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離京出征
盛世該有盛世的樣子,從國庫里撈點東西算什么?安祿山撈了十年也沒見將國庫撈窮。</br> 從了解到的信息來看,安西是個非常復(fù)雜的地方,顧青無法做出具體的布局謀劃,只能盡自己所能多帶些物質(zhì)上路,手中有糧,心中不慌。</br> 糧草兵器和戰(zhàn)馬解決了,顧青覺得還不夠,于是命郝東來和石大興去東市大街上找胡商,他想買一些烏茲鋼,中原俗稱“鑌鐵”,大食國用來打造大馬革士刀的原材料。</br> 這種原產(chǎn)自天竺的鐵在長安很稀有,兩位掌柜發(fā)動店內(nèi)所有伙計在長安東市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了兩千多斤,花費大約一千多貫錢才買下來。</br> 難怪這種鐵無法普及軍隊,材料都夠貴了。</br> 以侯爺?shù)纳矸輫虖埌响璧仃J入將作監(jiān),在韓介等一群親衛(wèi)們虎視眈眈之下,顧青臨時征用了將作監(jiān)的所有鐵匠,日夜不停地將鑌鐵打造成兩百副板甲。</br> 細節(jié)和美觀顧不上了,只要兩塊鑌鐵板,護住前胸后背的要害處,這種鐵經(jīng)過淬煉敲打后特別堅硬,給親衛(wèi)們配上后,大概率能抵擋一兩次死亡威脅,算是給他們多配了幾條命。</br> 親衛(wèi)們佩戴上板甲,好奇地用箭矢使勁戳胸前的堅硬鑌鐵,發(fā)出一陣陣清脆的噪音,尖銳的箭矢只在板甲上留下淺淺的一道印子。</br> “侯爺您這是……”韓介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板甲,有些感動。</br> “你們都要保護好自己,我的親衛(wèi),命比別人金貴,出京以后板甲要隨時佩戴在身上,鑌鐵比咱們大唐的生鐵更堅硬,遇到戰(zhàn)事只要不那么倒霉傷到要害,應(yīng)該死不了。”顧青笑道。</br> 韓介和親衛(wèi)們感動極了,紛紛抱拳行禮:“定為侯爺赴湯蹈火。”</br> “沒那么嚴(yán)重,我給你們佩板甲就是為了不讓你們赴湯蹈火,你們別搞錯了意思,保護好我就夠了,沖鋒陷陣的事用不上你們。”</br> 至于顧青自己,當(dāng)然更需要全身心的呵護,不但要用鑌鐵給自己打造板甲,還要了一副全身鱗甲,不論刀箭從哪個刁鉆的角度襲來,都會被鎧甲攔住。</br> 顧青有些遺憾,說到底還是錢不夠,如果有足夠的錢,給一百親衛(wèi)每人佩上一副全身鑌鐵鎧甲,如同宋朝的重裝步兵步人甲一樣,連騎兵都能對抗,戰(zhàn)場上可謂人形坦克,那樣才叫安全。</br> 錢不夠是個大問題,……既然自己馬上要去安西,蜀州青窯的瓷器是不是可以送到安西直接出口了?在安西賣瓷器利潤可比長安高多了。</br> 回頭給馮阿翁送封信,石橋村擴建窯口,多建幾個,發(fā)動全村村民燒窯,這也是給村民們提供發(fā)家致富的機會。然后再開辟新的商路,從蜀州直通玉門關(guān),從玉門關(guān)再到安西,這筆利潤不是一般的大,胡商們不必去長安便能買到大唐質(zhì)量最好的瓷器,他們一定會趨之若鶩。</br> 板甲打造好了以后,親衛(wèi)們佩戴在身上,簇?fù)碇櫱啻髶u大擺招搖過市。</br> 板甲的樣式丑陋奇怪,只有胸前后背兩塊板,一群人走在路上引得路人紛紛圍觀。親衛(wèi)們卻昂首挺胸,面對路人的竊竊議論只是報之以輕蔑的冷笑。</br> 無知的人類,你們知道這兩塊板花了侯爺多少錢嗎?你們知道它有多堅硬嗎?上了戰(zhàn)場好看頂個球用,能保命才是最有用的。</br> …………</br> 許管家已為顧青收拾好了行李,大包小包的居然裝滿了兩輛馬車,從冬衣到夏裳,從精致的盤碟碗鍋到漆木恭桶,還有李十二娘李光弼張九章他們送的一些日用品和各種藥。</br> 吃穿住行各種物品都帶上,所有東西加在一起能夠原地布置出一個家。</br> 明日便要啟程了,顧青坐在院子里,留戀地環(huán)視家里的一切。</br> 其實真有些舍不得,難怪大唐歷代皇子們?nèi)鰸姶驖L都要賴在長安不肯去藩地,長安確實太繁華,太讓人不舍了。</br> 若非安祿山進讒言,令李隆基動了心思,顧青原本應(yīng)該與張懷錦在東市上吃烤肉,在郊外山坡上放紙鳶,在曲江池上與張懷玉泛舟……</br> 不過讓安祿山陷入如此大的麻煩,而且還截留了他的糧草兵器,仇恨也算勉強付了一次利息。</br> “顧阿兄,我們?nèi)コ钥救庋剑?amp;rdquo;一道人影竄進來,拽著顧青的手高興地笑道。</br> 顧青回神,見張懷錦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眼中的笑意有些勉強,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br> 今日的張懷錦特意打扮過,不再是那次奇形怪狀的模樣,今日的她打扮很清爽,紫色的宮裝羅裙,代表未出閣的雙丫髻,唇眉特意描過,妝容很淡,淡掃蛾眉,輕點絳唇,看起來就是一個清純活潑的鄰家小姑娘。</br> 張懷錦的身后,張懷玉站在照壁下朝他淺淺地笑。</br> 顧青也笑了:“好,我們?nèi)コ钥救狻?amp;rdquo;</br> 三人一齊逛長安的夜市,張懷錦今日沒那么活潑,一路顯得有些沉悶,垂頭默默地跟著顧青走,難得見她出聲。</br> 走了很久后,顧青有些受不了了,苦笑嘆道:“懷錦妹妹,我終究還是會調(diào)回長安的,等我回來,給你帶塞外的羊肉,塞外的金器銀器各種器,你要有興趣的話,我?guī)П鴾绲粢粋€部落,給你帶回整整一個民族當(dāng)禮物……”</br> 張懷錦噗嗤笑了:“我才不要什么民族呢,顧阿兄,去了安西盡量不要上戰(zhàn)場,二祖翁說戰(zhàn)場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就……嗯,反正不要上戰(zhàn)場,你手下那么多將士,你要讓他們好好保護你,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建功立業(yè)不要貪求,你什么都不要干,安心等著陛下的旨意將你調(diào)回長安,在長安你也能建功立業(yè)。”</br> 顧青也不爭辯,哄小孩似的答應(yīng)道:“好,我什么都不干,每天吃吃喝喝就夠了,絕不用性命換功業(yè),我還如此年輕,建功的事以后機會多著呢。”</br> 得到顧青的許諾,張懷錦滿意地笑了:“說定了哦,不許食言哦。”</br> “說定了,保證遇到危險一定掉頭就跑,最野的狗都追不上我。”</br> 張懷錦終于恢復(fù)以往活潑的樣子,不顧儀態(tài)地張大了嘴哈哈大笑。</br> 一直跟在身后很低調(diào)的張懷玉見妹妹笑了,也跟著笑了幾聲,然后拽了拽顧青的衣袖,輕聲道:“我去買點東西,你陪懷錦逛一逛。”</br> 張懷玉消失在人群里,張懷錦這才悄悄地牽住了顧青的衣袖,跟著他在人群里穿梭,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顧青的表情,見他對牽衣袖的動作沒有反應(yīng),張懷錦嘴角漾起一抹動人的甜美微笑,街邊的燈光映在她的小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與她的笑靨輝映成趣,那是人生別無所求的滿足。</br> 仿佛想起了什么,張懷錦忽然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色的錦袋,鄭重其事地雙手遞給顧青,嚴(yán)肅地道:“顧阿兄,這是我昨日從九華觀請來的北斗七星錢,特意花了重金請一位得道的老道士親自念咒施法所制,它能避兇趨吉,擋煞除邪,你一定要隨身戴在身上,它定能保佑你平安。”</br> 顧青笑著收下,張懷錦卻不滿意,將錦袋小心地拿過來,手伸進顧青的里衣內(nèi)襟的貼身口袋里放好,輕輕拍了兩下,仿佛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似的,張懷錦笑著拍了拍手,道:“好了,有三清道君保佑顧阿兄,顧阿兄此去安西一定無驚無險,平安順意。”</br> 顧青揉了揉她的頭頂,笑道:“你在長安也要吃好喝好,等我回來不能見你瘦了,我會很失落的。”</br> 張懷錦嚴(yán)肅地道:“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吃飯,但不能吃太多,吃多了會胖,太胖了就不好看了,顧阿兄回來后你就更看不上我了。”</br> 顧青寵溺地道:“傻孩子,說得好像你好看我就能看上你似的……”</br> 張懷錦咬牙,憋氣,憋了半天終究還是忍不住捶了他幾拳。</br> 隨即張懷錦低頭幽幽地道:“顧阿兄,等你回長安后,不要再把我當(dāng)小孩子了行嗎?我不小了,我已懂得離別的愁緒,也懂得男女之情的無可奈何,我還知道你心里只有阿姐,我不如阿姐懂的那么多,可我是張懷錦,不是張懷玉,張懷玉的樣子,張懷錦學(xué)不會,我很努力了,但……真的學(xué)不會。”</br> “阿姐說你是有大志向的人,我不明白你的大志向是什么,但是我會努力學(xué)本事,多讀書,希望有朝一日阿姐能幫上你的地方,我也不遜于她……”</br> 仰臉看著顧青平靜的表情,張懷錦忽然笑了:“張懷錦就是張懷錦,天上地下,只此一人,無人能代替,盡管有點傻,但我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傻傻的張懷錦。”</br> “顧阿兄,你要記住這個張懷錦。”</br> …………</br> 次日清晨,長安城外,左衛(wèi)一萬將士披甲戴盔集結(jié)。</br> 每個將士都騎著戰(zhàn)馬,不僅如此,還多出了五千匹空置的戰(zhàn)馬,空置的戰(zhàn)馬上放著多余的糧草和兵器。</br> 顧青身披鱗甲,頭戴雙翅盔,按劍而立,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隊伍前方。</br> 四名都尉將領(lǐng)整軍完畢,向顧青行禮稟報,大軍整畢,可以開拔。</br> 顧青點點頭,轉(zhuǎn)身向興慶宮走去。</br> 按規(guī)矩,大軍出征前,領(lǐng)兵的將軍都要面君聆訓(xùn),接受帝王面授出征機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