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錯船的巴嘉勒爾
第四章 上錯船的巴嘉勒爾
這位巴黎地理學(xué)會的秘書非?？蓯?，在介紹自己所擁有的頭銜時，他說得像唱歌一樣動聽流暢。爵士從他的言行舉止，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個性。何況雅克·巴嘉勒爾這個名字和所擁有的名氣他并不陌生，他在地理方面的一些著作以及關(guān)于地理學(xué)方面的聲望，爵士也都聽說過，而且身為全世界地理學(xué)界會員的他，在法蘭西也是有著卓越成就的學(xué)者之一，所以雖然是個不速之客，但格萊拉弗爵士還是微笑著，誠懇地向他伸出了手。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彼此認識了，但巴嘉勒爾先生，能允許我問您一個問題嗎？”
“沒問題，不要說一個問題，就是20個問題都可以。爵士，和您談話真是一件愉快的事?！?/p>
“您剛剛說您是前天晚上上的船對嗎？”
“沒錯！爵士，我是在前天晚上8點鐘的時候，從喀里多尼亞火車上下來，乘坐馬車來到港口，下了馬車又上到‘蘇克迪亞號’上的。我還在巴黎的時候，就預(yù)定了‘蘇克迪亞號’的6號房間。當時由于天太黑，上船后我也沒遇到一個人，而且因為連著坐了30個小時的火車、馬車，太累了，為了避免暈船，我上船后就睡了。我可真是實實在在地睡了36個小時啊，爵士，您千萬不要懷疑我說的話！”
在巴嘉勒爾說完后，大家總算知道他為什么上了這艘船了。這位法國著名的地理學(xué)家，只是上錯了船，誤上了“鄧肯號”。在“鄧肯號”上的大家都去圣邁哥教堂的時候，他正好上了船，所以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也很正常。
不過，現(xiàn)在大家明白了，但這位馬虎的地理學(xué)家卻并不知道他上錯了船。如果告訴他上錯了船，這船不是開往他要去的印度，而是其他地方，他又會怎么樣呢？
“巴嘉勒爾先生，印度是您選定做研究的首發(fā)地對嗎？”
“是的，爵士。游覽印度是我平生最大、最美好的愿望之一。我多么想在那個擁有‘象國’之稱的國家實現(xiàn)夢想?。 ?/p>
“那么，巴嘉勒爾先生，您能否換個地方去實現(xiàn)夢想呢？”
“哦，那可不行，爵士。換個地方不好，我在印度有個地理學(xué)界的任務(wù)要完成，而且我的身上還帶有給印度總督莫薩爵士的介紹信?！?/p>
“??！您在印度還有任務(wù)？”
“是的，我有一個非常有趣的探險計劃，而且這個計劃還是我一位博學(xué)的朋友，費沃亞·得·圣瑪?shù)┫壬鷰臀矣喌哪?。我的探險目的就是追隨許許多多的著名旅行家，完成他們未完成的工作。我還要在庫里哥教士在1846年失敗的地方完成他的遺志?？傊?，我要從雅魯藏布江的河道開始，沿喜馬拉雅山北麓，去西藏境內(nèi)，我要知道這條流了1500公里的河道，是不是最后在阿薩姆東北部和布拉馬普特拉河進行了匯合。知道嗎，爵士，這是地理學(xué)上的一個疑問，如果哪位旅行家解決了這個問題，金獎?wù)戮褪镁欧€(wěn)了?！?/p>
說起這些，巴嘉勒爾陶醉極了，他好像已經(jīng)開始展翅飛翔，去那些他準備探索的地方了。
爵士沉默著，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一會兒，他才說：“巴嘉勒爾先生，您的探險計劃真是太好了，科學(xué)界肯定會為您鼓掌叫好的。不過，我還是覺得您應(yīng)該放棄這個計劃，至少目前您需要放棄去印度?！?/p>
“放棄？哦！不！為什么要放棄？”
“因為您現(xiàn)在并沒有去印度的方向，而是向著印度半島的反方向航行?！?/p>
“什么？布爾特船長……”巴嘉勒爾詫異地看著麥蓋爾船長。
“對不起！我不是布爾特船長?！丙溕w爾船長說。
“那么，我乘坐的‘蘇克迪亞號’……”
“對不起！這船不是‘蘇克迪亞號’！”
聽了這話，巴嘉勒爾先生的震驚可想而知。他看看一本正經(jīng)的爵士，又看了看臉上浮現(xiàn)出同情和惋惜的海倫夫人和瑪麗，再看看一直微笑看著他的麥蓋爾船長，最后看看面無表情，像泥塑一樣的少校。
他聳聳肩，將鼻梁上的眼鏡往上一推，大叫道：“哦！不！這一定是開玩笑！”
話音剛落，他的眼光便落在了舵盤上，他看到了舵盤上大大的幾個字：鄧肯號—格拉斯哥。
“什么？‘鄧肯號’！這是‘鄧肯號’？”他狂喊起來，隨即便一溜煙地奔下了樓梯，跑到6號房間去了。
等到那個馬虎而倒霉的地理學(xué)家不見了身影，船上的所有人，除了少校外，全都憋不住大笑起來。如果他是搭錯了火車，也倒好辦。比如他如果是去丹巴頓郡，但他卻上了去愛丁堡的火車，那么他可以在下一站下車。可現(xiàn)在卻是乘錯了船。他要去印度，坐的卻是開向智利的船，這豈不是太滑稽了嗎？
“我想，這事只有巴嘉勒爾做得出來。像他這么馬虎、粗心造成的笑話，絕不止這一件。我聽說有一次，要畫美洲地圖，結(jié)果卻把日本畫進去了。不過盡管這樣，還是不影響他成為一個有著卓越成就的學(xué)者，更不妨礙他成為法蘭西優(yōu)秀的地理學(xué)家?！本羰空f。
“可是，這個可憐的地理學(xué)家怎么辦呢？我們該不會真把他帶到巴塔哥尼亞去吧?！?/p>
善良的海倫夫人憂心忡忡地說。
“為什么不可以？是他自己粗心大意，這個責(zé)任該由他來負。比如他上錯了火車，難道火車還要專門為他停下來，然后讓他下去嗎？”少校開口了，但依然面無表情。
“停是不可能的了?？扇绻覀兊搅送２吹母劭冢箍梢宰屗氯ァ！焙惙蛉苏f。
“當然，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這么做。等我們到了下一個停泊的港口，他可以下去?！本羰空f。
此時，當巴嘉勒爾去6號房間看了自己的行李都在船上后，有些難堪地、可憐巴巴地重回到艙頂甲板。他好像已經(jīng)不會說其他話了，只是不停地嘀嘀咕咕地念叨著：“鄧肯號！鄧肯號！”
在甲板上，他走來走去，仔仔細細地檢查游船的設(shè)備，看完后，他又看了看海面上的水平線，這才走到爵士面前說：
“我想知道，這‘鄧肯號’是去……”
“巴嘉勒爾先生，這船是去美洲的。”
“去美洲？”
“對！去智利的康塞普西翁?！?/p>
“天??！是去智利呀！去智利！可是我去印度的任務(wù)又要怎么完成呢？地理學(xué)會中央委員會主席嘉德費茨先生肯定會怪我的。不僅他，還有塔弗沙先生、古德波先生、費沃亞·得·圣瑪?shù)┫壬麄兌紩治业?！天??！這可怎么辦？以后我還怎么有臉去開學(xué)術(shù)會議？”
“先別慌，巴嘉勒爾先生，事情還沒有糟糕到這種地步，您只不過是遲些到罷了，而且雅魯藏布江會一直等著您去探索的。而且我們在馬德拉會停泊，那時候，您可以再搭船回歐洲?！本羰空f。
“謝謝您，爵士！也只能這么辦了。不過，這件事怎么也算是件離奇的遭遇吧。當然，也只有我才會碰上這種怪事。不過，我在‘蘇克迪亞號’上定的艙位又該怎么辦呢？”
“沒辦法，您只能放棄了?！?/p>
“嗯！是這樣的。”巴嘉勒爾說完，重新又看了一下船后，這才說，“看來，這是一只游船。”
“沒錯，先生，這是游船，而且是屬于格萊拉弗爵士的游船?！丙溕w爾船長說。
“請放心接受我們的招待吧！”爵士說。
“太感謝了！爵士，多謝您的盛情邀請。不過，能允許我發(fā)表點小意見嗎？那印度可真是個好地方，那里會發(fā)生很多稀奇古怪的事。這幾位夫人一定還沒去過印度吧！所以，如果能讓船的舵盤轉(zhuǎn)一轉(zhuǎn)，讓‘鄧肯號’轉(zhuǎn)而去加爾各答航行，會不會更容易些呢？既然這船是私人旅行……”
巴嘉勒爾還沒說完，便見大家不停地搖頭，也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先生，如果我們只為了游覽，那么您的建議我們一定會認同，爵士也會同意。不過，‘鄧肯號’這次遠行是有任務(wù)的，是為了救那些被遺棄在巴塔哥尼亞海岸的船長和水手，然后把他們帶回國。這樣的一項義舉，我們是不會改變的……”
僅僅用了幾分鐘時間，大家便把“鄧肯號”遠行的目的告訴了這位法國地理學(xué)家。他們從無意間獲得的三張紙條，說到了格蘭特船長，然后又說到了海倫夫人的建議……
這位法國地理學(xué)家聽了以后，非常感動。
“夫人，請允許我對您給予最真誠的贊美，您所做的這一切，真是太偉大了！讓這只船按照計劃航行吧，我可不想讓它有一天的延誤?！?/p>
“那您是否愿意和我們一起去尋找遇難者呢？”海倫夫人問。
“那可不行！我還有我的任務(wù)要完成呢。到了下一個停泊港口的時候，我就該下去了?！?/p>
“那就只能在馬德拉島下了?！丙溕w爾船長說。
“嗯！就在馬德拉島下，那里離里斯本不過只有800公里。這樣我就可以再乘船回里斯本了?！?/p>
“好的，先生！隨便您！能招待您幾天，我感到非常榮幸，希望這幾天您能過得開心！”
“?。【羰垦?！雖然我乘錯了船，但卻也遇到了你們，我真是太幸運了！不過真要說起來，還真是個笑話。一個要去印度的人，最后竟然坐上了去往美洲的船。真是太荒唐了！”
法國地理學(xué)家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里又有些郁悶，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只能按捺著性子待幾天了。
帶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法國地理學(xué)家又變得開朗活潑起來，當然，時不時地他也會暴露出他粗心大意的毛病來。而他的風(fēng)趣和幽默，也總是逗得太太們哈哈大笑。就這樣，僅僅一天工夫，他便和大家混熟了，也交上了朋友。
在他的請求下，爵士還給他看了那三張紙條。他也仔仔細細地看了，并且研究了很久，做出了很多分析。當然，他的分析和爵士的一樣。對于瑪麗姐弟，這位法國地理學(xué)家也表現(xiàn)出了很大的關(guān)心，并給他們打氣，讓他們對找到父親充滿了希望。他的一些話，讓格蘭特小姐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甚至還說，如果他不是有任務(wù)的話，他一定會和他們一起去尋訪格蘭特船長的。
而當他知道海倫夫人是旅行家威廉·達甫內(nèi)爾的女兒時，連聲大叫起來。稱海倫夫人的父親是個很有膽識的學(xué)者，還曾是巴黎地理學(xué)會的會員，并說他們也曾通過很多次信，還說海倫夫人的父親加入學(xué)會就是他和另外一位叫瑪泰柏朗的會員介紹的。巴嘉勒爾非常興奮，稱這次是個奇遇，能讓他和達甫內(nèi)爾的女兒同船旅行，他真是太高興了。
最后，他要求吻一吻海倫夫人的額頭，雖然這在英國人看來不合時宜，但海倫夫人還是同意了。
由于非洲北部海流的關(guān)系，游船很快就駛近了赤道。8月30日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能看到馬德拉群島了。爵士決定履行他對巴嘉勒爾的承諾，提出停泊，讓這位無意間闖入的法國地理學(xué)家上岸。
“我親愛的爵士，我不和您客套，但您是否能告訴我，在我沒有誤上‘鄧肯號’之前，你們是否要在馬德拉港口停泊？”
“不，原來并沒打算在此停泊?！本羰繉嵲拰嵳f。
“那么，那就繼續(xù)讓我錯誤下去吧。這個群島已經(jīng)被研究得太透了。對于地理學(xué)家來說，沒什么研究的價值了。該說的都說了，該寫的也都寫了。而且這里原本以種葡萄為名，可現(xiàn)在葡萄也不行了。我記得，1813年的時候，馬德拉的葡萄酒產(chǎn)量是22000桶，等到1845年卻變成了669桶?，F(xiàn)在，就連500桶也沒有了。真是太讓人傷心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是不是可以在加那利群島停泊呢？”
“好的，沒問題！反正這樣也不會偏離原來的航行路線！”
“謝謝，親愛的爵士！加那利群島好歹有三組島可以研究。還有那特納里夫峰，我也一直想去攀登。這次可是個機會，一定要抓住，我要攀登這座著名的高峰?！?/p>
“全隨您，親愛的巴嘉勒爾?！本羰课⑿χf。
加那利群島離馬德拉群島并不遠，還不到460公里，對于“鄧肯號”速度這么快的船，根本就算不上距離。
8月31日下午2點，麥蓋爾船長和巴嘉勒爾在甲板上散步聊天。巴嘉勒爾不斷地問麥蓋爾船長智利的情況。突然，船長打斷了他的話，指著南地平線說：
“巴嘉勒爾先生……”
“有什么事嗎，我親愛的船長？”
“請您朝那邊看，您看出什么來了嗎？”
“沒有！我可什么都看不到?！?/p>
“不要看地平線！你往上看，看那云彩！”
“云彩！看云彩？我看來看去……”
“現(xiàn)在再沿著觸桅的輔帆架子往上看。”
“我還是什么都沒看到。”
“不是您看不到，只是您不愿意看到罷了。那里雖然離我們有75公里，不過特納里夫山峰在地平線上還是能清清楚楚看到的，您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是的，不管巴嘉勒爾是真沒看到還是不愿意看到，幾個小時后，那座高峰就要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了。除非是個盲人，不然誰都能看到。
“現(xiàn)在呢？您應(yīng)該看到了吧？”船長又問。
“哦！看見了，非常清楚。不過，那就是所謂的特納里夫頂峰？”
他的語氣里帶著不屑。
“是的，就是它?！?/p>
“可它看起來并不高?！?/p>
“怎么會？它海拔可有3300多米呢！”
“可它比不上勃朗峰，勃朗峰可是阿爾卑斯山的最高峰?！?/p>
“是的！不過這么高的山峰，您爬起來也是很高的。”
“哦，親愛的船長，您是說我爬上去嗎？我爬上去干什么呢？這座山荷泊爾先生和彭柏先生都曾爬上去過。荷泊爾先生爬上去后，還寫了篇優(yōu)美的文章，將它描述得淋漓盡致，荷泊爾先生真是個偉大的人?。∷€考察了這座山的五個地帶：葡萄帶、月桂帶、松林帶、阿爾卑斯系灌木帶最高處的貧瘠帶等等；也考察了最高的荒瘠帶。他一度爬上了山頂?shù)淖罡咛?，而從山頂看，能看到四分之一面積的西班牙。此外，他還曾去爬過火山，還鉆到了火山的腹地，考察了熄滅后火山口的最深處。您說說，這么偉大的人都做過的，我再去做又有什么意義？”
“您說得沒錯！是沒什么去做的了。太可惜了，無事可做，在那等船也無聊，也沒什么可以散心的地方?！?/p>
“哈哈……散心的地方?jīng)]找到，粗心的地方倒是不少?！卑图卫諣栵L(fēng)趣地說道。
兩個人沉默著，巴嘉勒爾突然又說：“親愛的船長，您說，佛得角群島有沒有可停泊的港口呢？”
“倒是有的，而且好像在那里搭船也比較方便?！?/p>
“嗯，是的！在那里下船還有個好處，就是佛得角群島離塞內(nèi)加爾也不遠，如果在塞內(nèi)加爾的話，說不定我還可以遇到法國同胞。當然，確實有很多人說那一帶的群島既荒涼又臟，沒什么意思，不過對于地理學(xué)家來說，還是很有意思的。知道嗎？這就是角度問題，很多人因為不知道從學(xué)識的角度看，所以旅行也就像河蚌一樣，鉆在蚌殼里往前躥。我可不是那樣的人?！?/p>
“先生，您想在哪上岸就在哪上岸好了。我相信您在佛得角群島逗留的話，一定會對地理學(xué)做出貢獻的。我們在那里停泊的時候還會加煤，您下船也不耽誤我們行程?！?/p>
就這樣，船長繼續(xù)命令船向加那利群島西邊開去，著名的山峰漸漸被船拋在了后面。
9月2日早晨5點，“鄧肯號”駛過夏至線。此時，天氣發(fā)生了變化，潮濕而悶熱。西班牙將這樣的季節(jié)稱之為“水季”。島上缺少樹木和水，全靠雨水，所以水季對非洲各島的居民雖然有利，但對船上的乘客來說卻不利。因為浪太大，船上的乘客不敢到甲板上去，只能待在方廳聊天。
9月3日，“鄧肯號”就要到佛得角群島了，準備下船的巴嘉勒爾開始整理起了行李。駛向佛得角群島，必須經(jīng)過鹽島，鹽島是個非?；臎鲐汃さ纳碁！班嚳咸枴毕仁茄刂淮笃汉鹘负叫校又傔^圣雅克島，圣雅克島的南北兩端有兩座高山，從北向南縱貫。過了圣雅克島后，麥蓋爾船長將“鄧肯號”駛進了維拉布拉亞灣，停在了12米深的海面上。
這天的天氣很差，雖然海風(fēng)不至于吹進海灣，但驚濤拍岸的聲音很響。同時還夾雜著傾盆大雨。大雨中，他們看見了一座城，一座像是建立在平臺上的城，平臺的臺基像是由90米高的火山巖支撐著，高大而荒涼。
海倫夫人原想下船去城里看看，但見雨太大，只好作罷。不過，不管多大的雨，向船上加煤的工作還是要進行的，雖然困難很多。
雨水和海水交織，形成了洪流，“鄧肯號”上的所有乘客只能躲在甲板下，討論著這惱人的天氣，發(fā)著牢騷。當然，在這些人中，少校平靜如常，好像即使洪水滔天，他也能滿不在乎。而最不淡定的是巴嘉勒爾，他焦躁地踱來踱去，并不停地搖著頭。
“我敢說，這可惡的天氣就是在和我做對！”他憤然說。
“也有可能是大雨在向您宣戰(zhàn)！”爵士說。
“但我們是一定能戰(zhàn)勝它的！”巴嘉勒爾說。
“可這樣大的雨，我覺得您不該去冒險?！焙惙蛉苏f。
“夫人是說我嗎？我絕對敢去冒這個險。不過，我怕我的行李和儀器，它們要是被雨水打濕了，那就完了。”
“其實，這樣的大雨，也就是剛剛下船的時候比較困難。到了城里，情況會好很多。雖然也許住的地方不夠干凈，而且還有可能和猴子、小豬在一起住，不怎么舒服，但這對旅行家來說，也沒什么。希望您能在七八個月后搭船回歐洲?！本羰空f。
“什么？七八個月？”巴嘉勒爾尖叫道。
“怎么也需要七八個月吧，因為雨季時，這里沒什么船過來的。不過也沒事，您可以在等船到來的時候，去一些不被熟悉的群島考察。不管是地理學(xué)、氣象學(xué)還是測量學(xué)，甚至人種學(xué)方面的研究，您都可以去做的?！?/p>
“是的，有些河流您也可以考察。”海倫夫人說。
“根本就不可能有河流，夫人！”
“沒有大河，也是會有小河的?！?/p>
“小河也沒有。”
“沒有小河，總歸會有小溪吧！”
“連小溪也是沒有的。”
“好吧，那看來您只有去森林研究了。”淡定的少校也插嘴了。
“可這里好像連一棵樹都沒有呀！”
“哦！那這里可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少校一臉正經(jīng)地說。
“千萬不要失望，我親愛的巴嘉勒爾，至少這里還有一些高山可以讓您去考察?！本羰恳膊逶挼?。
“啊？您是說山嗎？這里的山不僅不高，而且還沒什么意思。爵士，更主要的是，這些工作早就有人做過了?！?/p>
“這也有人做過？”爵士驚訝地問。
“唉！我就是這么倒霉，什么都讓人占了先機?！?/p>
“不會吧！”
“沒錯！真是這樣！”巴嘉勒爾可憐巴巴地說。
“哦！那真是太可憐了，那您下船后要干什么呢，巴嘉勒爾先生？”海倫夫人問。
巴嘉勒爾沉默著。
“我看呀，當時您還不如就在馬德拉下船。雖然那里已經(jīng)不產(chǎn)葡萄酒了?！本羰恳蔡嫠锵У?。
“如果是我，我情愿在船上等待時機?！鄙傩Ｍ蝗挥终f，他的神情好像是在說：“要是我，我才不下船呢?！?/p>
“我親愛的爵士，不知您后面還準備在什么地方停泊？”巴嘉勒爾終于說。
“后面嗎？我想，應(yīng)該不到智利的康塞普西翁是不會停的了?！?/p>
“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那里離印度可真是太遠了?！?/p>
“也不是這樣的，繞過了合恩角，不就一天天接近印度了嗎？”
“嗯，那倒也是?！?/p>
“而且只要到了印度，不管是東印度還是西印度，都沒什么區(qū)別了。”
“怎么可能沒區(qū)別？”
“巴塔哥尼亞草原上的居民，不是號稱西印度的印第安人嗎？不管怎么說，總歸都是印度人呀。”
“哦！親愛的爵士，您不說，我怎么想不到這一點呢？”巴嘉勒爾叫了起來。
“還有一點，巴嘉勒爾，如果要得金獎?wù)?，并不一定非要去印度呀。世界上可研究的東西多了，可探索的事物也很多。任何地方都有新的事物可以發(fā)現(xiàn)。而且西藏的叢山和安第斯山脈的叢山，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可雅魯藏布江呢？它怎么說？”
“對于雅魯藏布江嘛，我覺得您完全可以用科羅拉多河代替呀！這條河流知道的人可不多，所以在地圖上，是可以隨地理學(xué)家的喜歡，想怎么畫就怎么畫的?！?/p>
“您說的道理我明白?？墒蔷羰?，地圖上的河道往往一錯就會錯上很多。不過，我相信，如果我提出什么要求的話，地理學(xué)家們也會像派我去印度一樣，去巴塔哥尼亞的。說起來也是，我為什么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您總是粗心大意的，怎么會想到這些？”爵士笑著說。
“說實話，巴嘉勒爾先生，您說說，到底愿不愿意和我們一起去？”海倫夫人的神情嚴肅起來。
“我倒想去，可是夫人，我又要怎么完成我的任務(wù)呢？”
“對了！我還要告訴您一下，我們可是要過麥哲倫海峽的。”爵士突然補充說。
“爵士，不要再誘惑我！”
“再說一點，我們還會去饑餓港！”
“什么？饑餓港，你們說饑餓港？”法國地理學(xué)家叫了起來。這誘惑真是太大了，讓他不得不重新打算。
“饑餓港在地理書上，可是被說得神乎其神的，太有名了?！?/p>
“巴嘉勒爾先生，您再想想，如果您加入到我們這個團隊，我們就有法蘭西和蘇格蘭兩個國家的人參與了?！焙惙蛉苏f。
“那當然，這倒是沒什么問題的。”
“而且我們這次遠征，如果有您這樣一位地理學(xué)家參加的話，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幫助。您用科學(xué)知識來為人類服務(wù)，為人道精神服務(wù)，您說世上還有什么事比這更光榮呢？”
“是的！夫人，您說得太好了！”
“巴嘉勒爾先生，我覺得您不如將錯就錯，或者可以說，其實這是天意的安排。請您像我們一樣吧，在天意將紙條帶到我們身邊時，我們就出發(fā)了。而天意又把您送到了‘鄧肯號’上，那您就不應(yīng)該離開‘鄧肯號’呀?！?/p>
巴嘉勒爾想了想，終于開始松口了。
“我的朋友們，說實話，我看你們是想讓我留下來，對嗎？”
“您是怎么想的呢，巴嘉勒爾？其實，我覺得您也很想留下來，對嗎？”爵士說。
“哦！是這樣的。不過我一直不好開口，怕太冒昧！”那位粗心但博學(xué)的法國地理學(xué)家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