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千年之戀(7)
這座浮橋,由十多個完整人骨串成!細長的鐵絲從每塊骨頭中穿過,甚至連接骨骼的筋脈,都用鐵絲緊緊捆束,得以保持埋在水下千年不壞。
骨骼是正常的磷白色,說明這些人生前沒有中毒,是被機關設計者陳七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就用燒紅的鐵絲穿過皮肉,鉆過骨頭,制成這座人骨浮橋。
也有可能是活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刀一刀剮掉血肉,然后……我不敢想下去了。
“南瓜,你確實聰明?!痹嘛灢攘瞬雀蛟囋嚱Y實程度,大跨步走了上去。
他的語氣,雖在贊揚我,卻透著極度憤怒。這么殘忍的制橋方式,已經超過了人類最暗黑的邪惡。
走上浮橋,我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冰膩貼體。
這是一場隔了近千年,用生命進行的智力博弈,我贏了!
過了浮橋,隱藏在瀑布后面刻在巖壁上長滿青苔的字,赫然寫著“生死潭”。沖過水簾,瀑布后方有條一米見寬的石道,密密麻麻的小字塞滿青苔,看不清晰。模糊幾個字可辨,根據內容推測,字由上向下書成。
當我們看到最上方并列兩排各三個字,同時搖了搖頭,不可思議地看向對方!這是一封寫給我們的信!
內容如下(我以白話文的書信方式記錄)——
南曉樓、月無華:
見字如面!
請不要猜測我們是誰,認真讀完每一個字,這關系到你們的性命。
其實,我們更希望你們找不到這里,那樣就不會經歷我們曾經的抉擇和痛苦。
是的,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異徒行者”,為了探尋終極任務的秘密,一路尋到黎母山。
原諒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無法告訴你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如果你們知道了真相,產生的后果不可預料,會造成毀滅性的災難。
回到正題。潭水有毒,你們看到這封信,很有可能像我們一樣已經中毒,除非你們在下水前就尋找到機關。
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山腰有兩個洞,分別是生洞和死洞,“入生者死,入死者生”。我也無法告訴你們,哪個洞是生洞。因為我發(fā)現(xiàn),兩個洞,每隔一段時間,會顛倒生死,完全無法預測。
我們,只好選擇一人進入一個洞。
這種選擇雖然痛苦,卻是能保住其中一人性命的唯一方式。
進洞之后,會發(fā)生各種不可預料的事情,看你們怎么做出判斷了。
不要犯傻,不要相信直覺,兩個人選擇同一個洞。你們都是聰明人,懂得這個道理。
我,真的希望,你們,都能活著。
切記,中毒到毒發(fā)身亡,只有半個小時,不要猶豫!
信的結尾,沒有落款……
瀑布迸濺的水花,淋濕了頭發(fā),貼著額頭。我從未如此分明地感受到,水珠順著額頭,流到眼角,順著臉盤,滑到下巴,凝聚成一滴,墜落。
嘴角咸咸的,或許,這不是水珠,而是,淚水。
“信里,有‘我們’也有‘我’,應該是活下來的異徒或者行者,留下來的警示。”月餅很用力地、很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不要想他們到底是誰,完成終極任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兄弟!記住我這句話!不要想誰生誰死,只要有一個人活著,無論你我,都是‘我們’活著!”
“一個人,怎么可能完成終極任務?”我控制不住了,任由眼淚肆無忌憚地宣泄生離死別的悲傷。
這么多年,我和月餅,喝大酒喝多的時候,偶爾也會聊到生死。那時的我們,“哈哈”笑著,開著無所顧忌的玩笑——
“南少俠,你一定要死在我前面。要不然,什么事都靠我,雜家怎么安享晚年?還不夠為你操心的!”
“月公公,您老人家閉上烏鴉嘴。我死你后面,保證遍尋九州,給你找處萬中無一的格局寶地安葬。子孫后代無窮匱也?!?br/>
如今,面臨著眼睜睜看著彼此或許會死、或許會活的選擇。
太難了!
不是我們害怕生死,只是我們害怕,我們的兄弟,會死!
更無能為力的是,這一次,我們無法像從前那些經歷般,總是把生的機會讓給彼此,自己選擇獨對死亡!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蔽易龀隽藳Q定。
“你這人就是太感性,性價比不高啊。萬一咱倆選擇了死洞,百分之百團滅?!痹嘛炐Φ煤茌p松、很輕松,眼睛卻很濕很濕,“還是一人一個吧。這樣,無論誰活著,都是百分之五十里的百分之百。”
“我數(shù)學不好,聽不懂你說了什么?!蔽沂箘懦橹亲?,水珠塞進鼻腔,酸澀到了心里,“我只知道,百分之百里面少了百分之五十。”
“半個小時,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痹嘛灥哪樢呀洖鹾?,不用想,我也是這般模樣。
“我選左邊的洞!”月餅穿過瀑布水簾,雙手攀著巖壁凸石,不見了蹤影。
“咱們要不要像你和小九,留個什么密碼暗號,也好彼此相認?!鞭Z隆隆的水聲,月餅的笑聲斷斷續(xù)續(xù),“還是算了吧。兩個男人這么約定太別扭了。一根煙,一杯酒,就知道,我們是兄弟!”
“南曉樓,來世,英雄相見??!”
我也笑了,月無華,你的運氣那么好,選擇死洞的人,肯定是我。
不,按照信里線索,“入生者死,入死者生”,選擇生洞,最后死的人,肯定是我!
潮濕的苔蘚附滿巖壁,凸起的石頭滑溜得像冰塊。就這么眨眼工夫,月餅已不見蹤影,左邊洞口有幾處踩塌的碎石。
我心里笑罵一句:“月餅你丫不當個運動員為國爭光真是可惜了這身體素質。”
既然已經看開生死,我也沒什么好在乎的事情,攀著石頭手腳并用,沒多會兒就到了洞口右側。
瀑布的水流在洞口并不急湍,目測也就沒過膝蓋。我運了口氣,單手抓著凸石,雙腿用力,身體蕩到洞口,抓著洞沿跳了進去。
水洞三米多高,直立行走無礙。水流不深和緩,小腿肚子受到輕微阻力。入洞前我還盤算著用照明棒還是手機的手電功能,進來了才發(fā)現(xiàn),洞壁每隔兩三米,鑲嵌著一顆雞蛋大小的珍珠,散發(fā)著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整個石洞。
目力所及范圍,除了不停流淌的洞水,并無異樣。只是看不到洞底,多少有些忐忑。我趟水前行,腳下石道早被水流打磨光滑,走起來倒是要小心滑倒。
如此深一腳淺一腳,走了沒多久,水聲忽然響亮起來,眼前三四米處光芒大盛,刺得眼睛幾乎睜不開,隱隱聽到奇異的歌聲。我瞇著眼細看,光亮中是一片巨大的空間,仿佛穿過地下隧道進入了巨型地下防空洞。
再仔細聽,哪里有什么歌聲?看來是神經太緊張了。
我緊走幾步進入巨洞,瞬間忘記了生死,忘記了月餅在另一個洞的遭遇,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這個洞足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洞中央是大約五米方正的水池,水就是從池子里不停奔涌。腳下整片地面,晶瑩剔透,幾可映人,似乎是一整塊巨型玉石而成。洞壁鑲滿了玲瓏剔透的各色寶石,幻出各種目眩神移的色彩。更讓我透不過氣的是,洞的最里邊橫放著一欄純金架子,堆滿珍珠、鉆石,十多個或金或石或木的大小水杯,整齊地排放在珠寶里面。
木杯可能是沉香所造,濃郁的香氣讓人心曠神怡,無法自拔。
這哪里是個石洞!分明就是人間天堂!隨便帶出一樣東西,都能在北京二環(huán)內買個四合院!
我并不是一個貪財?shù)娜耍墒谴饲榇司巴耆ぐl(fā)了人內心深處最貪婪的欲望。我干咽了口吐沫,雙目燒得滾燙,身體完全不受控制,掏出軍刀摳著巖壁寶石,瘋狂地往背包里塞。
摳了幾塊我突然醒悟,跑到金架,捧著鉆石珍珠,狂喊著“都是我的”,終于把背包塞滿,才心滿意足地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出去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了!
“曉樓,你還記得我么?”
如此熟悉的聲音,一生不忘。
我哆嗦著,使勁掐了一把大腿,疼痛告訴我,這絕不是夢。
回頭一看——從水池里,慢慢地站起來一個,赤裸的女人。
“小九,是你么?”我用力閉上眼睛,淚水粘住了眼皮。
“曉樓,是我,回來了……余生,再也不分開,我陪伴你好么?”
是小九的聲音!真的是她,這不是幻覺!
我睜開眼睛,小九笑了,孩子般天真,天使般純潔,戀人般嫵媚。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我們只能在這洞里廝守一生,池里有水,水里有魚,吃喝無憂。只是……”小九咬著嘴唇,眼中汪出兩行淚,“日子久了,你會不會覺得沒有樂趣?你會陪我烏發(fā)變華發(fā),容顏蒼老,拋卻回到世間可以享受的榮華富貴,萬千佳麗,只我一人么?”
“我愿意!”
“真的么?”
“千金名城萬戶侯,佳人百千,都是過眼云煙!只有你,才是我最珍貴的寶藏!我會用一生,疼惜你,呵護如珍寶,再不容他人哪怕多看一眼!”
我的心,碎了!
此刻,我懂了:小九,才是,我的,終極任務!無可替代!
臉頰兩抹紅暈,似朝霞燦爛,如晚霞瑰麗,悄悄地,籠著小九如詩如畫的容顏。
“小九,記得那年花開,我們初識,漫山遍野的苦楝花,你站在夕陽下面,容顏嬌艷,衣裙漫飛。你在山上看風景,我在山下看著你?!?br/>
“是呢,我記得,”小九眼神迷離回憶,間或一輪神采,“好美的苦楝花,還有你癡癡望我……”
“是啊,那年,花開了?!蔽夜蛑?,膝蓋挪著,越來越近了。
千年啊,我終于,等到了,一戀!
“曉樓,來,讓小九抱抱你。我很想你,我很愛你?!毙【艔堥_潔白如玉的雙臂。
我彈身而起,軍刀頂住小九脖子:“你是誰!為什么用我心中最痛的人,傷我!”
“我是曉樓的小九啊?!毙【盼匕欀亲樱澳悴蛔R我?你不要我了?”
“信不信我弄死你!”我狂吼著把軍刀頂進眼前女子脖頸皮肉,一抹鮮血滲出,“如果小九真是我的前生記憶,那年花開,是她最喜歡的向日葵!”
“嘭!”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我兩手空空,胡亂抓著,什么也抓不到。
“南瓜,你對女人能不能溫柔點兒?”熟悉的女孩聲音透著嗔怒。
“轟”,眼前驟然一亮,石洞,哪里有什么金銀珠寶?哪里有什么小九?只有濕漉漉的苔蘚,滴答著水滴的洞頂石筍,那方涌水的池子里,舉著夜明珠,怒氣沖沖的阿珠。
大喜大悲大驚,我差點沒暈過去,這都哪兒跟哪兒??!
“很多年前,有個僧人,在珊瑚礁救了你,讓你在某年某月某時,在石洞里等我?接受任務前的最后考驗?”我逐字消化著阿珠講述,“幻覺是怎么回事?”
“鮫人的歌聲可以產生幻覺啊?!卑⒅槊弊拥牡逗郏吧擞卸饔谖?,囑托我必須這么做。你只有克服了隱藏最深的欲望,才有資格完成終極任務?!?br/>
“你是怎么從池子里冒出來的?難不成早就等著我了?”
“海島有許多山底都通著大海,對我來說又不是難事?!卑⒅榻化B雙腿笑瞇瞇地眨眨眼。
“我說阿珠啊,”我面紅耳赤,抬頭假裝看著石筍,“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鮫人從不穿衣服,”阿珠絲毫不以為意,“只有人類才會為了遮擋欲望去遮擋身體?!?br/>
我心說您這么個性感美女赤條條坐著,我還能和你正常聊天已經可以了。
“月餅怎么樣了?”我推斷阿珠就像在船上,先找月餅后找我。
如此一來,巖壁記錄,也是為了考驗我們,故弄玄虛。
“不知道啊?!卑⒅橥嶂X袋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態(tài),“你運氣好,入了死洞,有生的機會。月餅入了生洞,只能……”
“你說什么?”我的心都要炸了!如果阿珠穿著衣服,我會立刻沖過去拎著她的衣領大聲質問。
“生死,真的那么重要么?看開了,每個人會很快樂,”阿珠眼圈紅了,似乎想起了千年前發(fā)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你還沒有經過最終考驗,體內的劇毒未解,卻還擔心月餅?!?br/>
我根本聽不進阿珠說了什么,腦子里循環(huán)著:
“月餅入了生洞,只能……”
“月餅入了生洞,只能……”
“月餅入了生洞,只能……”
這個聲音,每循環(huán)一次,就多摧毀一分我對月餅生還的信心。巖壁那封信歷歷在目,更給這份信心毀滅性的炸裂。
“告訴我,最終考驗是什么?”我明白現(xiàn)在要做什么!
解毒,完成任務,出洞,入洞,找月餅!
“兩個杯子,一金一木,選擇一個,盛滿池水,飲入?;蚪舛?,或毒死?!卑⒅榭偹阌行┤祟惖那榫w了,很擔憂地舔舔嘴唇,“僧人就是這樣告訴我的。我也不知道選哪個杯子。但是機會只有一次?!?br/>
太難了!又是百分之五十。我的運氣,會繼續(xù)延續(xù)么?
金杯,還是,木杯?
金,水,木。金生水,水生木,三者各位相生,選哪個似乎都有道理。
我拿起木杯,放下;拿起金杯,放下。
忽然,我想到,產生幻覺時出現(xiàn)的金銀財寶,是“惡”的欲望……
我打定主意,拿起木杯,滿滿盛了一杯池水,正要仰脖喝下,我忽然醒悟,丟了木杯,拿起金杯盛水,一滴不剩地灌進嘴里。
一秒鐘、兩秒鐘、十秒鐘、一分鐘……
我的心跳足以快過秒針好幾倍,直到——我依然站在洞里,全身中毒的烏黑色,消退了。
我選對了!
“僧人最后一句話,記住哦,”阿珠走進水池,微笑著擺擺手,“終南山下,活死人墓。這就是下一個任務的線索?!?br/>
我沒有心思記線索暗語,正要沖出洞,阿珠指著我身后:“出路在那里?!?br/>
我回頭一看,巖壁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裂開一條石縫,青石臺階斜斜向上,盡頭隱隱光亮。
再看阿珠,水池皺著波紋,人已不見。剎那,水池噴泉般激起水柱,如萬馬奔騰,攜風雷之勢涌向洞口,不留一絲縫隙。
片刻,水已經漫過我的腰。
月餅,我活著,你也不能死!
我內心狂喊著,拼盡全力沖進石縫,跌跌撞撞往洞口跑著,身上火辣辣的全是洞壁凸石劃出的傷口,但這些,仍不如我心中的痛!
空氣,由潮濕變得清涼;光線,由幽暗愈發(fā)明亮。
終于,我跑出洞了,是這座山的山頂。
白云蒼狗悠悠,遠山郁郁蔥蔥。鳥語花香,蝴蝶穿梭,景色很美。唯獨,沒有我熟悉的那個人,耷拉著腿坐在石頭上,抽著煙,轉過頭,揚揚眉毛、摸摸鼻子,揚起嘴角笑著:“南少俠,怎么才出來?雜家等你多時了?!?br/>
“月無華!”我對遠山喊著,“我活了,我活了,你也活著,對么?”
我像個瘋子大吼大叫,山谷回蕩著:“月無華!我活了,我活了,你也活著,對么?”
像是在嘲笑我獨生,又像是在同情月餅的獨死。
我跪在地上,拼命撕扯青草,十指陷進土里,緊緊抓著,號啕大哭!
“南少俠,怎么才出來?雜家等你多時了。”樹冠里,懶洋洋的聲音傳出,“想休息一會兒都不消停。你這哭喪跟誰學的?我沒死在洞里也能讓你哭死。”
我:“!”
我:“?”
樹葉亂響,月餅從樹上跳下,叼著根樹枝,聳聳肩,手搭涼棚望著山色:“景兒不錯?!?br/>
我,月餅,肩并肩,抽著煙,坐在山頂?shù)膽已逻叄抢取?br/>
“月餅,你怎么活下來的?”
“我不想說?!?br/>
不說就不說吧,活著就好。我用催眠式自我安慰強壓好奇心。
“南瓜,為什么選擇了金杯沒選木杯?”
“我不想說?!?br/>
“第一,我沒你那么強的好奇心,你可以不告訴我;第二,你把這段經歷寫出來,吊讀者胃口。嘿嘿……你以為我不知道,經常在書里把話說半截,很多女讀者會加你微x問這兒問那兒,借此多聊幾句刷存在感吧?”
“滾!你怎么不死在洞里,”我臉紅脖子粗懟了一句,隨即很得意地晃蕩著腿,“誰說‘百無一用是書生’?最后那一刻,我想到,進了死洞產生的幻覺,金銀珠寶,榮華富貴,都是‘惡’的欲望。金杯和木杯,當然要選木杯,這才是‘棄惡從善’。我突然根據‘入生者死,入死者生’這句話,想到了‘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兩者的邏輯反向交錯,那么代表‘惡’、‘安樂’的金杯,是死,也就是生?!?br/>
月餅抓抓頭發(fā)琢磨著,狠狠捶我一拳:“真有你的,這也能撞大運撞上?!?br/>
我差點被他一拳捶落懸崖,好不容易穩(wěn)住平衡:“知識就是力量!沒文化真可怕?!?br/>
“花開了。”月餅指著遠處的苦楝花群,“活著,真好?!?br/>
白的花,紫的蕊,隨著山風搖曳多姿,翩翩舞蹈,華麗著這座充滿謎團的數(shù)百年小村最骯臟的“惡”。
山間,冉冉升起團團白霧,如絲如綢,輕柔地籠住了苦楝花,籠住了我的雙眼。
朦朧中,我仿佛看到了大片茂盛綻放的向日葵,花叢中,是那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的,女孩。
他們在別有用心的生活里翩翩舞蹈。
你在我后半生的城市里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