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晚上明杏出來時,程放又在門口等著。</br> 明杏早有猜到,故意拖著就是不想看到程放,可沒想到他這么陰魂不散。</br> 明杏在門口猶豫了會兒,想著怎么才能避開他。</br> 只是學校沒有后門,供人進出的大門只有這一個。</br> 她只能從這兒走。</br> 于是明杏硬著頭皮慢慢走了出來。</br> 天色已經暗了,除了守在門口的保安就再沒有其它人,明杏低著頭,往與程放相反的方向走。</br> 已經盡量提著腳了,人還是一瘸一拐的。</br> 腳踝上熱熱的,有絲絲的痛意傳來。</br> 她不禁咬著了牙,強忍著痛。</br> 沒過兩分鐘,摩托車聲音一響,程放人已經攔在了明杏面前。</br> “當老子是空氣?”程放聲音冰冷,抬眼盯著她,滿腦子都是她嫌棄的避開的畫面。</br> 剛剛明明都看到他了,故意當沒看到,往另一邊走。</br> 人都到面前了,明杏好像也不好繼續(xù)避開,咬了咬嘴唇,依舊低著頭。</br> 面色難堪窘迫,是真的不愿意被程放打擾糾纏。</br> 他這樣真的有給她生活帶來困擾。</br> 明杏沒說話。</br> 程放手握著摩托車把,一腳松松的踩在地上。</br> 本來心里很不舒服,可一看她這樣子,再生氣也都憋著了。</br> “腳還疼不疼?有沒有好好休息?”程放低頭看她的腳踝,擔憂的問了一句。</br> 明杏還是沒有理他。</br> 她往旁邊挪了一步,想繞開程放。</br> 垂著眼,神情冷漠疏離。</br> “艸,真是老子犯賤?!背谭帕R了聲,眼里黑沉沉的帶著怒火。</br> 他今天一整天都擔心她的傷,早早的干完了活過來等她,誰想到在外面吹了兩小時的風,也沒看見她人。</br> 怕打擾到她,也沒進學校去看。</br> 誰想到她就是這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br> 于是程放下車,直接堵在了明杏面前。</br> 他向前一步,身形壓下,仿若沉悶的大山,直接將明杏整個人擋得死死的。</br> 明杏一驚,腳步猛然停下。</br> 黑夜中,微風輕揚,他身上的味道彌散開來,縈繞在鼻尖。</br> 明杏走也不是,停也不是,一安靜下來,兩人的呼吸聲都格外明顯。</br> 程放開口道:“要么在這站著,要么我載你走?!?lt;/br> 他態(tài)度十分堅決。</br> 明杏真的被他煩的有些生氣。</br> “你都沒有自己事情要做的嗎?”她氣悶的問了一句。</br> 為什么總要圍著她轉?</br> “沒有?!背谭耪f:“我是個閑人要有什么事情做?!?lt;/br> 頓了頓,他又道:“明老師愿意的話,倒是可以給我找點事情做?!?lt;/br> “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我們互不打擾就好了。”明杏抬頭,話脫口而出。</br> 互不打擾。</br> 程放瞬間眼神暗了暗,眉角微垂,眉目間已經漸漸顯了戾氣。</br> “明杏,我真的這么招你討厭嗎?”</br> 程放沉聲問道。</br> 明杏沒有回答。</br> 可沉默就相當于默認。</br> 又是許久的安靜,久到連呼吸聲都快漸漸凝滯。</br> 程放突然握住她的腰,把人輕輕一提,放到了摩托車上坐著。</br> 他手勁大,兩手按著,明杏根本都動彈不了。</br> 程放抬頭看著她,眼里漆黑不見底,好一會兒后,他低聲開口,說:“你討厭我……可我挺喜歡你的。”</br> 晚風清涼,他的話沉沉的悶重。</br> 第一次有人當著她的面說這么直白的話,明杏先是愣了下,隨后臉又紅又白,動了動唇角,卻說不出話來。</br> 她都好奇自己是哪里招惹他了。</br> 看到她驚慌的眼神,程放只覺得很諷刺,勾了下唇角,沒再說話,轉身也上了摩托車。</br> 怕再說兩句她這娘們真發(fā)脾氣了。</br> 聽馮峪說,她板起臉來教訓人的時候,還挺兇的。</br> .</br> 這一路上程放開得有點快。</br> 他速度那么快,明杏手抓著墊子不太方便,可還是緊緊的拽著,硬是一點沒有碰到程放。</br> 到家的時候,她手都抓紅了。</br> 手指上扣的全是印子。</br> 甚至大拇指都抓得已經沒有知覺。</br> 程放剛停車,她就自己撐著下來了。</br> 沒給程放說話的機會,她轉身往房間走。</br> 哪怕腳走得不利索,速度也非常快。</br> 然后關上了門。</br> 程放只看著她的背影,下意識擔心她走這么快腿會疼,可還沒看兩眼,背影進了房間就已經看不見了。</br> 程放站了會兒,眼里氣息異常沉悶。</br> 他抬腿上臺階,剛一抬腳起來,眉頭微皺,倒吸一口涼氣。</br> 他直接坐下,挽起褲腿。</br> 小腿處胡亂纏了圈紗布,已經浸得有絲絲血跡。</br> 前幾天在廠里受的傷,本來沒什么事,都快好了,誰知道今天太著急干完活,腿又遭撞了。</br> 這下是傷上添傷。</br> 本來沒打算處理,可現在看來,不動不行了。</br> 程放全程冷著臉給自己上了藥,隨便一包扎就完事了。</br> 起身的時候他突然在想,明杏腿上的傷也該換一換藥了。</br> 別說她自己沒這些東西,就算有,多半也不會換。</br> 程放想了想,站在門口,想敲門。</br> 手剛伸出去又停下。</br> 算了。</br> 怕是比起換藥,她更嫌他煩。</br> 安全回來就好了。</br> 這樣想著,程放也回了房間。</br> 而明杏進房間之后,在書桌前坐下,腦袋懵懵的,愣了好一會兒。</br> 幾分鐘后,她點開手機日歷看了眼。</br> 還有二十天,她就可以離開這里。</br> 似乎不長,可真算起來,又覺得是漫長的時間。</br> 本來出了一身汗,又淋了雨,衣服上還有泥土,人是已經很臟了。</br> 但明杏根本不想動,都提不起力氣去洗澡。</br> 喬喬發(fā)微信消息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發(fā)呆了快半個小時,手機一響,才反應過來。</br> 明杏忍不住跟喬喬訴苦。</br> 明杏:【我根本沒辦法把他怎么樣,除了躲著就只能躲著?!?lt;/br> 可他現在有點陰魂不散,她連躲都不怎么躲得掉了。</br> 喬喬也算是和明杏一起長大,明杏的生活環(huán)境,為人處世,她向來最清楚不過。</br> 高中的時候,她爸媽管得嚴,讓她好好讀書,下了禁令,絕不準談戀愛。</br> 明杏也非常聽爸媽的話。</br> 于是有男生給她送情書她從來不收,吃的都送到桌子上了也原路退回,連表白都是毫不猶豫的直接拒絕。</br> 沒有人比明杏更乖更守規(guī)矩了。</br> 甚至是上了大學,她也一門心思的學習,根本沒想過其它的事。</br> 所以那些追她的男生,沒兩天就會挫敗而歸。</br> 可至少明杏在學校里遇見的那些人,不像程放這樣死纏爛打,又不要臉。</br> 那些人起碼有羞恥心,能說得通。</br> 喬喬想到這里,可太心疼她了。</br> 喬喬說:【不然你回來吧?!?lt;/br> 喬喬:【本來說是去鍛煉自己,沒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不開心。】</br> 喬喬想,不適合她的地方,終究是不適合的,與其煎熬的待下去,不如早點離開的好。</br> 明杏:【那當然不可以?!?lt;/br> 她是來支教的,已經接手了一個班級,還暫代了班主任,怎么能因為個人另外的原因,教到一半說離開就離開。</br> 這是很不負責任的行為。</br> 喬喬也知道這樣不太好,于是只能給她支招。</br> 明杏認真的聽著,又認真的在思考。</br> 她說的這些,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許可以,但放到程放身上……應該不管用。</br> 明杏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的腳踝,稍微動了動。</br> 還是很疼。</br> 她突然就想到,明天是學校的開放活動日,她作為班主任,要帶大家一起去操場上鍛煉。</br> 她這樣子……又該不好做事了。</br> .</br> 今天操場上十分熱鬧。</br> 不用上課的日子,無論做什么,對學生們來說都是撒歡似的玩。</br> 馮峪特別懂事的給明杏搬了凳子坐。</br> “明老師您站這么久肯定累了,快坐?!?lt;/br> 馮峪笑呵呵的,示意讓明杏坐下休息。</br> 他怪異的有些反常。</br> 平常不鬧事,能安安靜靜待著,就已經算是好的了。</br> 哪還能這么細致入微的給她搬凳子。</br> 但明杏腳疼,恰好也站不了太久。</br> 于是她說了句“謝謝”,順勢坐了下來。</br> “老師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沒過一會兒,馮峪又過來問她,積極的說:“我去給您倒?!?lt;/br> 明杏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愣了下,搖頭回答:“我不喝?!?lt;/br> “馮峪你是不是……”明杏忍不住問:“做了什么錯事?”</br> 馮峪撓了撓頭,覺得不太好回答。</br> “沒有,我是……”他頓了頓,而后小聲說:“是放哥說,讓我看老師累了就搬凳子,渴了給倒水,有活搶著干,所以我才……”</br> 明杏聽清楚那兩個字,還在腦子里又過了一遍,才確認道:“程放?”</br> 馮峪點頭。</br> 明杏問:“你這么聽他的話?”</br> “那當然?!瘪T峪還十分驕傲,說:“放哥可是我崇拜的偶像?!?lt;/br> 明杏突然想起,馮峪之前總要和她對著干,可有一天開始,突然就很聽話了。</br> 她之前也好奇過是怎么回事,但沒有多想。</br> 現在想來,難道是因為程放?</br> 明杏神情凝滯了下。</br> 之前真的從來沒往程放身上想過。</br> “明老師,你可要和放哥說,他交待的我都好好做了的?!瘪T峪轉身離開前,忍不住和明杏囑咐了一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