不知道她的想法,黎明到來,她只能頂著千斤石柱走向地獄,反復(fù)接受別人的愚弄嘲諷。在這個小社會里,她沒有人權(quán)。
中考幸運,靠著較高的語文成績上了普通高中,她也想過重頭開始努力生活,可從軍訓(xùn)的第一天,所有同學(xué)都迅速有了小分隊,就只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后來發(fā)覺胡靜也在這個學(xué)校,碰見一次被她嘲諷一次,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揶揄她捉弄她,她沒有辦法反抗,隱約聽說胡靜外面認(rèn)識很多小混混,她害怕被找麻煩。
同學(xué)不愿靠近她,老師也不喜愛她,父母對自己又抱有深深的期望,可偏偏自己差勁的很,榆木腦子不開竅,讀不好書。
立式的空調(diào)不一會就將畫室充斥滿冷氣,她覺得自己很冷靜也很清醒,冷風(fēng)打在身上起了一排雞皮疙瘩,仿佛有冰霜從她腳趾開始凍結(jié),咔嚓咔嚓的往上蔓延。
她來開窗戶,一股熱風(fēng)吹在她身上,她以為向她而來的希望,但這只是堵塞她呼吸的‘兇手’。
吳巧覺得自己喘不上氣,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為什么她活得這么累。
臨近十二點半,樓底下陸陸續(xù)有學(xué)生進(jìn)來。
突然一個女生指著三樓尖叫道:“那人不會想跳樓吧!”
聽到此話的同學(xué)紛紛抬起頭,迎著刺眼的陽光仔細(xì)看,坐在窗戶邊上的人雙腿垂在外面,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底下炸了鍋,有人打老師電話求救。
還有人大喊叫她下來,不要坐在那邊。
吳巧的眼淚在那一瞬間就下來了。
原來在生死面前也會有人關(guān)心她,可是活著就像個傀儡,身不由己還碌碌無為,她就像蒼茫草原上一捧沒有養(yǎng)分的泥,下雨沖走她,沒有草會伸出根去抓她,突然有一天地裂了,泥土變得稀少她被人看見,可憐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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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我又迷上了王者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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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給管理員截圖她們收到啦,但是有些回復(fù)不了,發(fā)不出去車,沒收到她們回復(fù)的再戳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