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30】
弘德帝對這個四兒子心中充滿矛盾。</br> 四兒子不上進(jìn)時,他急在心里,可是,四兒子要有所表示時,弘德帝又開始緊張。</br> “您看您……”</br> “兒臣能做什么?就是做一件能讓他們閉嘴的事情罷了,您就緊張成這個樣子……算了……沒意思……兒臣還懶得動呢……”,宸王李承熙長眉微挑道。</br> 一看四兒子這么散漫的模樣,弘德帝又有些遲疑了。</br> 四兒子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能改善一下也是好的,難得他有這個心思。</br> “那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br> “能不能和父皇透露一些……”</br> “不能!”</br> “說好了是驚喜……”</br> 宸王李承熙很是干脆利落地拒絕了。</br> “好吧……好吧……”</br> 弘德帝知道四兒子的性子,只能無奈地允了。</br> 看著眼前華貴慵懶的年輕人,弘德帝頭痛無比。</br> 原本以為他這性子,給他找個女人會好些。好容易千年的鐵樹開了花,總算有了那么一點點這方面的意識,結(jié)果,那個表小姐竟是個福薄的。</br> 訂婚后不久,因為上云積寺上香祈福,失足落水而亡。</br> 現(xiàn)在,外面不僅傳言四兒子不能人道,甚至還造謠四兒子克妻了。他這個做父皇的都急得不行,偏偏四兒子就像是個沒事人兒一般,一點兒也不在乎。</br> “老四,慶國公府的表小姐既然已逝,那不如父皇再為你指個庶妃吧?”</br> 只要四兒子瞧上的,不論是誰,他都可以指給他。</br> 宸王李承熙臉上的漫不經(jīng)心的閑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似譏似諷的冷意,“算了吧……您若是再指一位庶妃給兒臣,兒臣怕是就要坐實了這克妻之名了……”</br> 克妻的流言自然是從太子那邊傳出來的。</br> 對上宸王李承熙眼中的冷淡和漠然,弘德帝竟然有些無法直視那雙與愛妃極為相似的桃花眼,頗有幾分狼狽地移開了眼睛。</br> 他就算是知道這流言是太子散播的又能如何?頂多是多斥責(zé)兩回。</br> 難道還真能廢了他不成?</br> 看著弘德帝的模樣,宸王李承熙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兒臣還有事,先告退了。”</br> 說罷,便起身告退離開了瑾身殿。</br> 這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卻沒有再看一眼弘德帝。</br> 弘德帝瘦削的臉神色有幾分萎靡,眼中暗淡無光,看著宸王李承熙遠(yuǎn)去的挺拔背影,喃喃道:“四全,你說朕是不是做錯了……”</br> 太監(jiān)總管李四全心中一陣澀然。</br> 皇上心中的難處……他知道。</br> 太子李承乾生母乃是東宮皇后,他是嫡亦是長,冊封太子是名正言順,也是朝中大臣們的眾望所歸。</br> 而宸王李承熙卻是皇上與心愛女子所生的孩子,自是與其它兄弟姐妹們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同。</br> 這人心本就是偏的……</br> 太子身份貴重不假,可是,宸王卻獨得了皇上全部的父愛。</br> 這太子如何能不恨?!</br> 從小到大,太子和眾位皇子就沒少找四皇子李承熙的麻煩。</br> 自四皇子生母去后,皇上雖有心相護(hù),可是,皇上日理萬機(jī),難免會有疏忽,而四皇子卻是生活在后宮……</br> 四皇子幼時差點就沒了……</br> 可皇上為了大局卻不得不委屈了四皇子……</br> 這是皇上心中永遠(yuǎn)的愧欠。</br> 總覺得日后會有時間彌補(bǔ),卻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只眨眼間……四皇子便已經(jīng)長成了這陰晴不定的古怪性子,再難靠近。</br> ……</br> “主子,暗十三來了,正在外面候著……”,影一看了一下自家主子的臉色小聲稟報道。</br> 他覺得暗十三來的有些不是時候,主子很明顯心情不太好。</br> “有結(jié)果了?”</br> 從皇宮出來的四輪朱蓋馬車上,宸王李承熙緩緩睜開雙眸,幽深眸底波光流轉(zhuǎn),如夜色般漆黑,嘴角微勾,語氣非常溫柔。</br> 影一心中已經(jīng)開始為那位表小姐祈禱了。</br> 怎么就偏偏撞上這個時候?</br> “讓他進(jìn)來吧……”</br> 暗一面無表情的向車外做了個手勢,下一刻,一個身影挑開正在疾馳的馬車車簾,如一陣煙霧般出現(xiàn)在馬車內(nèi),沒發(fā)出半點聲響。</br> “見過主子!”</br> 暗十三的聲音平板至極。</br> “可是找到人了?”</br> “回主子……”</br> “尚無!”</br> “你說什么?”,李承熙的聲音宛如初冬的寒夜,帶著浸入骨髓的涼意。</br> 影一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道:“這天下間,還有你找不到的人?”</br> 難道慶國公府的表小姐是鬼怪變的不成?</br> “我記得你說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李承熙盯著影十三,聲音低啞陰冷。</br> “回主子,確是如此。”</br> “屬下在那片密林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脂粉以及一道青色的絲線……”</br> 影一一愣。</br> 脂粉?</br> 難道這位表小姐在那種情況下還要化妝?可隨后,影一便反應(yīng)過來了……聽說那位表小姐擅妝容……她心靈手巧擅多種妝容,那些脂粉怕是要給她自己改妝用的吧?</br> 她會不會……將自己畫成了別人不認(rèn)識的模樣?</br> 這樣一想,影一只覺得無比震驚。</br> 這位表小姐在靖州學(xué)的都是些什么呀?</br> “那青色的絲線經(jīng)確認(rèn)乃是當(dāng)初顧小姐初入慶國公府領(lǐng)的料子,這料子已被慶國公府的下人由上等料子替換成了下等料子,一直扔在庫房里無人問津……”</br> “所缺的料子尺寸正好是顧小姐的尺寸并一塊裹布……”</br> 也就是說慶國公府的那位表小姐很早便已經(jīng)計劃著要逃跑的事情了。她用下等的料子為自己做了一件普通的衣裳,將周身替換下來的衣服裹在了裹布里。</br> “不只如此……”</br> “屬下仔細(xì)檢查了那行通往山下的腳印,發(fā)現(xiàn)那腳印的尺寸比顧小姐的尺寸大,且腳印后跟重壓靠后,鞋內(nèi)外兩側(cè)虛壓……”</br> “這說明下山之人乃是小腳穿大鞋……”</br> “根據(jù)以上幾點,屬下推測這位顧小姐怕是做了男裝打扮。”</br> 所以,他們的人無論怎么找都找不到表小姐這位‘姑娘’。而若他的推測是真的,那么,他們尋人的難度將會大大增加,畢竟女子好尋,男子卻難找。</br> 茫茫人海……三天的時間……不夠。</br> 說到此處,暗十三平板的臉難得露出一絲羞愧。</br> 主子給了他三天的時間,可是,他卻沒能把人找出來。</br> 但是,他有信心只要再給他些許時間,他一定能把人找出來。</br> “改變了容貌、換了身份……連鞋子都知道要挑雙大的……思路如此清晰縝密……”,宸王李承熙瞇起眼睛,修長如玉的食指敲著自己的手背,往日涼薄淡漠的雙眸此時被病態(tài)的占有欲和興奮所替代,“真有意思……”,好久沒有遇到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br> 記憶中的倩影越發(fā)地清楚,每一筆都濃墨重彩,活靈活現(xiàn)。</br> 似泣非泣含露目,弱柳扶風(fēng)的身體里卻藏著一個狡黠靈動,膽大包天的靈魂。</br> 實在是……太迷人了……</br> “派人去慶國公府打聽一下這位表小姐入國公府后的所有事情……”,宸王李承熙鳳眸妖異邪肆,薄唇微勾。</br> 他一定要親手抓到她!</br> 然后……</br> 打斷她的腿!</br> ……</br> 慶國公府的南熏院,早已被封了。</br> 原本的丫鬟小廝都已經(jīng)被分到了別處,南熏院再無人打掃照顧,越發(fā)顯得僻靜蕭條。</br> 往往有辦事的小丫鬟走過這里,都要繞著路走,免得沾上晦氣。</br> 這好好的表小姐眼看著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卻沒想到不過是去積云寺上了一趟香,竟然就失足落水了。</br> 你說這是有多沒福氣?!</br> 剛落水那會兒,府里還派人足足打撈了小半個月。</br> 可是,就愣是活不見,死不見尸。</br> “聽說是怨氣太重了,所以,才一直浮不上來呢……”</br> “可不是。我還聽人說,這南熏院半夜傳出過哭聲呢……你說是不是表小姐的鬼魂回來了……不甘心在哭啊……”</br> “快別說了……都被你嚇出一身的冷汗了……”</br> “快走!快走!這里可真是滲得慌……”</br> 暮色漸沉,幾個粗使丫鬟越說越怕,也顧不得再和新來的小丫鬟介紹這南熏院的主人,臉色難看地拎著掃把,匆匆離開南熏院門前的小路,連這里的地都不愿意掃。</br> 待她們離開后,從不遠(yuǎn)處的假山后轉(zhuǎn)出兩個人。</br> “小姐,咱們也別來了……萬一沾了晦氣……”</br> “秋棉,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br> “顧表姐才不是那樣的人……”</br> 六小姐李寄瓊沒想到她前幾日晚上前來祭奠顧表姐,沒忍住哭出了聲,竟然被人傳成了顧表姐的鬼魂在哭,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的。</br> 將顧表姐說成是貪慕虛榮之人……</br> 真是太過分了!</br> 六小姐李寄瓊看著緊閉清冷的南熏院,想著雪蓮般高潔清雅的顧表姐,心中又是一陣難受,濕了眼眶,懨懨道:“咱們回吧……”</br> 秋棉巴不得快些離開,扶著六小姐李寄瓊匆匆走了。</br> 待夜色沉寂下來時,一道瘦小的人影悄無聲息地翻進(jìn)了早已空無一人的南熏院。</br> ……</br>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不做人系列,但放心,女主也不怎么做人……,,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