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05
蘇綰實在困極,閉上眼沒多會就睡了過去。</br> 一夜無夢,醒來外邊還沒徹底亮天。她伸了個懶腰,賴在床上滾了兩圈,腦子慢慢清醒過來麻利起床。</br> 睡好了就要繼續(xù)運動起來,這個世界的人多半不長壽,尤其是皇城里的宮女。</br> 主子不受寵,身為宮女病了也沒資格請?zhí)t(yī)診治,能抓兩副藥就不錯了。</br> 這里最缺的其實是青霉素,吃壞東西或者傷口感染都能要命。</br> 等出了這皇宮,她要自己嘗試提取青霉素,免得還沒來得及享受自由就一命嗚呼。</br> 蘇綰穿上宮裝開門出去,冷不丁看到陳良妃穿著一身白站在門外,心跳登時漏了一拍。</br> 她這兩天總往這邊跑,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br> 千萬別,自己的性取向很正常。</br> “蘇綰,皇上說今日要來接我,他怎么還不來?”陳良妃笑起來,伸出雞爪一般的手想要抓她,“你替我去問問皇上什么時辰到,快去?!?lt;/br> 小賤蹄子開始防著她了啊,昨夜把門栓得死死的,她想進去都不成。</br> 蘇綰避開她的手徑自往井邊去,態(tài)度冷淡,“良妃娘娘,皇上這會怕是還沒醒呢,你先回屋等等?!?lt;/br> “沒醒嗎?”陳良妃反問一句,忽然開始怒罵,“一定是徐貴妃那頭豬又把皇上給騙走了,一定是的!”</br> 她一邊罵一邊抄起掃帚,氣勢洶洶地朝蘇綰走過去。</br> 蘇綰瞟她一眼,淡淡揚眉,“良妃娘娘,前院好像有動靜,說不定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來了,你去瞧瞧?”</br> 想裝瘋拿她發(fā)泄,哪那么容易。</br> “真的嗎?”陳良妃停下來豎起耳朵聽了會,丟下掃帚光著腳扭頭就跑。</br> 這一年她一次都沒能打到蘇綰,她比自己還清楚,瘋子瘋起來應(yīng)該是何等模樣,簡直可恨。</br> 蘇綰伸頭看了眼,見她出了院子,掬起冰涼的井水洗了把臉,拿起自制的牙刷刷牙。</br> 陳良妃肯定有事,她往常不會接連瘋到自己跟前來。</br> 想到這,蘇綰飛快刷了牙漱干凈嘴巴,悄摸摸跟上去。</br> 到了前院,陳良妃像個鬼一樣在跳舞,口中念念有詞,“皇上,我這身段如何,比徐妹妹好看嗎?”</br> 蘇綰站在廊柱后邊看了會,搖搖頭折回去。</br> 這后宮里的女人,個個都可憐。進了這地方跟坐牢一樣,每天要勾心斗角努力活命,還有做不完的活。</br> 宮女也好妃子也罷,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皇帝手中,活下去就意味著腳底會鋪滿白骨。</br> “皇上也覺得臣妾比徐妹妹好看啊,凈哄人?!标惲煎ζ饋?,偷偷看了眼蘇綰的背影,攥緊了李順送來的紙條,嬌滴滴出聲,“皇上,臣妾跳累了,咱回屋吧?!?lt;/br> 說完這句,她提起裙擺跑起來,氣喘吁吁地回房。</br> 關(guān)上門,陳良妃靠著門板喘了一陣,哆嗦展開紙條。太子昨日沒去內(nèi)務(wù)府,蘭花由內(nèi)務(wù)府選好送往鳳儀宮。</br> 朝中發(fā)往北境的信遲遲收不到回信,恐戰(zhàn)事告急太子一夜未睡。</br> 陳良妃看罷紙條上的內(nèi)容黯然一笑,過去拿起火折子點著了紙條,心如死灰。</br> 被打入冷宮后,她給嫡兄修書十三封無一回信。</br> 即便北境的戰(zhàn)事打贏了,嫡兄亦不會為她爭取半句。她盛寵之時未有照拂過陳家,如今這般下場也是咎由自取。</br> 燒完了紙條,陳良妃收拾一番,神情麻木地走向床榻,重重倒了進去。</br> 還有希望的,太子剛剛監(jiān)國,北境戰(zhàn)亂未平他哪還有精力在意男女之事。</br> 再等等,那道士的道行極高,當年能讓她飛上枝頭如今定也可以。</br> 陳良妃胡思亂想一陣,累極睡著過去。</br> 后院。</br> 蘇綰精神抖擻地做自創(chuàng)的健身操,做完一組就休息一會再繼續(xù)。</br> 清晨的最后一絲昏暗散去,朝陽升起。蘇綰做完全套健身操,出了一身汗,低下頭摸摸自己越來越明顯的馬甲線,滿意揚起唇角。</br>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已經(jīng)決定越獄她就得活得更健康。</br> 歇了會等身上的汗消了,蘇綰照例去摘了些青菜,回廚房準備早飯。</br> 昨天分揀出來香料還需要晾曬,跟她定玉質(zhì)蘭心宮女在永寧宮伺候,主子是梁淑妃。</br> 玉質(zhì)蘭心用了檀香、沉香、藿香,還有肉豆蔻和酸棗仁,香的層次感很強留香持久。此香有鎮(zhèn)定和催眠的作用,非常適合有失眠癥的人。</br> 可惜宮中所有的東西都由內(nèi)務(wù)府發(fā)放,光是湊齊這些香料她就費了不少功夫,好容易才從各宮的宮女手中買來。</br> 若能自由購買,她私藏的銀錢會更多。</br> 之前那個香囊,是她白送給梁淑妃宮里的宮女當試用品的,對方昨日主動下單子,多半是獻給梁淑妃了。</br> 蘇綰琢磨一陣,決定這次要調(diào)的更好一些,求她幫忙去跟梁淑妃求個情,讓自己回御膳房應(yīng)該可行。</br> 大不了,她把玉質(zhì)蘭心的配方以及如何調(diào)配的方法寫出來,免費送。</br> 只要能離開這皇宮,她以后還會研制出更多的配方。</br> 蘇綰細細想了一陣覺得這事可行,心中的目標越發(fā)明確起來。</br> 不多時,早膳做好。蘇綰盛出來一碗粥加了個饅頭,一起送到陳良妃房里。</br> 陳良妃估計是瘋夠了,這會睡得很沉,蘇綰吐出口氣輕手輕腳退出去。</br> 天天這么裝瘋,她也很辛苦很可憐。</br> 回到后院,蘇綰吃飽喝足架起梯子爬上宮墻,將準備好的籃子放下去。</br> 四周無人,離得近的宜春宮內(nèi),幾個宮女在花園里踢毽子,不時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蘇綰等了會確認沒人發(fā)現(xiàn)自己,麻利爬下梯子,在繩子另一頭系上鈴鐺。</br> 各宮能分到的香料有限,敢拿出來賣的不多,月初她花了不少銀子,跟內(nèi)務(wù)府管香料的太監(jiān)搭上線,他這幾日當值,說好了會順些香料出來賣給她。</br> 回廚房吃了早飯,蘇綰收拾干凈回屋關(guān)了門開始調(diào)配香料,研究如何調(diào)整玉質(zhì)蘭心這款香。</br> 皇帝病重,徐貴妃惦記著后位之余,還要盯著太子選妃一事,沒精神過來磋磨陳良妃,倒是讓自己安生不少。</br> 三天過去,蘇綰還是沒能調(diào)出更好聞的玉質(zhì)蘭心,陳良妃除了每天早上游魂一樣出現(xiàn)在她的廂房門外,也沒再做作妖。</br> 就是掛在墻上的鈴鐺也靜悄悄的,跟壞了一樣從來都沒響過。</br> 第四天入夜,蘇綰照顧陳良妃睡下,回了自己的廂房躺倒??焖鴷r,掛在院墻上的鈴鐺發(fā)出脆響,她聽到動靜,一骨碌坐起來下床開門出去。</br> 爬上宮墻將籃子提上來,她算好了銀錢取出香料把銀子放進去,再次放下籃子。</br> 等在下面的太監(jiān)拿了銀子,匆匆消失在夜色中。</br> 蘇綰收回籃子看到里邊有信,趕忙收好香料爬下梯子回屋。</br> 那太監(jiān)估計以為自己找上他是陳良妃的意思,竟然捎了信一起。信上說太子妃人選未定,最后入選的人除去徐貴妃的外甥女,還有徐韓丞相膝下的小女兒。</br> 蘇綰燒掉紙條,收好了香料若有所思。</br> 這個劇情跟原著有出入,太子竟然拒絕選妃?</br> 轉(zhuǎn)念又想,這事和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前朝的斗爭再狠也影響不到清寧宮。</br> 太子趙珩有書中男主輔佐,最后肯定能滅了徐太師和兵部尚書,她只管籌謀自己的越獄之事,等新帝登基離開皇宮就好了。</br> 在這個壽命最長也只能活到30歲左右的世界,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得好好活。</br> 蘇綰嘆了口氣,去把門給拴緊了,滅了燈放松閉上眼。</br> 不知睡了多久,耳邊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她皺了皺眉不悅睜開眼。</br> 昏暗的光線下,男人的臉近在咫尺,高鼻深目,輪廓分明,那雙黑黢黢的眸子宛如一汪深潭,靜靜看著她。</br> 蘇綰用力吞了口唾沫,余光看向別處。</br> 她又做了那個可怕的怪夢!</br> 男人不說話,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底古井無波。</br> “狗男人,看什么看!”蘇綰抬腳踢過去,煩躁坐起。</br> “陛下,該上早朝了,可否讓老奴安排人進去伺候梳洗?”總管那仿佛被人掐著脖子發(fā)出的聲音,清晰灌入耳膜。</br> “今日不早朝,稍后再安排人進來?!碧K綰回了一句,扭頭看著被捆成粽子的趙珩,黛眉蹙起。</br> 好險!幸好自己看過不少宮斗劇,提前做了準備。m.</br> 流的也不是自己的血。</br> “陛下,尚書大人說了今日必須去早朝。”總管陪著笑,好聲好氣安撫,“晚些時辰過去也無妨。”</br> “那朕再睡一會?!碧K綰佯裝沒睡醒的模樣回了句,動手將趙珩翻過去利落騎到他背上,低下頭在他耳邊咬牙警告,“不準動不準出聲,否則朕殺了你!”</br> 狗男人什么時候醒的,他看了自己多久?</br> 趙珩一動不動。</br> 蘇綰滿意直起背,動手解開他身上的繩索丟到地上,跟著從他身上下去將他翻轉(zhuǎn)過來,扣著他的手將他拉起。</br> 不能露出任何破綻,已經(jīng)第二次做這個夢了,劇情還正好銜接到她上次睡醒之前,說不定以后還會繼續(xù)夢到。</br> 萬一哪天在夢里死了,現(xiàn)實里也死去怎么辦,她還沒自由呢。</br> 趙珩懶散站好,垂下眼眸看她,墨色的瞳仁映出她一臉嚴肅的模樣。</br> 蘇綰渾然不覺,扯下他的腰帶脫去白色外衫,露出底下的薄紗中衣。</br> 她瞄了眼他肌肉緊實的胸口,伸手進去。</br> 下一瞬,蘇綰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手,臉頰升上一股熱氣,抬起頭一臉懵逼看著趙珩,“大膽,你竟然……竟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