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六十八章
這次沈南帶著四個兄弟陪著周衡一塊回的靈山鎮(zhèn), 但靈山鎮(zhèn)能用的人可不僅僅只有他們幾個。除他們外還有先前到靈山鎮(zhèn)駐扎的百人。
因沈南來靈山鎮(zhèn)前,趙虎說刺史知曉他們把主意打到了他女兒的身上后,原打算是派人來鏟平了賭場, 但趙虎讓刺史把這事交由他的人來辦,準能讓他滿意。
所以說周衡要去砸場子,沈南也樂見其成,從中幫忙。
沈南安排了人去礦場調(diào)查周虎的蹤跡后, 就帶了十個人與周衡一塊抄著家伙往賭場而去。
一到賭場外,十二個人二話不說, 直接進了賭場把里邊在賭著的人趕了出去, 然后掀攤子, 有賭場里邊的人來攔阻也就直接上手。
賭場里的打手雖然都長得人高馬大,力氣也相較比普通人大, 可比起當兵的來說, 都不夠看的,更別說來砸場子都是精兵。
一個個高大的漢子被打得幾乎毫無還手的能力。
有人見勢不對, 落荒而逃去花樓尋了彪爺, 把賭場的情況告訴了他。
“周衡也不知從哪找來這么些人, 一個個身手都極好, 一進賭場就直接砸場子,我們的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一個個都被打得毫無還手。”
彪爺驚得驀地從花娘堆里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
“賭、賭場全被砸了……”
聽到自己的賭場被砸了,彪爺臉上一陣驚愕之色。他沒想到他還沒有暗中去尋周衡的麻煩, 周衡就明著來尋他的麻煩了!
隨即臉色一急,穿上鞋子焦急萬分的往屋外走去,“快準備兩百兩銀子, 備上馬,我現(xiàn)在就去尋李知縣!”
等彪爺?shù)娇h衙外的時候,李知縣卻是避而不見。
傳話的衙役說:“大人近來事務(wù)繁多,讓你不要再來尋他了。”
彪爺也算是個人精,以前李知縣就算事務(wù)繁忙,都不會和銀子過不去,現(xiàn)在所謂事務(wù)繁多,不過是不想見他的借口。
彪爺忙掏出一小錠銀子,暗中塞給衙役,“還勞煩這位差爺提點一二,小的到底是哪里惹著了大人了?”
整個縣衙,就沒有幾個不是不貪的。
衙役把銀子藏到了袖子底下,裝模作樣的道:“大人讓我告訴你,別動周衡,也別鬧事。”
彪爺心里咯噔了一聲,臉色變得微妙,壓低聲音詢問:“那周衡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靠山?”
說著又拿出了一小錠碎銀子,衙役拿了銀子后,才繼續(xù)說:“前幾天有從禹州來的人尋大人,大人細心接待,人走后,大人就撤了周衡的通緝令。還有這上午有人來尋大人,大人恭恭敬敬,顯然是個大人物,這個大人物是還是和周衡一起回來,那人來縣衙問了周虎的事情,周虎的事情你是最清楚的,如果是周衡來找你麻煩了,大人估計也幫不了你?!?br/>
聽完衙役的話,彪爺?shù)哪樕兊脴O為難看。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周衡明明普通的獵戶,說厲害點的也就是他渾身力氣了,可他又是從哪里來的靠山后臺,竟連知縣都不敢動他。
“差爺你可知那周衡后邊的人什么來頭?”實在想不明白,便繼續(xù)向衙役打探口風。
衙役搖了搖頭:“這個不好說,連大人都這么忌諱的人,定然不是好惹的,你要是還想在靈山鎮(zhèn)待下去,現(xiàn)在還是先向周衡賠罪賠罪。”
彪爺緊緊撰緊了拳頭,他與周衡之間恩怨太多,再者他的賭場都被周衡砸了,讓他去低頭賠罪,怎么可能!?
衙役轉(zhuǎn)身就走了,彪爺站在縣衙外許久才咬牙離開。
回到賭場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還有鼻青臉腫的手下。一個個手下不是腿折了就是手折了。
如今這種情況要是再重新開這賭場,沒有一兩個月的休整是不可能的。
而且現(xiàn)在連縣衙都已經(jīng)不關(guān)照了,沒有縣衙關(guān)照,這賭場很難繼續(xù)辦得下去。
不僅賭場被砸成這個鬼樣子,更是連靠山都沒有了,想他要報復周衡,偏偏去卻奈何不了周衡。
一口血梗在喉嚨,呼不出,咽不下去。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被氣得直接暈了過去。
***
沈南這邊,快傍晚的時候?qū)さ搅酥芑?,也把他帶了回來?br/>
周虎鼻青臉腫的,身上都是淤青,沒有一塊完好的。好在手腳都沒有事,身上被打的傷,休養(yǎng)休養(yǎng)一段時日也能養(yǎng)好。
雖能休養(yǎng)好,但就是治傷養(yǎng)身體是一筆大花銷。這筆花銷對于一個普通的農(nóng)家來說,就是砸鍋賣鐵都不一定能養(yǎng)的好。
所以周衡只留下一些銀子給自己當回禹州的盤纏,其他的都暗中給了大夫,讓大夫調(diào)理周虎的身體。
送周虎回去后,看到自己兒子渾身是傷的福嬸哭紅了眼睛。
“娘,大夫說我躺個把月就可以跟個沒事人一樣了,你甭?lián)牧恕,F(xiàn)在我還能偷懶躺一個月不用干活,這多好?!贝蟾攀侵芑⑿宰酉騺硭?,所以現(xiàn)在即使是連床都下不了,依舊能開玩笑。
笑起來露出牙齒。人還是一樣黑,牙齒也依舊白得晃人。
福嬸又是擔憂又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你這孩子……”
周虎笑了笑,然后朝著他爹娘身后看去,“周衡哥,這次真的謝謝,要不是你,這次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出來?!?br/>
福嬸聞言,也忙轉(zhuǎn)身向周衡道謝:“這次是真的虧了你和還有外邊的幾位爺,今天你們別急著走,我殺兩只雞和鴨給你們做頓好的?!?br/>
周衡搖頭:“周虎是我拖累的,把他帶回來是應(yīng)該的,且他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太久。”
福嬸嘆了一口氣:“什么拖不拖累的,那賭場的人就是惡人,也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我清楚要不是你們,虎子這次恐怖都不能回來了……”
周衡默了一下,才道:“賭場的人不敢再來找你們的麻煩,如果他敢來找你們的麻煩,去縣上報官,知縣會管。”
福嬸多少猜得出外邊的人身份不簡單,所以也沒有懷疑周衡的話,只連點了幾下頭。
周衡:“我得在山上住幾天,還麻煩福嬸勻些糧食讓我?guī)仙?。?br/>
福嬸一愣:“你要到山上住,不住鎮(zhèn)上?”
周衡點頭,“半個月后,我再離開?!?br/>
“可最近山上不大太平,聽說周老瘸子的那幾個孩子跑上了山,沒有一個活著下來的,都死在了山上,都說是有大蟲和熊瞎子出沒覓食,正好他們給碰上了,山上現(xiàn)在危險得很。”
周衡眉頭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問:“他們什么時候上的山?!?br/>
福嬸想了想,“大概就是你被通緝的那兩天,最大的姑娘也就和小婉一樣大,最小的那個男孩不過才六歲,要不是有個打算賣兒賣女的賭鬼爹,他們也不至于大冬天跑到山上去。”
聽福嬸這么一說,周衡想到陷阱旁的腳印,大概知道那腳印是誰的了。
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和黑衣人有關(guān),但這事還是得和沈南說一聲。
思索了一下,周衡淡淡的道:“我在山上住了十幾年,習慣了,也知道該怎么避開危險?!?br/>
福嬸這么一聽,也覺得對別人來說這山上是危險的,但對在山上生活了十幾年,知道如何趨利避害的周衡來說,算不得什么。
想通后,福嬸也沒有再勸,“那你等等,我現(xiàn)在就給你準備?!?br/>
周衡想了想,又道:“也給外邊的幾個人也準備一些。”
福嬸遲疑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畢竟能把周虎帶回來的人,身份肯定不簡單,她還是少問些為好。
福嬸應(yīng)了好后就和福叔一塊出去準備了,周虎的屋內(nèi)就剩下周衡和周虎。
周衡與周虎說:“你的仇我給報了,賭場的人不敢再來尋你麻煩。”
周虎一聽,瞪大眼:“怎么報的?”
周衡語氣清冷:“砸了賭場。”
周虎眼里滿是崇拜:“周衡哥,你太、太厲害了!”
周衡并未多說什么,從包裹中拿了個木匣子出來,放在了他的床頭。
周虎轉(zhuǎn)頭看了眼床頭的木匣子,有些疑惑:“這是什么?”
“和你娘說,這是小婉家人給她的?!?br/>
“給我娘的,這放到我這也不合適呀?!?br/>
“拿著?!敝芎饷嫔涞米屓擞X得嚴肅,讓周虎沒法說拒絕的話。
“還有,以后有麻煩了,可以去禹州找我,到禹州刺史府外,說尋周衡就可以?!?br/>
聽到禹州刺史府這幾個字,周虎嘴巴漸漸張大,表情驚愕。
周衡看了眼他,“這事暫時你知道就好?!?br/>
不等周虎答應(yīng)就轉(zhuǎn)身出了屋子。等福嬸發(fā)現(xiàn)周虎床頭的木匣子,周衡他們都上了山。
福嬸打開木匣子的時候都嚇得差點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巴掌長寬,手指高的木匣子中裝的是整整八錠金燦燦的金元寶。
想要上山把金元寶給還回去,但這些時日山上不太平,誰都不敢隨便上去。
這一匣子的金元寶,拿著都覺得燙手。
周衡從福嬸家出來后,就把在山上發(fā)現(xiàn)的腳印,還有周老瘸子幾個兒女的事情告訴了沈南。
“周老瘸子的兒女……”沈南念了一下,對周衡忽然一笑:“先前你們在周家莊的時候,可知那叫黑七的黑衣人在這莊上的眼線是誰?”
周衡,“周老瘸子的兒女?”
沈南點頭:“對,大女兒。”
如果山上的腳印真是的周老瘸子的大女兒的話,沒準黑七還真是這個女人給弄走藏起來了。
琢磨了半晌,沈南決定帶著兩個人和周衡一塊上山去住幾天,在山上找找那三個姐弟。
到山上的時候,天色也已經(jīng)暗了。
寒冬臘月的,沈南和幾個人都背了棉被上來,在山洞里邊燒了火堆,幾個人也就湊合在山洞里邊過夜。
耳邊除了外邊的風聲外,就是呼嚕聲。
周衡睜著眼看著山洞的頂,沒有半點的睡意,和小啞巴生活在這山洞,宛如昨日。
許久后,夜?jié)u漸深了,因趕了十天的路,身體也極為疲憊,所以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向來少夢的周衡,這晚卻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了遠在禹州的小啞巴。
他夢到他過了約定的時間,遲回了禹州。等他才進城,就看到有一隊送嫁的隊伍,聽身邊的路人說是禹州刺史的千金出嫁。
起初他還未沒反應(yīng)過來,隨即又聽到了花轎里邊的新娘是刺史府的五小姐。
刺史府五小姐這幾個字落入了周衡耳中。他一驚,忙擠開人群,到了道上,直接堵了花轎,想要沖過去把人搶了,卻不想被一群護衛(wèi)給攔住了。
他朝著花轎喊了“小啞巴”。
這時花轎被掀開,小啞巴穿著喜服,手拿著蓋頭從花轎中走了下來,淚眼婆娑地望向他。
她邊哭邊說:“周衡你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我爹說你不要我了,他讓我嫁給別人……”
周衡臉一沉,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我回來了,你和我走?!?br/>
小啞巴哭著搖頭:“我不能和你走,我不能不聽我爹的話,你走吧,我不能給你生孩子了……”
說著,她把蓋頭蓋回自己的頭上,然后低頭返回了花轎。
周衡眼眸一睜,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什么都沒抓住,眼睜睜地看著花轎從自己的眼前抬了過去。
想要追上去,腳重千斤,一步也邁不動,想要出聲喊住花轎,卻也是連一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來。
許久許久后,他才脫口而出:“和我走!”
也就是這個時候,周衡驀地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三對眼睛,周衡:……
沈南一副“原來周衡你也是會做噩夢”的表情,好奇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夢到了什么,向來處變不驚,雷打都不動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慌張的表情?!?br/>
雖然很細微,但沈南還是觀察到了。
周衡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神有一絲的茫然。
沈南看了眼周衡的額頭,問:“你是夢到你最害怕的什么事情了?不然怎會在這大冬天被嚇得出了一頭冷汗?”
周衡摸了摸額頭,卻是冒了一層薄汗。
眼神微微一暗,思索沈南剛剛說的話。
他最害怕的事情?
難不成他最怕事情是怕他回去晚了,小啞巴嫁給別人了?
沈南:“兄弟,你剛剛說了‘跟我走’這幾個字,說說看,你到底要誰跟你走?”
周衡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多說,沈南也不是不識趣的,見他不想說,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大半夜了,早點睡吧,大男人做一兩個噩夢,也不至于整宿睡不著吧”
事實證明,等沈南幾人重新睡著后,周衡是真的睜眼到了天亮。
真整宿的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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