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正文1 她是張白紙
鐘閔的臉色很不好,章一不敢再看第二眼,只是吃她的飯。吃飯時她也不抬頭,因知道他在看她。她很快吃完,逃回房間。他跟進來,關上門,在床上坐下。“你們班導今天找過我?!?br/>
章一的眼皮抬了抬。
“你知道為什么找我嗎?”
“我不知道?!?br/>
“他說你已經有兩個下午無故逃課了?!?br/>
她不響,依舊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低著頭瞧地毯上紛繁復雜的顏色,那么多,讓變色龍來變,不知會否變得出。
“你就沒什么跟我說的?”
她還是不響。
鐘閔冷笑了一聲,“不想讀書?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何必有這些小動作。不說話?那我馬上通知學校,明天你不用去上課了。”
鐘閔站起來,章一抬起眼,眼里盡是慌亂,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哀求說:“不要。”
“現在豈非由你說了算?”
章一加上了另一只手,幾乎是抱住了鐘閔的手臂,“我說,我都說?!?br/>
鐘閔居高臨下地審視她,她咬了咬下唇,紅綃鍛里的白脂玉。
“我這兩個下午是去了新開張的游樂園……”她沒有說下去,鐘閔的臉色稍霽。
“一個人?”
她放開手,眼垂下去,點頭,“嗯?!鳖D了頓,“我以后不去了。”
鐘閔失笑:“你多大了,你以為你還小,可以連續(xù)兩天泡在游樂園?”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我小,我是孩子,所有人都該當我是孩子?!?br/>
鐘閔仍舊聽見了,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頭,“你再說一遍?!彼查_了眼。
“可惜,這所有人里并不包括我。”章一尖叫一聲,已被摔在床上,頭昏腦脹,來不及看清,鐘閔壓了上來。
章一尖叫,掙扎著避開鐘閔的吻,她像一頭發(fā)犟的驢,四蹄并用,漸漸地,眼淚奔出來,到后來連為什么要掙扎都忘記了,只是哭叫:“我是個孩子,我是個孩子。”她一腳踢中鐘閔的小腹,可惜早已沒什么力道,鐘閔怒了,尤似方才不過同她鬧著完,三下五除二,將她兔子似的剝得干干凈凈,扔在冰冷的被面上。
鐘閔騎在她腿上,脫自己的衣服,她只是發(fā)抖,抽不出一絲力氣。他附上來,撥開她的亂發(fā),她在流淚,兩條靜靜地河流泛著光,中間立著白石橋,漂著紅篷船。
鐘閔吻上紅篷船,去挑逗里面藏著的軟嬌娘。章一肺里的空氣被他一點點擠出來,熱流不斷流出。他探手去摸,然后支起了身。章一腦子里一片混亂,感到身上的熱度消失了,睜眼看時,鐘閔將被子掀在她身上,隨即穿好衣服出去了。
此時仍有東西流出,章一這才明白原來是她每個月最討厭的日子來了。然而最討厭的日子卻救了她。那天晚上,她痛得只覺整個小腹都要往下墜出。她咬著被角,渾身冷汗,在整片的模模糊糊里走不出,她喊媽媽,媽媽的手放在她的額頭,她安定了,終于睡過去。
第二天,一切如常。她安分了兩天,然后又逃了課。鐘閔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看來你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章一非常震驚。
“你不用這么看著我”,鐘閔說,“你扮一個下午的人偶可以掙幾個錢?”
她已震驚得說不出話,隨即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渾身的毛倒豎起來,尖叫:“你找人監(jiān)視我,你監(jiān)視我!” 她孩子式的尖叫是十分稚嫩兼穿透力強的。
鐘閔看著她踏著腳亂轉,不做聲。
章一氣得只覺一口濁氣堵在胸口,所有加諸在這個少女身上的一切急需一個出口,她恨眼前這個人,恨不得上去狠狠地廝打他,咬死他。
鐘閔冷眼旁觀,看小丫頭咬牙切齒的模樣,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兩腿疊放,一手搭在沙發(fā)扶手上,典型的談判姿勢。
一個孩子所有的世界相當純潔,非黑即白。章一能接受早戀,接受上課傳紙條,下課偷偷牽手、親昵,她能接受班里男同學的愛慕眼光,被人當做校園話題提及討論,她能接受的有很多。但這很多里不包括一個成熟男人三不五時從她身上“收息”,尤其是這個男人曾經是母親的愛人。她有她小小的自尊與原則,她知道不能腳踏兩只船,不能與女朋友喜歡同一個男孩子,不能偷食禁果,她懂得什么叫不正當關系。
可她的自尊和原則算什么?鐘閔料定她逃不脫,并且有恃無恐。
章一終于止住了,鐘閔說:“談談吧?!?br/>
她的聲音依舊是顫抖的,是剛剛尖叫的后遺癥,“談什么?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
“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br/>
章一張大了嘴。
“她明確說把你賣給了我,你猜她卷走我多少錢?”鐘閔微微冷笑,“你可值不了那么多?!?br/>
她像挨了一棍子,半天才抖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不信……我要給她打電話?!?br/>
“她隱藏了來電顯示。”
又挨了一棍子,她整張臉發(fā)木。
“說她會有多遠走多遠?!庇终f,“原話?!?br/>
章一突然炸起來, “你騙我!她不會給你打電話……”她腦子里一陣陣發(fā)白,“她不要我……這樣狠……我就當她死了……死了才好……”眼淚滾下來,燙傷了她自己,“死了……也比讓你騷擾好……”她認清了面前的人,稀拉哭著口里亂嚷:“你這個變態(tài),你為什么不去死?去死,去死!”
林致覺得鐘閔簡直是有病。“你就這么縱著她?還真是養(yǎng)啊。唔,養(yǎng)著她,像養(yǎng)一只小貓小狗,餓了喂食,冷了穿衣,病了送醫(yī),可以看,可以抱,除此之外,就是任她使性子小打小鬧?!眮砘貟咭曠婇h,突然笑起來,“她說你變態(tài)?哈哈,你還真是有點變態(tài)。”
鐘閔說:“你黑了一些?!?br/>
林致拿手機敲打桌面,“別轉移話題。”
“這手機還是同晉川相同的那一部?!?br/>
林致的臉色由晴轉陰,恨地將手機扔到老遠的位置,“提他干什么?”
鐘閔嗤一聲,“你的口氣十足十地像怨婦?!?br/>
林致臉色很奇怪,掙扎半天才開口:“我沒跟你說實話。”
鐘閔示意他往下說。
林致用手捂著嘴,“他檢測結果……是陽性……我是陰性,”緩緩把手拿下來,“這意味著什么,你知道吧?”
鐘閔有點變色,“是不是弄錯了?”
林致搖頭,“不會錯,確認報告我看過。我不管他什么結果,我是……我們最后在一起什么時候?”想起來恨得一口氣上不來,咬牙說,“他媽背著我找過別人?!?br/>
鐘閔但凡聽他們這檔子事就頭痛,這天更是如此??戳种乱桓比掏茨?,還是安慰兩句:“這個病,現在也能治療,不影響日常生活?!?br/>
“只是不愈。”
林致臉色變了又變,稱得上糾結。
鐘閔站起來,“我去接她放學。”
林致皺眉:“何不讓司機去接。”
鐘閔已走到門邊,頭也沒回,“突然特別想見她?!?br/>
鐘閔將車停在校門口,老遠看見章一同幾個女學生有說有笑地過來,清一色的校服,章一的腰身那里空蕩蕩的,西曬的陽光從綠葉縫里篩落下來,在她黑頭發(fā)上形成絨絨的光圈,被馬尾巴甩啊甩,如同飛濺的金屑,往下落,成了地上斑駁的影子,太陽的影子。她看見了他,與同學道了別,小鳥一樣向他撲過來。
鐘閔勾起了嘴角,縱然小鳥的臉色不太好,亦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章一拉開車門,哧溜鉆進去,看鐘閔沒有進車的意思,向他急做手勢。
鐘閔坐進來,笑說:“又不是做賊。你動作再快,剛才至少也有幾百雙眼睛看見?!?br/>
她只問:“你為什么來接我?”
鐘閔發(fā)動車子,“順路。”
車開回去。兩個人在長條餐桌各占據一頭。章一吃得很多,她在學校里是很活躍的,下午又上過體育課。鐘閔總覺得她吃東西的時候像一種小動物,不抬頭,只管盯著食物看,鼓滿兩腮,一點點地咀,神情卻是戒備的。發(fā)束有些松散,掉下一綹來,她反手別在耳后,吃了兩口,又滑下了。
“你頭發(fā)長得很快。”
她點了點頭。
“去修修吧,長了要遮眼睛?!?br/>
章一吞下食物,“再長一點扎住就不會掉了,修短了反倒不好打理?!彼龑λ约旱氖潞盟朴蟹N決斷,說一不二的。例如再冷的天也喝冷牛奶,襯衣一定要有兩件,白色的和格紋的,書包里總會裝一把傘。她說起自己的一套,小臉上是會發(fā)光的。
章一見鐘閔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非常不自在,她想鐘閔吃飯時經常這樣,到底一天要加幾次餐。
章一從書包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寫著通知二字。她嘆了口氣,是家長會的通知書。在章一心里,家長是指父母,父母不在,其他親人也可充當。但她沒有父親,母親失蹤了,也沒有親人。她不知道這張紙該不該給鐘閔。他不去,她該怎么跟老師解釋,如果他去了,老師問起他是她的誰又該怎么辦?
章一想出了一身汗,覺得自己的頭發(fā)正一蓬蓬往外散發(fā)熱氣,形同走火入魔。她進了浴室洗澡。蓮蓬頭的水花一打上來,繃緊的神經纖維“啪啦”斷掉,如同淬火。等洗完了澡,才發(fā)現沒拿睡衣進來。
臟衣服是不愿再穿的,光著身子出去更是不愿的,眼看剛洗過的粉紅色皮膚上又起一層薄汗,順手拿過大毛巾裹著出去了。站在鏡子前,把身上的水珠擦掉,往腿上涂了潤膚露,穿上長睡褲,料軟且薄,一點也不熱。取掉毛巾,正反手涂后背,突然間,整個人如遭電擊。鏡子里的男人正與她對視。
鏡子外的鐘閔在凝視女孩的裸背。雪白耀眼的背部,看不見一塊骨,皮膚那樣細,一滴水亦掛不住。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光線,雪白色朦朧似欲化入空氣里。霎那間,一切靜止如同油畫,所有的明與暗,光與影都只在這雪白里了,因那樣好,連同木的衣櫥,絨的地毯,磁的燈座,及這屋里的一切,竟不似真的了。
鐘閔只覺得炫目。
他終于脫下襯衣,將自己的身子貼上那片雪白,反反復復地感知她側的線條,原是那樣的峰回路轉。他掌握住了那窄窄的一線,吻她的脖子與后背,那雪白色,即使要化,也只能融在他的懷里與口中。
呼吸見促。
章一心驚,她不能預料將要發(fā)生什么,這樣的情形令她毛骨悚然。她不能指望鐘閔見好就收了,她不能等。她小心翼翼地,環(huán)抱著自己的胸,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鐘閔將她的褲子往下扯,她分出一只手護住,聲音已帶哭腔,“別,別……”
鐘閔一開口,聲音竟在顫抖:“把手拿開。”
“不!”
“拿開,不然我無法保證我會做出什么?!?br/>
章一終將手拿開。那兩只軟軟的,向上挺立的乳在鐘閔手里活了過來,它們微微顫動。鐘閔將頭埋在章一頸窩,閉上了眼,竟似哀求:“別動,讓我抱一抱?!鄙钌钚幔卑涯谴绱绲南阄尺M五臟六腑,此生再無法根除。
太靜。男人與少女的身體似一尊連體的塑像,鍍上了古銅的暮色,仿佛已歷經千年。鐘閔將章一放開,替她穿好睡衣,放下盤頂的發(fā)。章一腳軟,跌坐床上,過了一會,一攏頭發(fā),竟已干了大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