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生們玩了一上午，到午休時間，回了教室休息，總算能夠清凈一些。</br>　　明杏他們幾個還得收拾殘局。</br>　　明杏今□□動不便，所以上午的時候都是坐著，基本沒做什么事。</br>　　胡渝暗暗的有意見了。</br>　　于是她拾掇了另外幾人悄悄離開了，等明杏拿東西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沒人了。</br>　　她力氣本來就不大，再加上腳上有傷不方便，要拿著這些東西爬樓梯，簡直難上加難。</br>　　那也沒辦法。</br>　　她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有人，只好自己都搬了起來。</br>　　從操場上去，上坡微有些陡。</br>　　明杏爬樓梯爬到一半時，已經(jīng)走不動了。</br>　　太陽光火辣辣的照在頭頂，人稍微一動，身上就開始冒出層層的細(xì)汗。</br>　　明杏小口喘著氣，眉頭擰緊，終于堅持不住，扶著欄桿停了下來。</br>　　她在原地休息了大概有五分鐘。</br>　　這里太曬了，又沒有能夠遮陽的地方，待不了太久。</br>　　她臉都被曬的緋紅。</br>　　明杏伸手去搬剛剛放在地上的東西，準(zhǔn)備離開。</br>　　就在這時候，一雙手先她過來，把東西搬了過去。m.</br>　　明杏順著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br>　　她那瞬間頭都大了。</br>　　“程放，你怎么……”</br>　　怎么陰魂不散。</br>　　程放搬著這些東西，輕輕松松，站在離她兩步遠(yuǎn)的地方，上下打量著她。</br>　　看她受傷的左腳撐著沒有力氣。</br>　　“你又搬不動逞什么能？”程放冷冷道:“這要給你，你就算搬上去了腿也得斷了，信不信？”</br>　　明明就已經(jīng)很疼很難忍受了還要硬撐，細(xì)胳膊細(xì)腿的，看著也不像這么硬氣的人。</br>　　明杏很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br>　　她不得不承認(rèn)，程放說的很對。</br>　　到這里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br>　　程放沒再說話，抬腿大步往前走。</br>　　剛走兩步，發(fā)現(xiàn)后面明杏沒跟上。</br>　　于是他又停下。</br>　　程放只用一只手搬東西，騰出另一只來，手臂伸到了明杏面前。</br>　　“扶著?！背谭叛凵袷疽?。</br>　　有欄桿扶為什么要扶他。</br>　　明杏搖頭，小聲道:“不用。”</br>　　程放看著欄桿，笑了聲，說:“這欄桿壞了你不怕?。俊?lt;/br>　　“我剛剛還聽人說，這一路松斷了，要找人重新修?！?lt;/br>　　明杏將信將疑。</br>　　程放這樣子一點(diǎn)都不像在說真話，可萬一呢……</br>　　“你扶著這兒?！背谭艗吡搜圩约菏种猓耙屛覡恐阕?，可就更說不清了?！?lt;/br>　　明杏看了看欄桿，又看了看程放的手，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把手搭了上去。</br>　　白皙纖細(xì)的手指落在他手臂上，往上一節(jié)手腕，白的跟藕節(jié)似的。</br>　　程放低頭暗笑了一聲。</br>　　怎么還傻了吧唧的。</br>　　欄桿壞了這種話都信。</br>　　.</br>　　送明杏到教室后，程放又回去搬了趟東西。</br>　　路上他不禁罵罵咧咧。</br>　　這群丫的也太欺負(fù)人了，把什么都扔給明杏，這要是他，非要把人揍死，讓他長長記性。</br>　　程放第二趟回來時，看到有學(xué)生在問明杏題目。</br>　　他沒想打擾她，于是不動聲色站到了后邊去。</br>　　這位是位戴著黑框眼鏡的女同學(xué)，中午都不休息，在很認(rèn)真努力的做題目。</br>　　只是她拿來問明杏的是物理題。</br>　　還是高中物理。</br>　　明杏是文科生，讀中學(xué)的時候，每門課成績都不錯，但偏偏物理不好。</br>　　也正因此，她最后才選擇了讀文科。</br>　　而這位女同學(xué)的說法是，她這道題想了很久了也沒想明白，沒找到物理老師，只能試著問問明杏了。</br>　　明杏很認(rèn)真的看了題目。</br>　　本來學(xué)這門課的時候就不太弄得懂，再加上讀大學(xué)后完全沒接觸了，現(xiàn)在看題目，覺得一頭霧水。</br>　　程放上前走了兩步。</br>　　他低頭，掃了眼題目。</br>　　“就這不簡單嗎？”程放笑了聲，手點(diǎn)著題目，隨口說了幾句解題思路。</br>　　簡單明了，思緒清晰。</br>　　一看，和答案也對上了。</br>　　明杏和女同學(xué)都有些驚訝。</br>　　明杏驚訝的是程放會做這題，女同學(xué)驚訝的是，辦公室里什么時候多出來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br>　　這位同學(xué)不禁多看了程放兩眼。</br>　　“你明老師家屬?！背谭判α寺?，鬼話張嘴就來。</br>　　明杏回頭，瞪了他一眼。</br>　　程放笑得更肆無忌憚了。</br>　　女同學(xué)崇拜又羨慕，猶豫的問他:“你物理成績……很好嗎？”</br>　　“你平時是怎么學(xué)物理的？”</br>　　“沒學(xué)過。”程放搖頭，懶懶道:“好不好的也不記得了?！?lt;/br>　　“這很簡單，看兩眼就會了。”</br>　　這程放不是在胡說八道。</br>　　他上課從沒聽過，該學(xué)的該寫的，反正自己看看，也就會了。</br>　　不過他現(xiàn)在沒心思多說這些題目的事。</br>　　女同學(xué)出去后，他在明杏身邊坐下，說:“明老師，賞塊紙巾給擦汗唄?！?lt;/br>　　外頭這么熱，辦公室里連個風(fēng)扇都沒有，一進(jìn)來悶得很，身上汗越來越多了。</br>　　他自覺身上有汗味，不好聞，沒敢離明杏太近。</br>　　從他的方向，看到她后脖頸細(xì)小的絨毛，浸著一點(diǎn)點(diǎn)汗水，微風(fēng)掃過，帶著淡淡的清香。</br>　　程放吸了吸鼻子，聞著這味道，下意識的又靠近了點(diǎn)。</br>　　太好聞了。</br>　　這對程放來說，簡直有致命的吸引力。</br>　　直到明杏驚慌的回過頭，幾乎是支著身體往后移。</br>　　警惕又嗔怒的看著程放。</br>　　程放咽了下口水，唇角抿住，喉結(jié)在上下滾動。</br>　　他動作頓住，在聞空氣中還散落的味道。</br>　　神情動作，絲毫不收斂。</br>　　而后他盯住了明杏的嘴唇。</br>　　和她的臉蛋一樣，白里透紅。</br>　　完了，他現(xiàn)在竟然覺得，她討厭他的樣子，也那么好看。</br>　　程放覺得自己一定是病得不輕了。</br>　　明杏手捏在椅子一邊上，手指扣得越來越緊，緊張的看著程放，生怕他會做出什么來。</br>　　“我開車來的，下午在門口等你?！?lt;/br>　　說完，他頓了頓，道:“你要是再躲著我，那一等放學(xué)，我就直接進(jìn)辦公室扛人。”</br>　　程放淡淡的威脅她:“你看著辦吧?！?lt;/br>　　雖然他說的有點(diǎn)夸張，但明杏，他是能做出這樣事來的人。</br>　　程放似乎也有些慌了，起身離開，腳步匆忙。</br>　　他怕自己不走快些，就做出該完蛋的事了。</br>　　.</br>　　明杏腳沒好，連著幾天程放都在學(xué)校門口等她。</br>　　偏偏這幾天天氣也不太好，一下出太陽一下又是大雨，變幻無常。</br>　　他纏的緊，明杏根本躲都躲不掉。</br>　　于是學(xué)校里開始有了關(guān)于明杏和程放的傳言。</br>　　像程放這樣名聲不好的人，別人說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話。</br>　　大概是說，程放纏著明杏，還總欺負(fù)她。</br>　　像明杏這樣的女孩子——</br>　　從大城市來，高學(xué)歷，還長得漂亮。</br>　　怎么可能看得上程放這樣的垃圾。</br>　　諸如此類。</br>　　小鎮(zhèn)就這么大，</br>　　傳言漸漸的在鎮(zhèn)里也傳開了。</br>　　江安語聽說這件事的時候，心里不大舒服，想了很久，還是按捺不住的去找了程放。</br>　　她在他家里沒見到人，正好碰到尹浩，他說程放在前面干活。</br>　　江安語大概往前走了一兩百米。</br>　　從程放家到棠里中學(xué)，走小路的話很近，只是中間有一段路，坑坑洼洼，實(shí)在不好走。</br>　　一下雨的話，就更難了。</br>　　所以尹浩說的“在干活”，其實(shí)是程放在修路。</br>　　江安語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弄的差不多了。</br>　　下午兩點(diǎn)正是太陽最烈的時候，陽光炙烤在地面上，熱氣悶得這地方像蒸籠一樣，程放后背都濕透了。</br>　　他渾身是汗，額角滾落大塊的汗珠，他甚至騰不出手來擦。</br>　　很累，他硬是一聲沒吭。</br>　　“程放?！苯舱Z跑過來，遠(yuǎn)遠(yuǎn)看著程放的背影，出聲喊了一句。</br>　　程放聽見聲音，回頭。</br>　　江安語看見他，唇角彎彎不由笑了起來，朝著他又走了幾步，到了他面前。</br>　　程放淡淡看了她一眼，拿起工具，又轉(zhuǎn)了過去。</br>　　“什么事？”</br>　　“有事。”江安語點(diǎn)頭，張口想說話，卻瞬間緊張起來，心“怦怦”跳得飛快。</br>　　她用手順了順心口，暗暗舒了口氣，終于開口道:“程放，你記不記得，初三的時候，我們坐過一段時間的同桌？”</br>　　那一年的程放，還沒有變得那么的糟糕。</br>　　他雖然不喜歡學(xué)習(xí)，上課總不認(rèn)真聽講，但江安語知道，他很聰明，超級超級聰明。</br>　　老師都解不出的難題，他多看兩眼就能寫出來。</br>　　那時候江安語就特別崇拜他。</br>　　午后自習(xí)課，他懶懶的趴在桌子上睡覺，拍一拍他問他題目，他睡眼惺忪的爬起來，語氣倦怠的給她講解法。</br>　　眉眼散落在窗邊的陽光下，好看的令人瘋狂心動。</br>　　江安語就是在那一瞬間怦然心動。</br>　　或許是因?yàn)?，長得這么好看又聰明到讓人崇拜的男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br>　　十五歲的她情竇初開，于是將這份喜歡藏了三年，直到現(xiàn)在再見到他，她發(fā)現(xiàn)，她見到他的時候，還是會心跳加速。</br>　　他靠近一點(diǎn)，她就會面紅耳赤。</br>　　她睡前回想這一天他說了什么話，總是能想著想著，就帶著夢里全是他的希冀睡過去。</br>　　昨晚聽說了那些傳言，她心里突然不安，想了很久，她告訴自己，應(yīng)該勇敢一次。</br>　　等以后讀了大學(xué)，出了棠里，或許真的再也沒有機(jī)會了。</br>　　她不想給自己遺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