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雪月風花,成神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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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狐貍連忙下水,躲在大石后邊,探出半個腦袋,緊張地瞥伺窺探著千緒。
他一時恍惚,雙眼朦朧之際,不料千緒婆婆已到身前!
片刻之后,千緒拖著一條大尾巴狐貍跳上岸,身上滴水未沾。
“小七,你說,如何安置這赤火狐貍?!?br/>
蘇綾當時的表情很微妙,她尋思著劇情剛推到這一步,得叫出正主,既然風雷二神對自己有想法,必然是有可拓展內(nèi)容開發(fā)的。
若說主線叫自己活到明歷,支線說自己會因天子死去,如今這高天原的門扉之地,佛道相爭的關(guān)節(jié)所在,必然是傳教的問題。
就八百萬神明來說,風神管的是飛禽,雷神管的是走獸,剩下那些百年成精的瓶瓶罐罐大米小麥武器食皿,都屬于付喪神。
而丫頭說,大紅袍男人叫自己紅坊主,有種妖怪叫青坊主,一身日蓮宗(在日主流佛教教派)僧侶打扮,獨眼青面光頭鬼,是落魄山神所化。
估摸著,這紅坊主應(yīng)該是將自己喊作了山中惡鬼,從不曾對丫頭透漏過半分名諱。
題外話不談,蘇綾理了理思緒,決議先揍一頓這不修口德不知禮數(shù)的紅尾狐貍。
她走上前,托起狐貍半昏半醒的臉。
蘇綾:“嗨!~帥哥!”
狐貍還沉溺在剛才千緒拉扯尾巴瞬間躍至岸邊的沖擊力中,難得清醒,嘴里念念有詞。
“玉藻前…玉藻前…我要死啦…活不長,活不長啦?!?br/>
蘇綾剛提起拳頭,遠方閃來一道細微電芒。
噼啪~
“哎喲!~”
手上當即電得毫毛直立,蘇綾渾身打了個顫,也達到了引出正主的目的。
狐貍脫了身,連滾帶爬躲在來人身后,蘇綾定睛一看,是仁王。
仁王的樣子,很像是天都道士,只不過一開始那半裸模樣換了一身道袍。
蘇綾不由得說道:“沒想到神仙打架也喜歡光著膀子放開了干。真是有趣?!?br/>
毫無禮貌,語言中沒有一絲尊敬之意。
這話聽得角落的大野豬瑟瑟發(fā)抖,仁王背后的紅狐貍離那紫電化身遠了幾分,生怕仁王一怒,波及自己。
只見仁王回了一句讓在座各位瞠目結(jié)舌的話。
“打壞了你賠???”
“噗…”蘇綾只覺得這尊道家神愈發(fā)有趣,心中想道:沒錯,日本神話里大多都講仙人神力無邊,身邊卻沒幾件能用的寶貝,說不定打上一架大家都成全裸,是這個道理啊。
突然,她就對眼下這尊窮苦神仙不由得產(chǎn)生了同情感。
仁王:“喂,你那種眼神是什么意思?”
蘇綾:“不不不,我只是覺得,我們一定很有共同語言?!?br/>
沒錯,各種意義上,蘇綾從劇情上想要親近這NPC,從同為窮嗶上還很能理解對方的心態(tài)。
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想和仁王深入交流一下如何勤儉持家這個問題,畢竟自己也只窮了二十來年,人家一窮就是幾千年呢。
“無聊?!叭释跻粨]衣袍。
十勝泉邊,造出一座酒寨。
蘇綾一想,這算是成功勾搭上了?
“隨我來。”仁王言道。
千緒點點頭,把自家二兒子扛上三兒子的背,黑大貓跟著千緒媽媽和蘇綾,一同進了那竹簾酒寨。
仁王推開里間的錦華布簾,外邊,是一望無際的雪峰與花海,以及高懸與天際的月亮。
“半靈?!?br/>
千緒婆婆一聽,耳朵顫了些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兒,不敢搭話。
蘇綾見這一幕連忙接道:“半靈?”
這是她追根究底的好奇心,也是她的直覺。
仁王對他們一家子沒什么惡意,反而在這神明福祉所在的地方,養(yǎng)著許多妖怪。
玉藻前,是九尾狐的名字。
而剛才那尾赤紅狐貍,顯然與當年歷史記載中,安倍晴明用五雷神道法擊碎玉藻前魂魄的碎片有關(guān),甚至蘇綾覺得,那狐貍可能是玉藻前的一條尾巴也說不定。
她隱約能猜到仁王想說啥。
“你是撿來的,你的阿媽,不是貓?!?br/>
仁王念叨著,幾片飄雪飛了進來,落在他身上,卻轉(zhuǎn)瞬之間電成水霧。
他渾身紫氣繚繞,水蒸氣都近不了身,又有隱隱約約的神火在細細燃燒,忽隱忽現(xiàn)。
一頭暮年白發(fā),容貌不怒自威,卻生了張年輕得不像話的臉。
有些…可愛?
蘇綾能想象一個奶油小生擺出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
仁王挽起袖子,提了壺酒過來,紅布包著帶泥的黑陶,壇子上刻著“始皇帝二十八年”。
蘇綾當即認為,這家伙,跟著徐福東渡而來,而始皇帝二十八年,只有可能說的是秦始皇,這一年為公元前219年,也是徐福為海外三仙山證名的一年。
蘇綾如此想著,一邊點開了UI界面,打開魔方助手,調(diào)出了播音員Sera。
蘇綾一邊用雙手在UI里輸入客服幫助相關(guān)的事宜,問道:“能不能透露一下關(guān)于這家伙的信息?!?br/>
Sera在UI中回復道:“抱歉,該內(nèi)容屬于LV77級以上的生涯劇本【鬼谷子最后的徒孫-東渡蓬萊】?!?br/>
蘇綾點了點頭,看來她猜的沒錯,一個沙盒世界造出來,如果只用這么一個年代造個劇本,豈不是太浪費了?
打開酒壇的泥封,千年陳釀的味道透了出來,說不出多好聞,畢竟也是接近一千八百年的玩意,都能當文物了。
見仁王從竹桌下,取了杯子和冰塊和一口大碗,又拿出一張編織物。蘇綾認不得那東西是什么,仁王一邊用那絲綢一樣的東西濾了酒,過了綢緞的酒水,變得清澈起來,而綢上多了一層沉淀物,像是污垢黃泥。
仁王接著濾過第二遍,開口了一句讓千緒婆婆與蘇綾頗為震驚的話:“我也是個半靈。”
接著來了個二連擊。
“半靈,不生不死,非正非邪,似人似鬼。”
滴滴答答的酒水砸在碗里,濺起些許,珠落玉盤般消散于竹條桌面,溢出沁人心脾的香。
“你們可知道,這里的神,是怎么來的?”
蘇綾跟著千緒婆婆搖了搖頭,同步率還挺高。
一濾,過了泥。
二濾,酒香都能醉人。
這第三濾。
“信的人多了,自然有了神,我神道教傳的紫電五行雷法,才讓我從游魂野鬼,成了萬家香火供奉的仁王雷神。”
蘇綾聽得,這話里的意思,他和鳴神正在搶地盤?
而且,還不止這層意思。
酒液燙過第三層紗,化作一口泛著微光的清泉,酒香也沒了,就像是全數(shù)收斂進了杯中。
“如今神不好當啊…”仁王端起杯子,一口飲盡,又起一杯,喂給身后的雷電化身,他指著天。
“若不是半靈,如何成神?沒有人的一己私欲?那不就成了無私無欲天照的一部分了嗎?”
那顆太陽,照不過厚厚云層,而北國,阿努伊人也只能接受一年四季都是冬天的現(xiàn)實。
蘇綾覺得,這雷神在暗示什么,顯然,他要自己去干點兒什么。
蘇綾當即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清淡如水,只有點點辛辣以及醇厚如油的口感,滑過喉嚨,落入胃袋之時,蘇綾先是打了個冷顫,而后雙頰微紅,鼻腔一陣酥麻,一股酒氣沖上天靈,差些不省人事。
【你的魔力上升了,請在通關(guān)結(jié)算中查看?!?br/>
心中一驚,這玩意…
蘇綾當即抱起酒壇,裹著三層紗布開始海飲!
卻也看到了雷神微微揚起的嘴角。
千緒媽媽則是稍有擔心的樣子,微皺著眉。
“小七…小七,別喝壞了腦子。”
咕咚~咕咚~咕咚~
一壇下去,蘇綾頭頂生煙,眼冒金星,似乎還能看見雷神的分身成了七八個。
“還…還有嗎?”
仁王拿出第二壇。
又開口道:“你一家,想要成神,不如幫我們一個小忙。”
蘇綾立馬點點頭!
心中還清明得很,這雷神居然知道千百年之后談生意都是在酒桌上完成的,真是精明。
而且他口中的“我們”,說的是誰?
“我和鳴神,都忌諱著海外圣光大宗,前些日子入夢后光明天皇,閉關(guān)鎖國,為的就是保持天照的香火不斷?!?br/>
蘇綾明白了,幕府初期為了避免基督教動搖天皇的統(tǒng)治,下了禁海令。如今雷神的意思是要讓自己當個傳教使者?下去證明一下人民的天照大神還沒嗝屁,還能保佑他們?
“還有呢?”蘇綾從雷神手中奪過第二壇,喝完只覺得腦袋里開了個風雨雷電水陸道場,一片鑼鼓之聲不斷,偶有車馬轱轆滾過亂石,全是雜音。
雷神又拿出來第三壇。
“你貓神道統(tǒng),也可借此機會塑了金身。”
千緒婆婆一聽,雙眼亮了起來,這么多年,忠明給自己的香火錢連神社里的塞錢楠木箱都填不滿,更別說香客了,她當即搶過蘇綾手中的酒,正要飲下。
又被蘇綾奪了回去。
“阿媽你年紀大了,我來我來…嗝~”
雷神笑道:“我這口酒,只有三壇。匯聚秦朝萬民渴求長生的信力,經(jīng)三次封禪的香火,你可要好好珍惜?!?br/>
蘇綾迷離眼眸中,卻有一顆澄明機警的心。
“成交?!?br/>
雷神再揮手,酒寨消失不見,言道:“私,些許小心思,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br/>
蘇綾有些上頭,她灌著酒揮手點了點頭。
“自正保年來,日蓮宗大興,天皇唱了一曲佛經(jīng),神道教便與泥瓦匠一同成了風水選址的下三流之人,本神不好在人間行走,天照諸事不管,只知道自己香火少了,便不再去理會雪國,不再庇佑民間,如今也只有小友你這…擁有太陽太陰的半靈,活得瀟灑自在?!?br/>
蘇綾聽出了他的意思,就是那幫子神都不怎么管事兒,太陽的說法,應(yīng)該是“陽光長存”這個咒文,而太陰的說法,是自己化形之后的妖怪之身。
“如果能弘揚一番神道教…”雷神欲言又止,話中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他卷起袍子,露出手上的鐐腕。
解下后,拷在蘇綾手上。
蘇綾喝完第三壇,只覺眼前飛蝗過境,漫天都是彩色的光斑,耳邊好似有萬只蜜蜂,嗡嗡不停響。
“哎呀,大家都是熟人了,還送什么東西嘛…客氣…”
蘇綾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神智彌留之際,還能瞧見那裝備的名字。
【仁王腕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