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勝仙泉
4:00 S
“我?”
蘇綾同那三位神仙妖怪大眼瞪小眼,雖然沒了強(qiáng)烈的殺氣,但壓迫力依然如山川巨岳。
“我啊…我!是我??!”
蘇綾站在貓婆婆互抱的雙臂上,試圖用個(gè)很古老的騙術(shù)來忽悠眼下兩位神。
“仁王!你不記得我了嗎?!”
仁王一愣,迅速搜索了記憶中能有如此神力的仙人。
“胡言亂語!”鳴神本是佛心,明心見性,一眼看穿了蘇綾所想,在她面前,沒人能撒謊。
“唔…不好使啊,這倆神仙腦子挺靈光的?!碧K綾喃喃道,卻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可眼下鳴神仁王眼神交流了一會,卻不再阻攔貓婆婆,皆是飛回身后的高天原,讓開路。
貓婆婆不是很懂他們神界,不過既然眼下能繼續(xù)這趟旅途,她也沒多在意。
只是蘇綾一頭霧水,這莫名其妙出來干了一架的兩位神,結(jié)果自己扔個(gè)大回復(fù)就握手言和了,似乎…
還對自己很有興趣?
“小七。”貓婆婆又抱起蘇綾,雙手托著她的腋窩。在她半瞇無奈無聊的眼神中,給她舔著虱子。
“貓就沒有更含蓄一點(diǎn)兒的示好方式了嗎?”蘇綾抱怨著。
再過約有萬于米,蘇綾跟著貓婆婆跑過這段路,也不好計(jì)算路程,她的貓身,沒法用雙腿丈量距離,也只得一步步目測來推算他們走了多遠(yuǎn)。
直到云霧中,出現(xiàn)了一片紅霞,那紅霞越來越近。越來越深。眼前看見的,是一道極光,幾乎已臨近雪國的最北邊。
而再往紅霞中去,極光淡了些,山岳的輪廓顯現(xiàn)出來,天上的金色云彩,映出八個(gè)大字,就像是【神明八百萬-化貓】的副標(biāo)題一樣,充滿著濃厚的浮世繪水墨風(fēng)格。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br/>
蘇綾默默念道:“這說的…是時(shí)間?”
莫非我所處的貓婆婆祠堂,一直是天上與凡間的交界處?
蘇綾跳上貓婆婆的衣帽,思考著“時(shí)間”。
三線劇本的流程之長,不可能讓玩家花費(fèi)如此多的時(shí)間去成長,就像是蘇綾她吃吃睡睡三個(gè)月,大部分時(shí)間都是睡過去的,真正的游戲時(shí)間卻寥寥無幾,這是制作方為了填充內(nèi)容,讓玩家不會感到過于無聊所致。
看似蘇綾的貓生過了三個(gè)月,實(shí)際上,天子與鬼的劇情線也是如此。
另一頭。
紅坊主的隊(duì)伍在北上鹽川卡于半路,雪崩沖垮了山道走廊,天子不得不開始進(jìn)入無聊的等待期,等待著那位土御門法師大釋神威,在這片荒川之上用冰造一座棧道。
三個(gè)月,天子每日除了和兩位拿著刀的“劍”癡學(xué)劍,也是屬于吃完睡的流程,反而她弱到不行的體質(zhì),在雪國一天的睡眠時(shí)間都比清醒時(shí)要長。
夏心璇不得已只得跟著這位大小姐同吃同睡。
回到蘇綾這兒來。
她登出了一次游戲,看著日歷。
“十月三號,嗯,才過去不到兩天?!?br/>
蘇綾摸索下巴思考著,并且觀察著外部顯示器,自己的游戲角色并沒有消失,而是失去了意識,趴在貓婆婆衣服里睡的很香。
敲了敲丫頭的艙門,讓她也出來看看,順道兩人補(bǔ)充了一下能量。交流完副本見聞。各自重新登錄游戲。
蘇綾睜開眼時(shí)。虎頭虎腦朦朧睡眼,尾巴有些癢,只見二哥抱著自己用臉在自己背上蹭來蹭去,睡的挺香。
她踹開自家兄弟,爬出貓婆婆的袍子,看到了一座石碑。
“十勝川?!?br/>
而石碑后,是一座凸出的山崖崖壁,連接著吊橋鐵索。
“千緒,我們到了?”蘇綾直呼其名,讓千緒婆婆感到很奇怪,小七一直都很奇怪,她仿佛…就像是某個(gè)已死的亡靈,移魂到了貓兒身上,聰明得不像一只貓。
“嗯?!?br/>
十勝川,本是北海道一條入海河流的名字,是北國的大動脈之一,養(yǎng)活阿努伊土著的母親河,而在地上的十勝川命名之前,天上的十勝川,是一座扛著云頂天宮的山岳。
紅配綠,一臺戲。
漫山遍野,花團(tuán)錦簇。
山體刀削斧刻,山脊高聳入云。
入夜后星海懸于天際,明月仿就近在眼前。
鐘麗神秀,不可方物。
一條大道石梯,筆直向上。
一尊石像,立于山道中央。
“我聞到了!~”
聲若太鼓,音似洪鐘。
那石像說話了,蘇綾看得不太真切,待貓婆婆走到跟前,鞠了一躬。
“守山,我要過去。”貓婆婆頗有禮貌。
“我聞到了女孩兒的味道!”石像的樣子,就像是一頭惡鬼!
尖嘴利牙,長得如一只山魑。身形魁梧,站在跟前,它能擋住半邊天。
“生吞?烤做金黃色?還是一口一口慢慢吃掉?”
顯然眼下這家伙已經(jīng)失去了正常交流的能力。
蘇綾瞧見它身上的石皮片片脫落,露出其中真容,實(shí)然一頭兇惡大鬼。
頭生獨(dú)角,血盆大口,尖耳細(xì)腮,無眉的雙目中,盡是鮮紅。
狹窄的山道,讓貓婆婆無從躲避。
那突然襲來的利爪,卻叫貓婆婆一把削斷了山鬼的手。
“守山,我要過去,你這下想起來我是誰了?”
“啊!~~~”
山魑面露驚恐,口中止不住求饒之色,血如泉涌,噴出去老遠(yuǎn):“半靈!你為何回來!”
說著,山魑甚至被打得現(xiàn)出原形。
一陣煙霧炸出。
它哪兒是什么大鬼,原來,只是一頭腦頂飄著鵝毛的大野豬。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的變化之術(shù),在這兒守著山門。
蘇綾想想也對,這高天原的底層,怎么可能會讓鬼來守門。
見那野豬一瘸一拐,偷溜跑出去老遠(yuǎn),貓婆婆奮力一躍,落在野豬背上,悠閑地搭起順風(fēng)車。
上了半山腰,原本一條直道開始變陡變急,也變得蜿蜒崎嶇起來,這是要上天,自然難走了些。
直到野豬蹄讓貓婆婆啃成了骨頭,它血流滿地逃到背山風(fēng)處,一條林蔭隱蔽的灌木叢里,因皮糙肉厚還沒發(fā)覺背上的千緒婆婆,一頭栽下山澗。
大野豬長鼻聳動,嘴里打著開心的鳴,似乎馬上要脫離無間地獄那般舒心。
撲通,落入溫泉,炸起水花無數(shù)。
而貓婆婆跟著蘇綾仨小貓也落入這口泉。
蘇綾入水一瞬間只覺雙眼奇癢,尾巴被二哥拽著,加上貓?zhí)焐跛?,難受得很。
不過漸漸的,她應(yīng)著那份入水力道沉進(jìn)譚底,瞧見一件閃著柔和光芒,鑲嵌在石頭里的東西。立刻雙眼放光,不能自已,血沖上腦,瞬間GG。
【八尺瓊勾玉】
“我地媽…咕嚕咕嚕咕嚕嚕~”
開口表達(dá)了一下內(nèi)心的小激動,還被灌了一口洗澡水,差些窒息暈過去,她死命踹著把自己尾巴當(dāng)做救命稻草的二哥,順路瞄了一眼正在潛水潛的歡騰無比的三哥,那黑貓壓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估摸著玩兒水還挺開心,只不過…
為什么三哥變得好大?
沒錯(cuò)。
那黑貓長成四米有余,蘇綾一眼看去,初見還以為是條鱷魚呢,沒想到這口泉…
等等!
在思考同時(shí),蘇綾伸出兩只小爪子正想去摳那塊【八尺瓊勾玉】,視野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手,挺眼熟的。
“手?”
蘇綾拍拍臉蛋,一頭黑發(fā)如海藻一般飄到視野當(dāng)中,低下頭,自己終于化成人形。
解脫了,我終于解脫了。
不過遲疑一秒,接著挖寶貝。
用盡全身吃奶的力氣,鑲在石頭中的玉毫無動靜,蘇綾差些憋死在水下。
再過半刻,二哥飄在她身后,依然死死拽著她的尾巴。
蘇綾當(dāng)時(shí)就套著一身系統(tǒng)自帶的內(nèi)衣褲,而NPC也是如此,畢竟這游戲要是敢一絲不掛,估計(jì)先審個(gè)十年,再整改十年,最后放出來一個(gè)閹割版也不為過。
二哥即將淹死之時(shí),蘇綾終于覺得這肯定是制作方的濃厚惡意。
“這個(gè)副本針對我!”
她惡狠狠想道:“眼前全是寶貝!就是不給拿!”
不得已之下,她拽著二哥那頭三色毛,一路浮上水面,剛探出頭,下邊一尾巨大黑貓,頂著她出了水,一躍至岸上,蘇綾和二哥還坐在黑貓的背上。
千緒婆婆早已在泉邊恭候多時(shí),名為守山的大野豬還縮在一旁瑟瑟發(fā)抖。
“你…小七…”
二哥的身形也很小,仿佛它們貓妖一族化形之后,都挺矮的。
但是千緒婆婆眼中的蘇綾,卻保持著身為玩家的一米七原本身高。
“你果然不是貓?!鼻Ьw婆婆嘆了口氣,仿佛在為新月神社沒了繼承者,感到遺憾,她走過蘇綾身邊,形同陌路人,提著自家二兒子,拍打著二哥的臉蛋。自言自語著。
“阿三從小有失心瘋,沒了人心,它成了不了人…”不知是對誰在說,或許是蘇綾,或許是自己,千緒婆婆臉上滿上憂愁。
“小七又走了,還不知讓誰給鳩占鵲巢。”
千緒很難過。
“不!”蘇綾堅(jiān)定堅(jiān)決堅(jiān)的語氣讓千緒婆婆一愣。
“你家閨女出落得如此水靈,長得高那可是您有福氣,千緒婆婆你就樂意看你一家子都是郭比特人嗎?!”
“郭比特…人?”千緒婆婆不明白小七的話,她呆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
只見蘇綾上前抱起千緒婆婆,眼中滿是慈孝之意。
“媽!~你看,你抱我抱了那么久,這回我可以抱抱你了?!?br/>
語中的諂媚溢于言表,眼中貓瞳似有玉波流轉(zhuǎn)。
千緒婆婆終于回過神來。
“你…真是小七?”
不等她問完,泉水中心,一塊石頭上,坐著個(gè)人。
那人身后,有一條長毛尾巴,如朱砂染了白毛筆。
那是個(gè)男人,生得俊俏。
“矯情拙略的戲,演到這兒吧,真是讓我這看客覺得羞澀難當(dāng),丑陋不堪?!?br/>
聲音傳來,守山大野豬像是受了委屈的家犬,見了主子,精氣神又靡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不能直視。
“你又回到了這兒,即將消散成繁花落雪的半靈?!?br/>
《玄中經(jīng)》所言,狐千歲,可通天。
“你…”千緒婆婆剛想搭話,被蘇綾制住,她已經(jīng)很久沒說過人話了。
如今怎能放過這次機(jī)會。
“喲!~那邊有個(gè)娘炮,阿媽,您歇著,我這就上去讓他明白尊老愛幼的天都傳統(tǒng)美德?!?br/>
蘇綾當(dāng)時(shí)做了個(gè)挽袖子的習(xí)慣性動作,可是她沒袖子,有點(diǎn)兒尷尬,黃黑相間的尾巴從脊椎骨長了出來,一路不安晃悠著。
“我隔著三十多米遠(yuǎn)都能聞到你身上那陣腥臊的臭味兒?!?br/>
“你!”天狐化身成男人,他被蘇綾這陣污言穢語堵的說不出話。
“你什么你?元和三年綱吉天皇下了詔書,出了一道《生靈憐憫令》,也沒說你這黃白臊狐貍不能吃,若是做成牡丹鍋,不知道味道如何?”
蘇綾那副姿態(tài)簡直要把這三個(gè)月從二哥三哥身上受的苦全討回來。
“閉嘴!”
蘇綾只覺一陣腥臭的獸吼風(fēng)迎面吹過,頭發(fā)都橫飛起來。
她揮著手,打了個(gè)噴嚏。
立馬轉(zhuǎn)頭蹲在千緒婆婆身后,指著石心那破狐貍。
“媽!~他吼我!”
委屈的樣子,讓千緒媽媽一下子心疼起來。
爪子跳出千緒指尖,雙眼一紅。
狐貍臉色一變。
千緒:“我很生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