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死不休
生死相搏,拼的是狠。</br> 顧青前世打過不少架,雖然沒殺過人,可每次也是以命相搏,關(guān)于打架的經(jīng)驗,他比普通人懂得多。</br> 從概率上來說,勝利往往屬于豁得出性命的人,唯有不怕死,才有資格活。</br> 當(dāng)然,相搏之前的準(zhǔn)備工作也非常重要,這一次顧青正是因為準(zhǔn)備工作做得充足,才占到了便宜。</br> 尖木棍入腹,姚貴堂慘叫后退,顧青也累得不行,彎腰雙手扶著膝蓋喘氣,一邊喘一邊盯著姚貴堂的一舉一動,不敢絲毫分心。</br> 姚貴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隨著血越流越多,他由驚懼到恐慌,最后露出兇戾的表情。</br> 此時他終于明白了情勢,眼前這位陌生的少年郎不是恐嚇,不是玩笑,是實實在在的想要他的命。現(xiàn)在必須以命相搏了,否則今日便是他的死期。</br> 咬著牙,姚貴堂臉上的肌肉劇烈顫動,一顆顆的汗珠順腮而落,他雙手握住插在腹部的尖木棍,嘶聲咆哮著將它硬生生拔了出來,木棍尖銳的那頭淌著血,一滴一滴落在塵土里。</br> 姚貴堂撕開了一截衣襟,打算纏上流血的傷口,顧青又動了,再次從身后抽出一根尖木棍,狠狠朝姚貴堂刺去。</br> 不能給敵人任何喘息和療傷的機會,你死我活之時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顧青拼命時沒有招式,他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往敵人身體的要害上刺去,從眼睛,太陽穴,咽喉,再到心臟,腹部,包括下陰,都是他的攻擊重點。</br> 一通胡亂的刺扎,姚貴堂被嚇傻了,手忙腳亂地不停后退,閃躲,盡管他比顧青的塊頭大,可顧青搏命的氣勢已穩(wěn)壓他一頭。</br> 腹部不停在流血,姚貴堂只覺得自己的體力隨著鮮血的流逝而漸漸耗盡。不拼命不行了,或許顧青的下一次攻擊就會命中他的要害。</br> 于是姚貴堂大吼一聲,奮力擋開顧青的一刺,緊接著伸腳朝前一踹,正好踹中顧青的胸口,顧青身子往后飛,手里的尖木棍也脫手了,仰面倒地后,顧青胸口火辣辣的痛,正是武俠小說里常用的那個形容,“喉頭一甜”,努力地咽下喉頭那股甜味,顧青知道自己可能受了內(nèi)傷,那一腳說不定踹斷了自己的肋骨。</br> “你我素?zé)o仇怨,何必你死我活?”姚貴堂兩眼圓睜嘶聲道:“今日各自放一馬,給彼此留條活路不行嗎?”</br> 顧青已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身體太瘦弱,體力也不足,剛才的一陣亂招進攻已耗盡了他的體力。</br> 從動手開始,顧青就沒有一句廢話,此時更不想說廢話了。</br> 微躬著腰急促喘息,顧青努力趁他說話的當(dāng)口恢復(fù)些許體力,恢復(fù)一絲也好。</br> 他還要進攻,今日不死不休。</br> 姚貴堂說了半天,見顧青毫無反應(yīng),再看顧青的眼睛,眼里居然有笑意,可笑意卻也那么冰冷,姚貴堂的心瞬間也冰冷了。</br> 那是一雙殺意盎然的眼睛,絕無半點妥協(xié)畏懼,只有一個字,“殺”。</br> 姚貴堂不由仰天苦笑,這位少年郎究竟跟昨夜那位老人什么關(guān)系?只不過失手殺了個老窯工而已,何至于鬧到不死不休的局面?</br> 腹部的血已漸漸凝成血塊,算是暫時止住了,姚貴堂咬了咬牙,忽然從地上拾起了那根刺傷自己的尖木棍,暴起身形朝顧青沖去。</br> 顧青咧嘴一笑,不退反進,也迎了上去,二人很快廝纏一起。</br> 姚貴堂的體力和身型終究比顧青強得多,二人近身相搏后,姚貴堂眼疾手快忽然掐住了顧青的脖子,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顧青的臉漲成青紫,呼吸愈發(fā)困難,仍毫不畏懼地朝姚貴堂的腹部狠狠刺了一下,姚貴堂啊的一聲慘叫,掐住顧青脖子的手未松,另一只手抓住了顧青手上的尖木棍,武器被制,要害被制,顧青知道自己已陷入絕境,可仍倔強地抬腳狠狠朝姚貴堂的腹部踹去,嘴上也不放棄,張嘴便咬向他掐住自己的手腕。</br> 毫無章法毫無招式,此時兩人已成了街頭潑皮無賴的打架姿勢,能傷害敵人的武器都用上,哪怕是牙齒。</br> 然而終究是一個體弱的少年對上身強力壯的魁梧男子,顧青漸漸覺得自己快窒息了,渾身越來越?jīng)]力氣。</br> 也許,今日又是自己的死期吧,顧青想笑,這算不算史上最短命的穿越?就像段子里說的那樣,剛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成了武大郎,而病榻前的金蓮剛給自己喂完藥……</br> 姚貴堂的臉離他近在咫尺,顧青能看清他臉上每一道猙獰的褶皺,然后他的視力漸漸模糊,眼中的天地越來越暗,如同夜幕降臨。</br> 快失去意識時,顧青忽然聽到姚貴堂發(fā)出一聲悶哼,接著顧青發(fā)現(xiàn)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力道越來越松,最后那只手無力地垂下。</br> 顧青睜開眼,半晌才恢復(fù)視力,赫然發(fā)現(xiàn)姚貴堂已倒地,地上一灘暗紅色的血,而他的后面,站著一位白衣女子,手執(zhí)利劍,劍尖下垂滴著血,正關(guān)切地看著他。</br> 白衣女子的身后,宋根生臉色蒼白,盯著地上的姚貴堂,正不停地打擺子。</br> 顧青笑了,喉頭又是一甜,這次無須再忍,顧青彎腰吐了口血,然后黯然嘆息,果然受了內(nèi)傷。</br> 女子上前關(guān)切地道:“你還好吧?會死嗎?”</br> 顧青大口呼吸,從來沒覺得空氣竟如此珍貴。喘了半天才搖搖手:“……還好,再晚半刻你們大概能給我請專業(yè)的抬棺團隊了。”</br> 女子沒聽懂,看了看地上姚貴堂的尸首,又看了看他,發(fā)出嗤的一聲:“真是厲害,今日才知你竟是亡命之徒的性子,敢跟一個魁梧漢子拼命,你以為自己是萬人敵嗎?”</br> 顧青蹲下來仔細端詳姚貴堂的尸首,死狀不算慘,有點遺憾,致命傷是白衣女子從他身后刺出的一劍,那一劍正好貫穿了他的心臟。</br> 女子的殺人手法很專業(yè),一招致命絕不落空。顯然是個殺人的行家,有點奇怪,這樣的女子為何一次又一次跟自己產(chǎn)生交集?她最應(yīng)該去的地方是龍門客?;蚝谀狙虏艑?amp;hellip;…</br> “你確定他死了?”顧青仍舊狐疑地道:“要不你再補幾劍?若等咱們走后他又活了,可就給我留了一個巨大的禍患了,來,給個面子,補幾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