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不多時沈柏林抱著一摞書卷回到了江意晚房間,里面記載了出行信息、行船信息、與走失女子的信息。
以沈家在沂霖獨大的權(quán)勢,想調(diào)動查閱這些很是容易。
沈夫人已經(jīng)敏銳的察覺了不對勁,三個孩子都不去前廳吃飯,且唯有沈秋林不知去向,便趕來逼問沈柏林怎么回事。
沈柏林只好縮了縮脖子如實交代。
江意晚一邊快速翻閱,一邊對沈夫人道:“舅母,事情傳出去恐怕對姐姐名聲不利,所以此事不宜聲張,我會順著拐賣這條路查,沂霖城內(nèi)就拜托舅母差使心腹尋找姐姐,務(wù)必一定一定要是可靠的心腹。”
“意晚!”沈夫人大驚失色,她一把抓住江意晚的手:“你一個女兒家怎么查!”
不僅自家女兒名聲重要,甥女兒的名聲也一樣重要??!
如今她終于不再厚此薄彼,如此緊要關(guān)頭也能想著江意晚的安危,而不是一味的擔憂自己女兒便視旁人性命為無物。
江意晚抬起頭,目光堅定:“我可以的。”
正因為她是女兒家,所以她一定可以,可以救出姐姐,也可以救出其他女子。
隨之她又安慰沈夫人:“舅母你不要擔心,我自幼習(xí)武,在肅州又常常發(fā)生戰(zhàn)亂,如今只是應(yīng)對些人販子罷了。”
“…”沈夫人默了默,從身上拿出兩塊令牌:“拿著,這是沈家的牌子這個是周家的牌子,記住,若遇到了什么事,別擔心,別害怕,沈家護不住你舅母護你,你只要平平安安回來,自有舅母為你撐著!”
周家,是比之沈家更雄厚的家族。
只是沈夫人出嫁從夫,從不以周家身份壓人。
江意晚鄭重的將兩塊牌子收好:“多謝舅母?!?br /> 說罷,她帶上人便往外走。
沈柏林緊隨其后,沈夫人朝著沈柏林喊道:“柏兒!”
沈柏林頓住腳,沈夫人便追了上來,壓低聲音死死摁著他肩膀叮囑:“無論如何都不可叫你表妹再出事,聽到?jīng)]有!”
她眼底血絲猩紅,臉色蒼白。
沈柏林收起了往日的不務(wù)正業(yè),認真的點了點頭,承諾道:“娘,你放心?!?br />
江意晚已經(jīng)走出了府門,因為不方便引人注目故而不能縱馬,只得上了一早備好的馬車。
沈柏林大步跑著跟上,掀開車簾邁了進來,挨著江意晚落座。
“表妹,你這是有頭緒了?”
“嗯。”她點點頭,馬車搖搖晃晃的開始趕路。
江意晚皺著眉頭沉聲與沈柏林解釋道:“那些走失女子有兩種,一種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一種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同時在這些女子走失的節(jié)點上對應(yīng)的車馬船只也各有巧合,譬如總是出現(xiàn)的皮毛販子,我猜是用皮毛鋪在上面掩蓋被綁女子,如此偽裝成貨物運送去不同地方。”
“表妹你也太神了,就匆匆這么一看便理出了頭緒!”沈柏林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很是佩服,但隨即他想到:“可…可為什么沒有官兵順著去查呢!”
“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只要將記錄調(diào)出來就能查出的疑點卻沒有人去順著查,得虧我們是動用了沈府權(quán)勢才能這般輕易調(diào)出,尋常人家只怕是不成?!?br />
“表妹,你是說有官兵同人販子勾結(jié)!”
“不錯,不然人販子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成功躲過城門檢查?怕是有當官的成為了拐賣人口的保護傘,從中一同獲利,只是沒想到這回拐的居然是沈家的女兒?!?br />
往上查的話還不知這個官員是大是小,若是個小官也罷,就怕最后推出個頂罪的了事。
江意晚拿出一卷圖紙,問沈柏林:“表兄覺得,如果要轉(zhuǎn)手,哪個地點最合適?”
“如果是船,我猜是這兒?!鄙虬亓种噶酥浮耙驗檫@里可以一路南下去安陵,安陵奢靡之風(fēng)盛行,我想人販子拐賣富家女肯定不會隨便賣去山村,定是給富商做妾或秦樓楚館做瘦馬,那么安陵就是個絕佳之地?!?br />
“如果是車馬,我猜是這兒?!?br />
“這兒一路便進了山村,幾經(jīng)轉(zhuǎn)手后便賣進了大山之中給村夫做媳婦。”
“最近確實有一艘船發(fā)往安陵,時間點也是剛剛好,那么表姐如若真的被拐,多半就在這艘船上。表兄,我們要想辦法搜船。”
“這好辦,交給我。”沈柏林‘哐哐’的錘著胸口,十拿九穩(wěn)。
江意晚信了。
兩人帶著各自的丫鬟小廝前往渡口,一路擺著沈家的款攔下了那艘去往金陵的商船。
小廝按照吩咐先上前商量著借用。
“我家郎君與女郎要去濮陽,可現(xiàn)下已沒了去濮陽的船,想與您商量能不能順道一行,也不過是繞個彎的功夫,多少銀子您盡管開價。”
對方面露為難,婉拒道:“我們是去安陵的,可同濮陽不順路呀!這一個彎繞的忒遠了些,不成不成,真是對不住了?!?br />
于是一番交涉無果,沈柏林面露不悅,一副跋扈蠻橫的模樣叫嚷起來:“磨磨唧唧做甚,少爺我借用你家船是給你家面子,知不知道我是誰?爺是皇城沈家的!”
此言一出,江意晚眉心接著便是一跳,方知沈柏林打的什么主意。
乖乖,他就這么打著沈家旗號強搜?。≌麄€沈家怕也只有沈柏林視名聲如糞土,不知舅舅與舅母若是知道了會不會兩眼一翻氣暈過去。
甚至她從沈柏林臉上還發(fā)現(xiàn)了那么一絲隱藏的興奮。
他不僅不害怕,他還挺期待!
沈柏林大搖大擺的上前,不由分說就往人船上走,邊走還邊擺款:“在皇城里少爺我都沒受過這種氣,你們算什么東西!”
“不行不行!”幾人試圖堵住沈柏林去路。
“我們都是小老百姓,做生意不容易,郎君就不要刁難我們了!”
怎料沈柏林從腰間直接取下沉甸甸的錢袋子,朝著那人腦門便丟了去,兇神惡煞又豪橫的揚言:“這一袋買你們命都夠了,都閉嘴!”
江意晚趕忙跟上前,裝作沈秋林喊沈柏林:“阿兄等等我!”
她有意讓人誤會,如此若今晚真?zhèn)鞒鲲L(fēng)言風(fēng)語,那么被拐的人就會成為‘江意晚’,而不是‘沈秋林’。
于是兩人就這樣帶著一眾丫鬟小廝強上了人家的船,只是還沒進去兩步,當家的便被驚動出面,賠著笑的將兩人攔下。
嘴里說著有眼不識泰山,可字里行間都是拒絕。
恰好這時艙內(nèi)傳來嗚嗚咽咽的撞擊聲,沈柏林將臉一板,還真挺能唬人:“什么動靜?你們?nèi)瑑纱尉芙^,是不是有鬼!”
當家的臉色驟變,裝模作樣的對船內(nèi)吼道:“別吵了!”隨后對沈柏林道“真對不住,是,是內(nèi)子起了齟齬,叫郎君見笑了?!?br />
“你少糊弄我們,我阿兄銀子也給了,怎么,你們想吞了銀子不辦事?我看就是有鬼!今兒我們還非要坐你們這艘船了!告訴你們,以后也掂量清楚了,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來人,給我搜!”
江意晚順著沈柏林是架勢演下去,將下巴一昂,好一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兩人并肩一站實在臥龍鳳雛。
一早就準備好搜船的小廝們魚貫而入,拼死的硬闖進去就開始搜船。
同伙們相視之下準備棄船逃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江意晚敏銳的一把抽出侍衛(wèi)腰間的佩劍,凌厲的挽了個劍花橫在了當家的頸子上,勒出一道血痕。
嬌蠻不見,眉眼間盡泛著肅殺的冷意:“說說其他被拐賣的女子現(xiàn)在在哪兒吧。”
沈柏林從一眾驚慌失措的女郎當中找到了被塞著嘴巴捆綁著的沈秋林,迅速解下披風(fēng)將人罩住緊緊擁在懷中安撫。
“妹妹別怕,阿兄來了!阿兄來了!”
待出來時,一眾人販子已經(jīng)被江意晚給綁了起來,嘴巴里塞著幾團抹布。
“阿兄,帶他們還有這些女子去見官?!?br />
“妹妹,那你呢?”沈柏林緊張的望著江意晚,意識到了什么。
果然,她道:“我要去救剩下的那些女子?!?br />
富貴人家的女兒是命,那些可憐的尋常百姓家的女兒的命當然也是命,這件事既已讓她知曉,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不成,我隨你…”他剛想說要一起去,突然想起還有沈秋林,他得送沈秋林回府。
沈秋林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人都呆傻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可當她聽到江意晚要去追另一批人販子時卻突然回過神,一把拉住江意晚的手,拼了命的搖頭。
“不,妹妹,妹妹你別去!”
她驚恐的想起那些試圖逃跑的女子被當眾毆打的慘狀,怕江意晚救人不成反落到那些人手中。
“姐姐,你放心,我已經(jīng)知道她們在哪兒了,若你實在不安,一會兒叫表兄跟來就是,你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只記住今晚是你隨表兄來借船的?!?br /> 說著她將從告示牌上揭下來的單子塞到沈秋林手中。
當然,被拐賣的這些女子這么多,肯定還會有些嘴巴不嚴的風(fēng)聲傳出去,屆時人們難免猜測其實是沈家有姑娘遭了拐,而沈柏林本來就是為了救妹妹搜船。
江意晚思及,忙帶著沈秋林進了船艙內(nèi)開始換衣服。
“姐姐,將你衣裳換給我!”
她利索的將頭發(fā)挽成沈秋林的樣式,對換了一切物品,并往臉上抹了兩把灰。
沈秋林隨即反應(yīng)過來江意晚的意思,她這是打算替她背上被拐走的名聲!
“妹妹不可!”
“沒什么不可的,我又不是真被拐了,姐姐,記住,是你和表兄來借船!”
說罷,江意晚毅然決然的跑了出去,她得快些再快些,才能趕上那些可憐的女子不被販賣去更遠的地方。
“表兄,送完人去這個地方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