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之 命懸一線
吳承懿歸國攜帶的二十萬巨款在暴亂之中不翼而飛,他眼睜睜地看著有一個人在人群混亂之中拎著他的箱子走上一輛黑色的車子,而他僅是憑著自己的氣力卻怎么也追趕不上汽車,幸而他的記憶力極好,記下了那車的牌照,按圖索驥,他就不信上天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和他開這樣大的玩笑!
他灰心喪氣地回到最初的十字路口,卻見那輛黑色汽車依舊停在那里等著紅燈。已經(jīng)顧不得考慮那么多,卻好像是被什么沖昏了頭腦一般。他步步緊追,絕不讓這輛車再離開自己的視線。徑自一直追趕到一條僻靜的小路里,直至荒郊野嶺,車子不知為何停了下來。他緊趕慢趕終于跑到了那輛車前,敲打著窗戶,對里面的人說道,
“箱子!我的箱子在你們的車上!”
里面的人沒有應(yīng)答,卻只見一個人向另一個人使了一個眼色,隨即走下來兩個人,吳承懿見情形不妙,急忙道,“哎!哎!你們……”
下來的二人中其中一人正是薛子騫,因為他們正要當(dāng)場將林瑾瑜擊斃,卻沒想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跑來一個人自動找上門來,而對于這樣的地下活動組織來講,除了內(nèi)部成員,任何人都不得以各式各樣的理由進(jìn)入,哪怕是無心的,他們生怕這個來歷不明的吳承懿將他們的行蹤看得一清二楚,并且泄露出去。因而一拳打中他的后腦勺,吳承懿隨即暈厥過去。他們將吳承懿也抬到車子里,與林瑾瑜綁在一起,一同駛向根據(jù)地。
卻說另一頭,上海護(hù)軍林昆的死對于孟鶴年這個商人而言無異于滅頂之災(zāi),殺身之禍隨時可能會發(fā)現(xiàn)在他的身上,并且周圍人的命運都成為未知的了。他剛剛回到寓所,助手秦韋奇為他泡好一杯茶,二人皆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而秦韋奇躊躇半天,終于開口道,
“老板……林昆雖然死了……不過,剛剛收到的消息,據(jù)說……新上任的上海護(hù)軍也是您的朋友。”
“誰?”孟鶴年在堆滿煙蒂的煙灰缸中掐滅了剛剛吸著一般的雪茄。
“童強(qiáng),童參謀。”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孟鶴年面露喜色,“趕快,去準(zhǔn)備一份厚禮,我要第一個恭賀童大參謀高升。”
孟鶴年仔細(xì)地整理了一遍穿著,這個年過四十的男人站在鏡子前稍稍梳理一番,便能看到那個匯通銀行孟大老板昔日的風(fēng)度翩翩,只是在上海灘命運沉浮了這些年,早就煉就內(nèi)斂光華,眼角藏有細(xì)紋,但也不難看出他年少時大概也是一個玉樹臨風(fēng)的美男子。
“只要匯通能買回來,就什么都有辦法,去吧。”
他寫了一張字據(jù),交給助手秦韋奇。試圖讓他再去向那些債主寬限一段時間。
若不是生意場上的臨時周轉(zhuǎn),他定然不會將這個匯通銀行交到軍閥的手中,變得名存實亡。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就不放棄。
他孟鶴年雖是經(jīng)歷著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低谷,但卻從未想過向什么服輸。命運被自己操縱著,人心亦是如此,他堅信自己終有一日將自己失去的東西讓那些打壓他的人成倍補(bǔ)償回來。
煙灰缸里的雪茄染成灰燼,他望著這個場景有些出神,卻在眉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對于童強(qiáng),他并未有十足把握……
且說在一個廢棄的大廠房內(nèi),林瑾瑜只覺脖子后面襲來一陣鈍痛,那大概是昏睡的時間久了脖子有些落枕。她猛然睜開眼睛,只見幾個穿著樸素的男人走來走去,各自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而她自己的身體卻落得個五花大綁,心中頓時略過一個極其不祥的預(yù)感,急忙問道,“你們是什么人?”
那些男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的身上,卻不曾應(yīng)答。
“是搶匪么?”林瑾瑜繼續(xù)問道,卻低下頭,看到了吳承懿亦被綁在這里,昏睡得不省人事的,不覺心中一驚,“你們?yōu)槭裁匆ノ摇€有他?”見他們還未曾應(yīng)答,林瑾瑜鼓足勇氣,繼續(xù)說道,“我警告你們啊,我爸爸是上海護(hù)軍的林大帥!你要是敢動我們一根頭發(fā),我就讓我爸爸抓了你們喂狗!”
這些革命黨們皆是以嘲諷的目光相互對視一眼,而后隊長對徘徊在門前不知想些什么的薛子騫遞給一把手槍,說道,“你留下的客,你自己解決。”
薛子騫沉默地接過手槍,扣動扳機(jī)。
而林瑾瑜卻繼續(xù)開口道,“你們鬼鬼祟祟的,說什么呢?”
話音未落,卻見一把手槍對準(zhǔn)自己的額頭,她閉上眼睛。轉(zhuǎn)過頭,卻見半晌沒有反應(yīng),只見薛子騫的神情頗為凝重。
“你們這樣濫殺無辜,和那些混蛋軍閥又有什么區(qū)別!?”
正當(dāng)薛子騫猶豫不定之時,千鈞一發(fā)之際,忽然傳來這樣一個聲音。
林瑾瑜低頭,卻見吳承懿不知何時已經(jīng)蘇醒。薛子騫的眼神中掠過一絲殺氣,他對吳承懿說道,“你胡說什么!”
吳承懿小心翼翼地坐起坐起來,“我剛才在碼頭上都看見了,她一直在不顧自己的生命救助別人,保護(hù)孩子。這樣的女孩兒都?xì)ⅲ銈兯隳拈T子的英雄好漢!”
薛子騫在聽到他的這番話后,眼神變得更為迷茫。
卻只聽隊長一陣?yán)湫Γ昂呛牵覀兪悄姆N英雄,輪不到你來評價;她是什么樣的女孩兒,我們也沒興趣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非常時期就要有非常的革命。子騫,動手!”
薛子騫似乎并未聽見隊長的話,人生中第一次面對這樣生與死的決絕,兩條人命都在他的彈指之間。這一刻,他整個人都好像僵硬住了一樣,而槍卻依舊對準(zhǔn)林瑾瑜的額頭。吳承懿并不能揣度出他的想法,見他的槍隨時可能開火,他忽然把身子挪到了林瑾瑜的身前,薛子騫的槍口之下。
而薛子騫在躊躇之后,開口道,“隊長,我下不了手。”
這句話使得在場所有人頓時震驚。
隊長拍案而起,“薛子騫,你……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講。”
見他們二人走到另一邊,林瑾瑜稍稍松了一口氣,對綁在一旁的吳承懿說道,“哎,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吳承懿繼續(xù)倚在水泥袋子前,故作鎮(zhèn)定的樣子笑道,“我運氣挺好的吧,這么快就又遇到了你。”
林瑾瑜無奈地說道,“我看你的運氣真是糟糕透了,每次見到我總有狀況發(fā)生,一次比一次糟。這次恐怕連命也保不住了。”
吳承懿自信地笑了笑,雙頰露出了一對深深的酒窩,他悄悄地對林瑾瑜道,“我沒那么容易死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嗯?”
他最后一個字好像在試探著林瑾瑜,還微微挑了挑眉,無論是方才在碼頭趕上暴亂被襲擊還是現(xiàn)在被綁架命懸一線的時候,他好像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他看得出林瑾瑜的眼睛里面充滿了恐懼,卻完全是佯裝出來的鎮(zhèn)定。因而臉上充滿了自信的表情,希望可以感染到林瑾瑜,而林瑾瑜對這個男人的種種舉動頗為疑惑。
當(dāng)隊長與薛子騫的談話結(jié)束后,忽然對另一個人說道,“老王,還是你來吧!動作利落點!”
“是。”那個叫老王的人說道,“一個還是兩個?”
“都斃了。”隊長斬釘截鐵道。
老王拿起手槍,隨即走到吳承懿與林瑾瑜身前,將手槍對準(zhǔn)了吳承懿的額頭,正當(dāng)扣動扳機(jī)彈指之時——
“多少錢?”吳承懿盯著手槍槍孔,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小心地說道。
“什么!”老王一驚。
“多少錢可以換我們兩個人的命?”
“哼,你把我們當(dāng)什么人了!”老王咬牙切齒地看著吳承懿。
“十萬。”
話音剛落,只見在場的所有人將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吳承懿的身上,霎時間變得安靜,甚至連林瑾瑜都頗感詫異。
“用十萬大洋,換我們兩個人的命,如何?”吳承懿見狀,深呼吸一口,繼續(xù)說道,“想你們這樣的組織,肯定需要大量的活動經(jīng)費……那籌錢……籌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吧!我是個生意人,在商言商。你們可以用兩顆子彈把我們兩個無辜的人殺了;也可以用十萬大洋,做更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兒啊!怎么樣,孰輕孰重,你們應(yīng)該有個判斷吧!?”
這個時候,隊長擺擺手,讓老王放下槍,可忽然之間奪過手槍,將槍死死地抵在吳承懿的額頭前,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