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公主身份
幽靜山谷,大軍壓境。</br> 一萬余人將山谷深處這片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村落團團包圍,顧青立于中軍,靜靜地注視著那片堡寨。</br> 顧青還在等,等堡寨中有人出來與他聊聊。</br> 此時的他不敢下令進攻,因為對方手上有人質(zhì),其中還有他的女人,顧青也做不到李云龍那般果斷,二營長的意大利炮已經(jīng)架上了,但他仍然遲遲沒下令開炮。</br> 他在等里面的人走出來,大家一起吃頓意大利面。</br> 堡寨內(nèi),平靜中醞釀著狂風暴雨。</br> 兩千余人被團團圍住,馬燧招募的這些人才操練半年,僅有的幾次交戰(zhàn)都是小規(guī)模的殲敵,上不得臺面,此刻被安西軍圍住,堡寨內(nèi)頓時人心惶惶,許多人甚至想扔下兵器出去投降。</br> 王貴和親衛(wèi)們昨日終究還是動了手,幸好馬燧不是沒有理智的人,得知對方是安西軍所部后,馬燧沒敢下死手,暗中下令必須活捉。</br> 王貴等數(shù)十名親衛(wèi)都是血性男兒,在顧青的影響下皆是寧折不屈的脾氣,一番廝斗下來,對方卻只以盾牌相抗,兩千人的重重包圍下,王貴和親衛(wèi)們縱然心存死志,卻也經(jīng)不住兩千人的磨耗,沒多久王貴和親衛(wèi)們便力竭了,馬燧這才下令活捉了他們,連同皇甫思思和萬春一同押回堡寨。</br> 嘴上說著不懼顧青的安西軍,但馬燧終究還是留了一手,聽說過安西軍數(shù)次戰(zhàn)捷之余,他也聽說了主帥顧公爺?shù)钠?,其人剛烈至極,而且異常護短,別說害了王貴他們的性命,就算傷了他的部將,恐怕都會給馬燧這兩千人馬帶來滅頂之災。</br> 馬燧與顧青并無深仇大恨,他也不愿莫名無端與顧青結(jié)此大仇,俘虜了王貴和皇甫思思萬春后,將她們帶回了堡寨。</br> 萬春有心想亮明自己的公主身份,卻被皇甫思思和王貴攔下了。</br> 在情勢沒有明朗前,公主的身份亮出來不一定是好事,馬燧的這支兵馬雖說打著平叛的旗號,但誰知道他是忠是奸,若萬春亮出了公主身份,逼得馬燧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大伙兒就徹底涼了。</br> 所以留在堡寨這一整夜,萬春始終沒亮出身份,跟皇甫思思和王貴關(guān)押在一起。</br> 馬燧還算是客氣,沒有虐待俘虜?shù)呐e動,他心里忌憚的還是安西軍的威名。</br> 王貴冷眼旁觀,發(fā)現(xiàn)馬燧對顧青頗多不滿,對安西軍也有些不服氣,但對待他們這些俘虜?shù)挂矝]為難,究其根本,大抵是一種對安西軍又敬畏又不服氣的心理,才導致馬燧的言行如此矛盾。</br> 一直到今日下午,斥候來報安西軍已出現(xiàn)在太白頂附近,顯然打算攻進堡寨,馬燧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果真捅了馬蜂窩。</br> 兩個女人,幾十個親衛(wèi),幾十車糧草,值得顧青動用如此大的陣仗嗎?一萬多人從襄州出發(fā),長途奔襲來跟他這個嚴格說來算是土匪的人過不去。</br> 情急之下,馬燧便在密林山澗處設(shè)下一處埋伏,結(jié)果兩軍剛交手,烏合之眾的麾下部將就被百戰(zhàn)精銳之師安西軍打了個灰頭土臉,傷亡慘重。</br> 馬燧直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與顧青的差距。</br> 具體差在哪里,他也說不上來,他只知道這支兵馬如同高山峻嶺一般巍峨,人類無法征服。</br> 匆匆一次短兵相接,給馬燧帶來了無數(shù)的疑問,他仍想不通自己究竟輸在哪里,也想不通顧青是如何操練出這樣一支虎狼精銳之師的。</br> 直到聽聞外面的將士惶恐稟報,說安西軍已將堡寨包圍,驚喜萬分的萬春終于忍不住亮出了身份,她是皇二十九女萬春公主。</br> 拿出了證明身份的玉牌,以及王貴等俘虜?shù)淖C詞后,馬燧徹底慌了,他終于知道顧青為何興師動眾派一萬多兵馬來救人了,原來要救的人有如此大的來頭,而他,一不小心劫持了當朝公主,征北大將軍瞬間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反賊。</br> 堡寨正中一棟稍大的房子是馬燧的議事廳,相當于梁山好漢的聚義廳。</br> 此時的馬燧在廳內(nèi)來回踱步,神情滿是煩躁不安。</br> 皇甫思思,萬春和王貴等人散落在廳內(nèi)四周,萬春翹著腿悠然自得地一碟用山筍泡制的開胃小吃,一片一片吃得很滿足。</br> 馬燧一臉無奈地道:“公主殿下,末將錯了,昨日的事真是個誤會,打死末將也不敢劫持天家公主呀,末將只是想弄點糧食……”</br> 萬春哼了一聲,恢復了昨日之前的傲嬌小公舉模樣,嘴里嚼著山筍道:“顧青來了,安西軍也來了,你不必在乎本宮,你打你的,本宮不參與。”</br> 馬燧額頭冷汗潸潸,跪在萬春面前垂頭道:“末將絕無加害公主殿下之意,一切皆是誤會,末將愿率部出去投降顧公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殿下和顧公爺勿屠戮我的部將,一切罪責皆在末將,不要牽扯旁人。”</br> 萬春冷冷道:“你還有臉談條件?昨日你兇神惡煞半路打劫,驚了本宮的鑾駕,你說你該當何罪?你麾下的部將想投降,顧青還不一定肯收呢,安西軍何等精銳威武,要爾等這些烏合之眾有何用?留著浪費糧食嗎?”</br> 馬燧沉痛地道:“殿下恕罪,昨日劫持殿下是末將之罪,麾下將士只是聽命而為,與他們無關(guān),請殿下高抬貴手,如今正是平叛之時,朝廷也需要兵馬抗擊叛軍,何不留下末將麾下將士,讓他們上戰(zhàn)場為平叛流血戰(zhàn)死,死后也算有個好名聲……”</br> 萬春盯著馬燧冷聲道:“既然干的是盜匪強梁的行徑,就不要打什么‘奉天平叛’的旗號,你那一面旗侮辱了我的父皇,侮辱了大唐平叛王師,若天下平叛的王師都似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見到好東西就搶,大唐才真叫亡國了。”</br> 馬燧跪在萬春面前愧然道:“末將也是情非得已,實在是……”</br> “不管什么借口,都不是當盜匪的理由,人間有是非曲直,你無論任何解釋都說不過去,明白嗎?我等昨日喬裝成商隊,只是尋常百姓打扮,你卻悍然下令搶掠,這種行徑與無恥無德的叛軍何異?虧你好意思自稱什么‘奉天平叛’,什么‘征北大將軍’,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這面旗幡嗎?”</br> 旁邊的皇甫思思和王貴驚異地看著萬春。</br> 沒想到平日里傲嬌又刁蠻的公主殿下竟能說出如此大道理,此刻的她神情嚴肅而高傲,帶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意味,此時的她,才真正有了大唐公主的模樣。</br> 馬燧垂頭跪地認罪,不再說任何解釋的話了。</br> 萬春嚴肅的表情忽然一變,拽著旁邊的皇甫思思滿眼小星星地道:“不知顧青有沒有親自來救我,如果他也在的話,我真會幸福死了呢……”</br> 皇甫思思無奈苦笑:“殿下……您剛才那番話說得很好,為何突然就換了模樣了?妾身實在有些無法適應。”</br> “哎呀,剛才是教訓這個盜匪,當然要嚴厲一些啦,但說起顧青就不必如此嚴肅了,安西軍果然來救我了呢!”萬春興奮地道。</br> 皇甫思思無奈地搖頭,什么安西軍來救你,分明是來救我們大家,你以為他只救你一個嗎?</br> 熱戀也好,單相思也好,人若自作多情起來,真是萬匹馬都拉不回。</br> 萬春卻不管那些,很多一眼能看清的事被她自動過濾掉了,在她眼里,顧青就是來救她的,而且只救她一人,就這么簡單。</br> “走走,咱們站在外面看顧青何等的威風,我還從未見過他領(lǐng)軍與敵交戰(zhàn)的模樣呢,一定迷死人了!”</br> 跪了很久的馬燧忍不住道:“殿下,末將不會與安西軍交戰(zhàn)的……”</br> 萬春頭也不回地道:“你交不交戰(zhàn)與本宮何干?本宮要看的又不是你。”</br> 知道了萬春身份的馬燧再也不敢對她做出任何限制,萬春于是便拉著皇甫思思,三步并作兩步走出廳堂,剛跨出門,便看到不遠處的山林里,叢林里,山道上皆密密麻麻布滿了安西軍將士。</br> 由于山谷地方狹窄逼仄,顧青的一萬余將士根本無法展開布陣,于是萬春一眼望去,滿坑滿谷的安西軍,黑底金邊的旌旗漫山遍野飛揚飄展,明明未發(fā)起進攻,明明沒對堡寨動一刀一槍,一萬余安西軍將士就這樣靜靜地圍住堡寨,沉默中彌漫著一股凜冽的戰(zhàn)意和殺氣,令人呼吸都有些窒息。</br> 萬春何曾見過這般場面,一眼之后頓時心跳加速,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激動地拽著皇甫思思的衣袖直跳腳:“他果然來救我了,果然來救我了,安西軍好厲害,看看人家的軍威軍貌,啊啊啊,我要死了!”</br> “好威風啊,這些如狼似虎的將士竟然都歸他管呢。”</br> 萬春此刻表現(xiàn)得像一位乍遇愛豆偶像的狂熱腦殘粉,安西軍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能引發(fā)她超分貝的激動尖叫。</br> 正在眾人各懷心思之時,堡寨對面的山林里走出一人,正是沈田。</br> 沈田獨自走到堡寨弓箭射程的邊沿時停下,大聲喝道:“蜀州郡公,安西節(jié)度使顧青出兵剿匪,里面的主將速速將昨日劫持的人馬毫發(fā)無損地交出來,否則顧公爺必將下令血洗此地,雞犬不留!”</br> 萬余安西軍將士一齊將手中兵器朝地上狠狠一頓,發(fā)出砰然巨響,緊接著,眾將士異口同聲大喝一聲“殺——!”</br> 吼聲方歇,山林里一群鳥雀撲扇著翅膀四處驚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