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潼關(guān)會戰(zhàn)(中)
除了范陽三鎮(zhèn)的邊軍是叛軍外,大唐別的藩鎮(zhèn)大多還是忠于李唐皇室的。</br> 只是安祿山起兵太迅速,朝廷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李隆基緊急調(diào)撥其他藩鎮(zhèn)邊軍入關(guān)中平叛,幾次戰(zhàn)役下來,邊軍有的被消耗了,有的被合并了。</br> 比如哥舒翰的河西軍,守潼關(guān)時被叛軍攻破,河西軍四散而逃,最后收攏起來的也僅剩一萬了,這一萬還被合并到顧青的安西軍里。</br> 又比如鮮于仲通的三萬蜀軍,從出蜀入關(guān)開始,蜀軍沒打過一次像樣的仗,鮮于仲通這個沒節(jié)操的卻飛快找到了下家,主動并入安西軍。</br> 接著還有朔方節(jié)度使和隴右節(jié)度使兩支邊軍,但隴右和朔方兩大節(jié)度使皆是郭子儀一人兼任,從安祿山叛亂開始,隴右和朔方兩支邊軍便一直在關(guān)中與叛軍周旋,老將郭子儀一人擔起了大唐北面兵馬對叛軍的抵御之戰(zhàn),兩支邊軍傷亡不小。</br> 郭子儀雖是大唐名將,可惜的是,他不像顧青那樣開了金手指,也沒有顧青作為穿越者對未來的準確預(yù)判性,他指揮的平叛之戰(zhàn)雖然英勇頑強,可他指揮的每一戰(zhàn)也打得異常辛苦。</br> 事實上如今所謂的三萬朔方軍其實是朔方和隴右兩大邊鎮(zhèn)的聯(lián)軍。</br> 隴右和朔方兩大邊鎮(zhèn),已經(jīng)只剩下三萬多人了。</br> 除此之外,大唐還有許多抵抗叛軍的軍隊,有的是地方州縣的駐軍,由當?shù)卮淌坊蚩h令領(lǐng)軍,圍繞關(guān)中平原周圍與叛軍周旋游擊,還有的純粹是當?shù)睾兰澋刂鹘M織起來的地方團結(jié)兵,這些民間軍隊大多是農(nóng)戶組成,戰(zhàn)力可想而知。</br> 目前大唐的王師大約便是這種情況,首屈一指的最強大的軍隊,只有顧青的安西軍。</br> 這也是李亨對顧青如此忌憚的原因,如此強大的軍隊卻不能握于天子之手,胸襟度量再寬廣的帝王也容不下顧青。</br> 容不下又干不掉,還不得不捏著鼻子好言好語求合作,李亨的憋屈可想而知。</br> 十里外的叛軍大營開始出現(xiàn)騷亂,當叛軍全副精神用來戒備正面的安西軍時,安守忠沒想到后方殺出了一支朔方軍。</br> 朔方軍前鋒一萬人,由封常清為前鋒,一萬人皆是騎兵,從郭子儀發(fā)出進攻命令開始,封常清率領(lǐng)一萬兵馬便直沖叛軍后軍糧草輜重而去。</br> 后軍往往是一支軍隊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里面大多是文吏,民夫,軍器監(jiān)文官,鐵匠和馬夫等等,只有少部分的將士守衛(wèi),但后軍的物質(zhì)卻是一支軍隊最重要的糧草,兵器,戰(zhàn)馬。</br> 封常清的一萬騎兵從后方掩殺而來時,叛軍后軍頓時慌了,此時不管文吏還是民夫,紛紛抄起兵器便待迎戰(zhàn)。</br> 只不過叛軍反應(yīng)再快,表現(xiàn)再英勇,終究不可能是朔方軍正規(guī)騎兵的對手,封常清手執(zhí)馬槊一馬當先,疾馳中平舉馬槊,與叛軍后軍即將接觸上時,封常清馬槊對準了一名穿著鎧甲的叛軍,疾馳的速度之下,幾乎不費什么力氣,馬槊便刺入叛軍的腹部,封常清用力一挑,將慘叫的叛軍挑起,隨即狠狠摔到一旁。</br> 叛軍尸首剛落地,封常清已頭也不回地朝前繼續(xù)疾馳而去,他的身后跟著一萬朔方騎兵,地動山搖般的喊殺聲中,朔方軍猶如一支背后激射而來的冷箭,狠狠地刺穿了叛軍的后方。</br> 但是叛軍的反應(yīng)也不慢,在最初被打了個猝不及防后,叛軍中軍迅速調(diào)撥兵馬向后方增援,須臾間便見一支大約兩萬人的兵馬飛快奔來。</br> 安守忠被安祿山和史思明看重,終歸是有幾分真本事的,在叛軍將領(lǐng)的軍事才能上,安守忠能排進前三。</br> 增援后軍的叛軍一邊疾馳一邊分兵,井然有序地迅速一分為三,中部一萬兵馬正對朔方軍迎上,另外一萬兵馬分為左右兩翼,對沖進后軍大殺四方的朔方軍形成包圍之勢。</br> 兩軍真正的較量此時才開始。</br> 電光火石間,雙方正面狠狠撞上,此時兩軍陣勢已亂,不可能列陣擊敵,雙方皆是以小股為單位各自廝殺,剛一碰撞便是生死相拼。</br> 封常清所部此時已隱隱被包圍,左右兩翼叛軍兵馬飛快移動,朝封常清所部后方移去,封常清一眼便看清了叛軍的意圖,這是要在他后方封口,然后聚而殲之。</br> 封常清在馬背上直起身,他的身上已是血跡斑斑,左右張望了一番,嘶聲道:“快去看看后方郭大將軍的主力何時到來,還有,前陣安西軍是否發(fā)起了進攻!”</br> 身邊兩名同樣血跡斑斑的親衛(wèi)各自掉轉(zhuǎn)馬頭,飛快朝不同的方向奔去。</br> …………</br> 安西軍陣列內(nèi)。</br> 當朔方軍殺入叛軍后軍時,所有將士的目光紛紛投注在顧青身上,每個人的表情皆是躍躍欲試,只待顧青一聲令下,他們便躍馬而出,殺個痛快。</br> 顧青騎在馬上卻紋絲不動,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么。</br> 旁邊的杜鴻漸差點給他跪下了,低聲哀求道:“顧公爺,朔方軍已依約發(fā)起了進攻,公爺您快出兵吧,否則朔方軍的前鋒可就全交代在這里了。”</br> 顧青笑了笑,此時如果他有私心的話,只要按兵不動半個時辰,朔方軍便會增加無數(shù)傷亡,這對他將來執(zhí)掌朝堂,掌控宮闈有莫大的好處。</br> 人一旦有了底線,便注定成不了梟雄。</br> 骨子里裝著家國天下,便會下意識地拒絕那些卑劣的利益,盡管那些利益對他尤為重要,可他終究不愿人生里多了這個污點。</br> 洗不掉的。</br> “令,孫九石率神射營出發(fā),對叛軍前陣發(fā)起進攻,三段列陣,徐徐圖進。”顧青凜然下令。</br> 親衛(wèi)匆匆疾馳出列傳令。</br> “令,蜀軍一萬左右分兵,從側(cè)翼向叛軍中軍包抄而去,由南北兩面同時穿插而過,打亂叛軍中軍陣列。令,馬燧領(lǐng)一萬騎兵緊跟神射營之后,待神射營擊潰叛軍前陣,馬燧所部馬上對叛軍正面發(fā)起沖鋒。令,兩萬蜀軍押后,隨時策應(yīng)神射營,叛軍前陣潰散后,兩萬蜀軍對叛軍中軍開始圍剿。”</br> 一串軍令下達,顧青身邊的親衛(wèi)紛紛策馬朝前狂奔,向前軍傳達顧青的軍令。</br> 片刻之后,大軍緩緩動了起來,然后,越來越快。又過了片刻,前軍神射營已然開始策馬狂奔。</br> 十里的路程很近,騎兵須臾可至。</br> 很快神射營前軍便已趕至叛軍陣列前,兩軍相隔一里之遙,神射營將士紛紛下馬,在孫九石的厲聲命令下,五千神射營將士迅速分三段列陣,不慌不忙地裝填火藥,朝槍管里塞鐵丸。</br> 叛軍將士見前陣對峙的安西軍,不由嘴里一陣陣發(fā)苦。</br> 朔方軍已將他們后方殺得天翻地覆,直到此刻叛軍還未完成對朔方的合圍,誰知前方正面的安西軍又殺來了。</br> 尤其是看到列于安西軍前陣的正是那晚手執(zhí)古怪兵器的神秘軍隊,他們手里的古怪兵器對叛軍造成的傷亡此刻仍歷歷在目,看到神射營氣定神閑裝彈,列于前陣的叛軍士氣頓時飛快跌落至谷底。</br> “三段列陣,全軍步行向前推進——”孫九石厲聲喝道,同時舉起了手中一面黑色的令旗。</br> 神射營將士紛紛步行朝前推進,隊列嚴絲合縫,甲葉撞擊的節(jié)奏如同戰(zhàn)鼓聲聲敲擊在人心上。</br> 叛軍前陣頓時出現(xiàn)一陣躁動,叛軍將士不安地盯著前方,神射營將士的每一步都仿佛釋放著濃濃的殺氣,連天空都仿佛瞬間陰沉下來,殺氣如同烏云般籠罩在他們頭頂。</br> 距離叛軍前陣兩百步時,孫九石下令止步,轟的一聲,神射營將士動作劃一地停下,然后第一排將士非常默契地蹲下,執(zhí)槍平端。</br> 叛軍前陣的躁動越來越明顯,那晚他們已經(jīng)狠狠受過一次教訓(xùn)了,就是這種古怪的兵器,就是這種三段式連續(xù)不停的巨響,在幾乎未付出任何傷亡的情況下,輕易帶走了他們六千多人的性命。</br> 前陣的叛軍將領(lǐng)見勢不妙,此時若再不做點什么,對面的安西軍幾乎可以不戰(zhàn)而勝了。</br> “弓箭上前!”叛軍舉劍厲喝道。</br> 數(shù)千弓箭手紛紛列于前,令旗高舉,箭矢斜指向天,令旗揮落,箭矢鋪天蓋地如暴雨般朝對面的神射營傾瀉而去。</br> 神射營的將士卻動也不動,神情冷峻地平端著槍,將領(lǐng)未曾下令,就算被射死也不能動,這便是安西軍中嚴厲的軍令。</br> 而此時的叛軍前陣卻已明顯躁動不安,相比之下,兩軍高下可見一斑。</br> 漫天箭雨朝神射營傾瀉而來,然而令叛軍絕望的是,箭雨看似凌厲,但在空中時去勢已緩,最后無力地落下,竟只落在神射營前方五十步外,神射營將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br> 如今的弓箭通常的射程是一百五十步左右,所以古代便有“百步穿楊”的成語,卻從來沒聽說過“兩百步穿楊”的論調(diào)。</br> 而此時的叛軍和神射營之間相隔卻是兩百步,弓箭的射程根本無法達到。</br> 一通箭雨操作猛如虎,結(jié)果連人家的邊兒都沒挨到。</br> 悲催的叛軍沒想到小丑竟然是自己……</br> 弓箭只有一百五十步的射程,但燧發(fā)槍卻不止一百五十步,孫九石下令在兩百步外止步自是有道理的,兩百步的距離能夠完美地對叛軍形成降維打擊。</br> 見叛軍的弓箭像腹瀉前的響屁一樣,剛有了動靜便消停了,孫九石冷冷一笑,揮起了手中的令旗嘶聲喝道:“第一排下蹲,準備——”</br> 神射營第一排早已蹲下,舉槍瞄準了對面的叛軍。</br> “放——!”</br> 轟的一聲巨響,叛軍前陣如同被狂風(fēng)吹過的麥浪一般倒下一片。</br> “第二排上前,準備,放——!”</br> “第三排上前,準備,放——!”</br> 三排槍擊,五千發(fā)鐵丸全部射向?qū)γ娴呐衍?,叛軍死傷無數(shù),前陣的陣型全亂了。</br> 這不是一個水平層次的較量,這是降維打擊,是欺負人。</br> 叛軍的陣型已完全崩潰,根本沒有成型的陣列,無數(shù)人凄厲地哭喊,慘叫,抱頭嚎哭,有的索性扔了兵器便往后跑。</br> 誠如顧青所言,如今的叛軍已非當初安祿山起兵時的范陽三鎮(zhèn)邊軍了,經(jīng)歷了一場場大戰(zhàn)后,叛軍的精銳已經(jīng)被消耗了許多,補充進來的都是叛軍從關(guān)中強行充軍的青壯農(nóng)戶,他們的戰(zhàn)力低下倒也罷了,沒有堅定的戰(zhàn)斗意志,一旦遇到挫折掉頭就跑,便會影響全軍的士氣,整支軍隊士氣的崩塌便在頃刻之間。</br> 叛軍前陣節(jié)節(jié)敗退,孫九石下令全軍步行推進。</br> 叛軍退,神射營進,兩軍交戰(zhàn)沒多久,勝負便已一目了然。</br> 位于中軍指揮的安守忠對前陣的交戰(zhàn)狀況看得清清楚楚,眼皮一陣抽搐,忍住心頭的恐懼,神射營那種古怪又犀利的兵器同樣對他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巨大沖擊。</br> 安西軍有此神器,天下何人是顧青的對手?</br> 狠狠咬了咬牙,安守忠怒道:“老夫從來不信什么天下無敵,天下哪里來的無敵?千古艱難事,唯死爾!來人,傳令中軍調(diào)撥一萬騎兵,對安西軍發(fā)起沖鋒,不管你多么厲害的兵器,唯快可破!”</br> 一萬騎兵迅速被調(diào)撥出列,在一名披甲武將的指揮下,列陣朝神射營沖去。</br> 孫九石仍然不慌不忙,騎兵當然可怕,但是,神射營手中的兵器更可怕,它本來就不是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個年代的東西,是顧公爺?shù)穆敾劢承膶⑵鋭?chuàng)造出來了。</br> 利器在手,天下無敵!</br> “神射營,準備——”</br> 面對急速沖鋒而來的騎兵,孫九石仍然冷靜地舉起了令旗,面前是千軍萬馬之敵,但神射營,卻穩(wěn)如泰山,堅如磐石。</br> 五百步,四百步,兩百步……</br> “放——!”</br> 轟的一聲巨響,前方?jīng)_鋒的叛軍騎兵紛紛栽落馬下,隨即眨眼間被后面飛快奔馳的騎兵踏成了肉泥。</br> 轟!</br> 又是一陣槍響,騎兵又倒下了一批。</br> 兩百步的距離,神射營只來得及放三槍,但這三槍對騎兵造成的不僅僅是傷亡,還有障礙。</br> 無數(shù)被擊落的騎兵給后面沖鋒的騎兵形成了一道道血肉墻壁,騎兵的優(yōu)勢在于沖鋒的速度,前面一批批倒地的騎兵被踐踏過后,叛軍人數(shù)不僅銳減,而且速度也被拖累得慢了下來,很多騎兵并非被神射營擊落,而是被前方倒地的袍澤絆倒。</br> 騎兵沖陣,戰(zhàn)馬被絆倒便意味著死亡,后面的袍澤不會避讓,更不會好心地從亂軍中扶起他們,他們只能被踐踏,然后,后面沖來的騎兵繼續(xù)被絆倒。</br> 待到叛軍騎兵快沖到神射營面前時,一萬人已只剩了四五千人,他們沖過的身后是一片狼藉,戰(zhàn)馬和人的殘肢斷臂不計其數(shù),傷者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哀嚎,慘不忍聞。</br> 騎兵的將領(lǐng)沒有回頭看,而是盯著前面不遠的神射營露出了猙獰的笑。</br> 只要能全殲這支手執(zhí)古怪兵器的軍隊,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是值得的。</br> “殺光他們——!”叛軍將領(lǐng)雙眼充血,舉刀嘶聲吼道。</br> 這時忽然一陣戰(zhàn)鼓擂響,孫九石飛快揮動令旗,神射營將士紛紛后撤,與此同時,一支萬人騎兵從神射營后方的山林中繞出,朝正前方的叛軍沖殺而去。</br> “你們殺不了!”馬燧手執(zhí)長戟,一馬當先沖向敵陣。</br> 身后的戰(zhàn)鼓聲節(jié)奏越來越急促,一萬安西軍騎兵發(fā)出震天的喊殺,穿過神射營將士陣列,朝叛軍騎兵沖去。</br> 叛軍將領(lǐng)大驚,此時己方騎兵沖鋒已止,氣勢已滯,而且這條沖鋒的路上付出了一半的傷亡代價,好不容易殺到神射營面前,沒想到安西軍竟然還有后手,他們的后面埋伏了一支萬人騎兵。</br> 此時撤退已來不及,而且一旦撤退,很容易造成全軍的迅速潰敗。</br> “拼了!”叛軍將領(lǐng)一勒馬韁,迎頭而上,恰好與沖到面前的馬燧臉對臉,二人眼中皆是一片瘋狂的殺意,兩支長戟出手,在空中發(fā)出清脆的巨響。</br> “給我……死!”馬燧雙手被震得發(fā)麻,卻也激出了狠勁,赤紅著雙眼,長戟在半空中劃了個半圓,狠狠朝叛軍將領(lǐng)頭頂劈落。</br> 叛軍將領(lǐng)嚇得心神俱裂,下意識地偏頭一讓,馬燧手中的長戟呼嘯著從他耳邊而過,但長戟并未落空,叛軍將領(lǐng)避過了凌厲的一招,但他身下的戰(zhàn)馬卻沒避過,長戟狠狠劈在戰(zhàn)馬的脖頸,戰(zhàn)馬一聲悲鳴,軟軟倒地,脖頸處已被馬燧的長戟斬斷了一半,鮮血噴濺而出。</br> 與此同時,安西軍一萬騎兵已將叛軍五千騎兵全部沖亂打散,一輪沖鋒后,五千叛軍又倒下了一千多,然后安西軍將士非常默契地將剩下的數(shù)千叛軍分割包圍,將他們包裹在一個個的小包圍圈里,從四面八方對叛軍實行殲滅。</br> 眼見這支叛軍騎兵已無回天之力,躲在山林后的神射營將士在孫九石的命令下起身。</br> “神射營,推進——!”</br> 神射營將士繞過正在鏖戰(zhàn)的雙方騎兵,然后在戰(zhàn)場的后方迅速列陣,整齊地向叛軍中軍挺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