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死相搏
宋根生這種讀書人膽小怕事,但也有讀書人的執(zhí)拗脾氣,當(dāng)他認(rèn)真起來的時候,天王老子都拿他沒辦法。</br> 白衣女子也拿他沒辦法,終究是顧青的朋友,不可能毫無道理的揍他一頓。于是女子當(dāng)著宋根生的面表演了一些娛樂節(jié)目,比如單手劈木,單手劈桌椅,單手劈陶罐,能劈的東西都劈了。</br> 劈完以后女子用“我很厲害”的挑釁眼神瞪著宋根生。</br> 宋根生嚇得跟鵪鶉一樣瑟縮在角落里不敢動彈,可他還是緊緊抿著唇?jīng)]說一句話。</br> 二人眼神碰撞,女子頹然嘆氣。</br> 確認(rèn)過眼神,這是個不會招供的人。</br> “你真是顧青的朋友?”宋根生畏畏縮縮地問道。</br> 女子想了想,自己吃過顧青做的魚,顧青喝過她帶的酒,兩人還有過愉悅的交談……</br> “當(dāng)然是朋友。”女子肯定地道。</br> 宋根生搖頭:“不,你騙不了我,你應(yīng)該是他的仇家。朋友不會進(jìn)門把他的家拆了,你剛才劈了好多東西,顧青回來會跟你拼命。”</br> 女子愕然回首,看著碎了一地的桌椅陶罐,頓時有些心虛了。</br> “我會賠他。”女子高冷而淡定地道。</br> “顧青究竟去哪兒了?”</br> 宋根生又抿緊了唇。</br> 女子嘆了口氣,出門了。</br> 其實(shí)只是為了吃一頓魚而已,女子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如此大費(fèi)周折,居然有閑心先去追查做魚的那個人的蛛絲馬跡……</br> 高端的美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br> 找了個婦女聚集人數(shù)多一點(diǎn)的地方,女子像路人一樣來回溜達(dá)了兩圈,很快便知道了村子里最近發(fā)生的事。</br> 然后女子的臉色變了,飛快回到顧青的家里,宋根生仍坐在院子中間的蒲團(tuán)上發(fā)呆,女子閃身進(jìn)門,二話不說單手拎起了宋根生。</br> “顧青去殺人了?”女子語氣瞬間變得很陰沉。</br> 宋根生大驚:“你怎么知道?”</br> “昨夜你們村死了個老窯工,死得不明不白,今日顧青便不見人影,他去做什么這很難猜嗎?”女子冷笑。</br> 宋根生訥訥不能言。</br> 女子揪住他的衣襟往外走,冷冷道:“殺人多大的干系你知不知道?你還幫著他隱瞞,將來顧青上了法場你高興了?”</br> 宋根生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誰?再說,就算告訴你,你能如何?”</br> “他不能殺人,我能。”女子忽然踹了他一腳,道:“快帶我去找他,否則我先把你殺了。”</br> …………</br> 顧青站在山道上,與姚貴堂兩兩對視,二人的距離不過一兩丈。</br> 人算不如天算,顧青推下的石頭終究還是落空了,它并未砸到姚貴堂頭上。計算得再精細(xì),總免不了意外,這種刺殺的機(jī)關(guān)本就是隨機(jī)且多變的。</br> 漢代名相張良也曾干過刺秦的事,一切計算得比顧青更周密,可大力士那必殺的一錘擊中的卻是秦始皇的副駕,最終功敗垂成,亡命天涯。</br> 顧青也是如此,本來計算得很精細(xì),可石頭推下山崖的瞬間,姚貴堂慌張趕路的腳被路上突起的石塊絆了一下,打了個趔趄,于是停下來低聲咒罵了幾句,就在這個當(dāng)口,一塊大石從天而降,重重砸落在他面前,姚貴堂僥幸逃過一劫。</br> 姚貴堂停下腳步時,顧青的心一沉,他知道已失手,然而石頭已推下,無法挽回。只好暗嘆一聲,飛快下山朝山道跑去。</br> 機(jī)會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的,尤其是不知一手準(zhǔn)備的人。顧青在等姚貴堂的時候已經(jīng)削尖了幾根木棍,以及自己隨身帶了一把菜刀。</br> 身懷利器,殺心立起。</br> 姚貴堂一臉懵然,傻傻看著橫在路中間的大石,此時的他還沒搞清楚狀況,顧青便已跑到山道上,二人四目相接,互相打量。</br> 姚貴堂呆怔了很久,才指著大石恍然道:“是你弄的?”</br> 顧青笑得很歉意:“出了點(diǎn)意外,沒能砸死你,抱歉。”</br> 姚貴堂又呆住,這句道歉好真誠,可……是不是哪里不對勁?</br> “你,你想殺我?你我素不相識,為何要?dú)⑽遥?amp;rdquo;</br> “昨夜你在石橋村殺了一位老窯工,這么快便忘了?”顧青的笑容漸冷:“殺人償命,這個規(guī)矩你不會不明白吧?”</br> 姚貴堂頓時全明白了,臉色蒼白地道:“剛才托人傳話的人也是你?你為了把我逼出村子,方便在此處殺我?”</br> “真聰明,不過晚了。”顧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忽然邁開步朝他走去,嘴里道:“不說廢話了,彼此拼命吧,誰生誰死看本事。”</br> 說完顧青已走到姚貴堂面前,手往腰背一探,抄出一把菜刀,突然朝姚貴堂的額頭劈去。</br> 姚貴堂大驚,下意識地一閃,躲過了這一刀,顧青揚(yáng)手又一刀跟上,姚貴堂趴在地上原地打了個滾兒,二人的距離拉開了一些。</br> 站起身,喘著粗氣的姚貴堂驚恐地注視顧青,此刻他才終于確定,這家伙是真要?dú)⑺?,剛才那兩刀完全沒留手。</br> “你是那老窯工的什么人?不沾親不帶故的,為了他犯上人命官司,值得嗎?”姚貴堂嘶聲道。</br> 顧青沒說話,欺身而上再次劈出一刀。</br> 姚貴堂忽然仰面躺倒,四腳朝天的姿勢,雙腿奮力一蹬,顧青手里的菜刀被他蹬中,刀脫手,顧青已是赤手空拳。</br> 這時姚貴堂也不客氣了,反正他已有人命在身,不在乎多殺一個,于是起身沖向顧青,顧青連連后退,手探向腰背,卻來不及抽出削尖的木棍,姚貴堂的拳頭已重重?fù)粼谒樕稀?lt;/br> 顧青只覺頭冒金星,臉部一陣麻痹后,疼痛隨之而來,嘴里一股腥咸味,可能牙齒出血了。</br> 晃了晃頭,顧青咧嘴朝姚貴堂一笑,笑容扯動了臉上的傷,疼得臉頰直抽。</br> 姚貴堂微微躬腰,雙手前伸,保持戒備的狀態(tài),瞪著充血的雙眼道:“無親無故的,你到底為了什么?我昨夜殺人是無意,情急之下失了分寸,你今日若殺我,你也是殺人兇手,會被官府殺頭的!”</br> 顧青懶得答話,生死相搏之時,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要集中在如何殺死敵人上面,多余的廢話只能減弱自己的戰(zhàn)斗力。</br> 只是顧青有點(diǎn)遺憾,姚貴堂是個魁梧壯碩的漢子,而自己卻瘦弱無力,在體型和力量上自己吃了大虧,如何殺了眼前這個大漢,委實(shí)是件很困難的事。</br> 以后還是要多吃肉啊。顧青腦子里莫名其妙冒出這個念頭,隨即從腰后抽出一根削尖的木棍,以棍為矛,全力朝姚貴堂刺去。</br> 姚貴堂大驚,他沒想到顧青居然還留了這么一手,有了菜刀還不夠,竟然還有削尖的木棍,你是有多閑!</br> 手腳的反應(yīng)比腦子更快,姚貴堂幾乎下意識地抓住了顧青手里的木棍,一人執(zhí)木棍一頭互相對峙。</br> 顧青咧嘴一笑,反手從背后又抽出一根尖木棍,狠狠刺向姚貴堂的腹部。</br> 姚貴堂慘叫后退,尖木棍入腹寸余,頓時血流如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