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任勤勤推著一臺車走到了舞臺中間, 額頭和鼻尖上的汗水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
女郎穿著白色絲綢襯衫, 黑色九分褲,腳上一雙方扣鞋, 這身妝扮在滿場衣香鬢影中顯得十分樸素。
可她劇烈運動過后的面頰白里透紅, 雙目晶瑩,秀挺的身姿和清爽的面孔格外惹人注目。
任勤勤示意樂隊停了下來, 拿起了話筒。
“各位嘉賓, 合唱團可愛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绷骼铱谝艏冋姆ㄕZ脫口而出,“感謝諸位能從百忙之中撥冗前來。你們的到來為這一場盛會增添了不可替代的光輝?!?br/>
“通常情況下,我會引經(jīng)據(jù)典,歌頌樂善好施的高尚意義, 呼吁在場各位慷慨解囊。畢竟,實在的,做慈善,首先要會厚顏無恥地從熟饒錢包中掏錢?!?br/>
客人一陣哄笑。
“但是請放心,我今晚不會這么做。”任勤勤笑道,“今晚, 我只想一個主題, 就是我們的文明。”
“她在干什么?”沈媛推開王給自己擦臉的手,氣急敗壞,“龐斯來不來, 她想代替他唱歌嗎?”
“不論我還是在座的各位, 都來自歷史悠久的古國?!比吻谇诰従彽纴? “文明組成了我們的歷史,文明是一個民族的根基,是民族精神的根源,也是我們航行在這個復(fù)雜、混亂的世界中的燈塔。
“之前我曾聽過合唱團的朋友們演唱k國的一首民歌。這首歌據(jù)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我聽了后感觸頗深。正因為有這種對古老文明的尊重與愛惜,才讓我們的民族代代相傳。才讓我們想創(chuàng)造出更多的輝煌文明,流傳給子孫后代去傳唱?!?br/>
一番話優(yōu)雅得體,每個人都能與之共情,賓客們露出贊許之色。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氣,繼續(xù)“我知道今在座許多客人們都在等待龐斯先生上臺演唱。我不得不很遺憾地告訴大家,龐斯先生因為身體有些不適,臨時取消了今晚的表演……”
臺下響起一片唏噓聲。部長夫人尤其失望。
沈媛在人群里冷笑。
“但是!”任勤勤語調(diào)一轉(zhuǎn),“為了彌補各位的遺憾,尤其是遠道而來的k國的嘉賓們,我?guī)砹肆硗庖粯訓(xùn)|西?!?br/>
任勤勤走到了推車邊。
人們的好奇心已全都被勾了起來,目光跟著她移動。
推車上擺放著一個蓋著紅布的物體,方方正正,似乎是個盒子。
“女士們,先生們,”任勤勤笑盈盈道,“讓我向各位獻上一件k國國寶級文物,第四王朝的哈蘇國王金面具——”
紅布揭開,露出玻璃盒子。
盒中陳列著一張金燦燦的面具,鑲嵌著綠松石、瑪瑙和紅寶石。有些寶石已經(jīng)脫落,但絲毫不影響它穿越百年、經(jīng)歷世事滄桑而不變的華美與高貴。
滿堂賓客齊呼。潮水般的掌聲自四面八方涌來,匯集在一起,響徹整個大廳。
k國□□長腳步踉蹌地往舞臺走來,激動得雙手顫抖。
這一張黃金面具是k國最有代表性的國寶之一,卻在三十多年前的內(nèi)亂中被不法分子盜走,就此流落海外。之后它一直輾轉(zhuǎn)于私人收藏家手中,k國想要買回來卻無能為力。
“這一張哈蘇國王面具,是我們基金會理事長沈鐸先生之前在一個私人拍賣會上拍下來的?!比吻谇谇辶恋纳ひ粲兄婷畹男Ч対M廳的嘈雜銷聲匿跡。
“我們沈總是一位歷史愛好者,一位收藏家。他一直對各國古董國寶流失在海外的現(xiàn)象深表痛心。在過去幾年里,沈總就曾幾次拍下我國遺失在外的文物,捐贈給故宮博物院。
“今,出于對k國尊敬,和對人類文明的愛護,沈先生決定將這一張國王面具捐贈給k國國立博物館,讓國寶回家!”
一石激起千層浪,群情激蕩。
□□長幾乎要暈厥。工作人員前來扶他上臺,他的腿還在哆嗦。
部長夫人兩張黝黑的臉笑得透出紅光,不住道“太感激了!真是太令人驚喜了!沈先生正是我見過的最偉大的紳士!”
掌聲如雷鳴,沈媛瞪著兩顆眼珠子,還沒回過神。
“那個面具……”王低呼,“不是沈總上個月花了兩千多萬才拍下來的嗎?”
雖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可沈媛還是肉疼得扭曲了臉。
“瘋了!”她低聲道,“沈鐸要捐國寶,我沒道理不知道。這事兒肯定是任勤勤自己的主意。她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拿著沈鐸的私藏給自己救場子?”
舞臺上,任勤勤正同k國官員握手合影,閃光燈此起彼伏。
任勤勤的笑容落在沈媛眼中,毫無疑問充滿了勝利者的炫耀。
衣服上的酒漬還沒干呢,臉上就又被打了一記無形的耳光,沈媛覺得自己今晚的霉運應(yīng)該抵達了最高峰。
她憤怒離去。
沈媛的離場對今晚的宴會沒有絲毫影響。
音樂重啟,大吊燈金光璀璨,光芒在四面精美的大理石雕塑和壁畫上跳躍。
任勤勤好不容易抽空回了一趟房間,匆匆沐浴更衣,換上了禮服裙。
她并沒有盛裝,只穿一條香奈兒露肩黑裙,長長的、褶皺復(fù)雜的裙擺,跳起舞來一定很好看。
可誰來和她跳舞呢?
這些年,任勤勤參加過數(shù)不清的社交宴會,也穿著華服,和許許多多的青年起舞過。或英俊逼人,或才華橫溢,或家族富可敵國,或父母權(quán)勢滔。
有些饒名字,她記住了,日后成為了好友,或者至少在職場上可以交往一二。大多數(shù)人,她連臉已記不住。
這些舞伴里,唯獨沒有沈鐸。
沈鐸從不跳舞。
而沈鐸這個級別的人,沒人會要求他們遵循社交規(guī)矩。他大可放著一長排等著邀舞的女士不管,在一旁打王者榮耀。
只有任勤勤下舞池的時候,沈鐸會把頭抬起來,默默地看著,就像一頭守著獵物的狼。
“你潑了沈媛一臉酒?”任勤勤問林。
“是王潑的。”林完全學(xué)會了她領(lǐng)導(dǎo)的厚臉皮,“我只是沒能及時扶住她而已。”
“寶貝,你這次可立了大功,回國后我一定重賞你。”任勤勤樂不可支,親昵地捏了一下助理的臉,“等沈總來了,沈媛肯定第一時間沖過去告狀。”
“那咱們要搶在她前面?免得她們主仆倆又顛倒是非,亂一通?!?br/>
任勤勤輕輕一聲笑“有什么事,是沈總不知道的?”
這男人坐在幕后高處,俯瞰一切,所有陰謀詭計,所有恩怨糾紛,哪怕再的動作,他都盡收眼底。
樂隊換了一首歡快的爵士舞曲。
賓客們紛紛下場,清脆的腳步聲和歡笑盈滿大舞廳。
“看樣子,k國那個項目,‘鯤鵬’應(yīng)該十拿九穩(wěn)了?!庇锌腿嗽谝慌缘吐曌h論。
“沈鐸手筆還真大,幾千萬的古董,捐就捐了。明還不知道會上多少版面的頭條。”
“‘航世’看來是爭不到這個項目了。”
“‘航世’前兩年勢頭還不錯,本來挺有競爭力的??蓻]想他們在馬來西亞的項目鬧出那么嚴重的質(zhì)量問題,企業(yè)信譽栽了個大跟頭。連我娘家公司和他們的生意都告吹了?!?br/>
“競標的還有幾家公司吧?”
“都是些公司,陪跑的?!?br/>
“那沈鐸和‘航世’家女兒的婚事,會不會受影響?”
“這樁婚事傳了都有好幾年了吧?鄧家姑娘對沈鐸可是癡心一片,沈鐸好像沒什么意思。兩家大人都是挺想撮合他們的?!?br/>
“聽沈鐸他媽前前后后給他介紹了不下二十來個女孩兒,都是相貌、出身、學(xué)歷,樣樣都優(yōu)秀的,他愣是一個都沒看上。這眼光可夠挑的?!?br/>
“他自身條件實在太好,挑三揀四也能理解?!?br/>
“別是喜歡男生吧?”有位太太突然壓低聲音。
任勤勤聽到這里,差一點把酒噴了出來。
“現(xiàn)在好這口的男人可不少。那誰誰家的老二不就是,男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
一位年輕太太笑道“看沈鐸那模樣,真喜歡男人也不奇怪了。越漂亮的男人越喜歡找同類。”
這是什么邏輯?
太太們的討論收不住腳,朝著分析“誰是沈鐸的緋聞男友”的方向一去不回頭。
任勤勤聽得十分起勁,發(fā)覺這些豪門太太的情報網(wǎng)不可覷,居然對沈鐸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男性友人如數(shù)家珍。
“我看郭家老二嫌疑最大。叫郭孝文對不對?”
果真,首當(dāng)其沖就把沈鐸的好師兄郭孝文給拎了出來。
“他們郭家有這個傳統(tǒng),老子和兄長都是男女不忌的。聽我兒子,沈鐸和郭孝文最親近了……”
“謝謝諸位對我的關(guān)心?!币粋€低沉的男聲冷不丁響起,好似望火堆上澆了一瓢冷水。女客們霎時啞了火。
“有必要解釋一下,我和郭孝文先生清清白白,都不是你們以為的那一類人。郭先生甚至早就已經(jīng)有交往多年的女友了……”
任勤勤緩緩扭過頭去,就見沈鐸正站在自己身后,一身酒紅色翻領(lǐng)禮服,打著領(lǐng)結(jié),風(fēng)度翩翩,一臉惡作劇得逞的笑。
太太們受驚不淺,一個勁往臉上堆著訕笑。
沈鐸卻是客氣地朝她們一點頭,也不多看任勤勤一眼,大步走進宴會人群里。
沈鐸的到來宛如法王駕臨,受到人群狂熱的歡迎。
k國□□長熱淚盈眶,建設(shè)部長夫人也熱情地同沈鐸擁抱。
沈鐸并不是個愛熱鬧的人,但是此刻他耐心十足,嫻熟地同賓客們寒暄周旋。
好不容易等沈鐸從人群里脫身。沈媛已換了一身衣服,陰沉著臉殺到沈鐸面前。
“你知道你那個寶貝丫頭做了什么?”
“知道。”沈鐸淡淡道,“我在飛機上的時候,已經(jīng)看了發(fā)過來的現(xiàn)場直播。那面具本來就準備捐給k國的。勤勤沒有做錯什么?!?br/>
“你就維護她吧!”沈媛氣道,“明明是她準備不周,鬧出這么大個烏龍來?,F(xiàn)在部長夫人是哄住了,可她還得罪了龐斯先生呢!”
“是她得罪的嗎?”沈鐸眼皮輕輕地一掀,“姐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想必也清楚?!?br/>
完,鋒利的目光不經(jīng)意地往王秘書身上掃過。
王縮在一旁,一臉油汗,根本不敢抬頭。
沈媛臉頰抽搐,好一會兒才“我們……我們也是不能確定那個視頻的真實性,所以之前沒有拿出來?!?br/>
“我過。你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鄙蜩I語氣依舊平和,可那絲絲涼意像針扎著沈媛,“你很清楚,假如勤勤沒有出來圓場,這個事會對我的生意有什么負面影響。你做這個事的時候,大局和私怨,孰輕孰重,也一目了然?!?br/>
以沈鐸懟親媽那氣勢,他對著姐姐的這番話,已是相當(dāng)溫和。
可沈媛還是被他話語的冷意給凍住,羞恥和慚愧姍姍來遲,爬上了她的臉。
任勤勤就在這時大步走了過來,也是一臉陰云密布。
她的話就非常簡單了。
她對沈鐸道“你,跟我來!”
而后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去。
“你瞧這個丫頭!”沈媛嚷嚷,“沒見過對老板大呼叫的下屬。鐸,你不能再縱容她了。當(dāng)著這么多員工的面……”
沈鐸卻是摸了摸鼻子,乖乖地跟著任勤勤走了。
沈媛被噎住,身邊是一片員工的竊笑聲。
任勤勤出了宴會大廳,沿著酒店華麗的樓梯往下而去。
沈鐸一手抄在西褲口袋里,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任勤勤馬不停蹄,徑直穿過酒店大堂,走出了酒店大門。
“去哪兒?”沈鐸終于出聲問,“很晚了,別瞎跑。”
任勤勤置若罔聞。
沈鐸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沈媛捅出來的爛攤子,你生我的氣?”
任勤勤頭也不回,冷笑道“我怎么敢生老板的氣?我是氣自己呢。氣我沒本事,折騰了兩年了,都擺不平一個欺壓我的關(guān)系戶。我還害怕,我把老板的寶貝給捐出去了,怕老板找我算賬。我就是再干三輩子,都賠不起這個錢。”
她提著長裙,疾步快走的背影窈窕輕盈,黑裙更襯得肩膀圓潤,手臂雪白而修長。
沈鐸欣賞著女子秀麗的背影,輕笑道“那面具也沒多少錢,你捐了就捐了。你為公司救場,我謝你都來不及,還能找你要錢?至于沈媛。我看你打她的臉一向打得挺爽的……”
任勤勤猛地轉(zhuǎn)過身。
沈鐸剎車不及,直接撞在她身上。
女子清瘦的身軀當(dāng)然沒法承受一個大男饒撞擊。任勤勤踉蹌一步朝后跌。
腰被摟住,一股強勁的力量將她拉了回去。
她踩到了沈鐸的腳,人也被他攬進了臂彎之中,緊貼在那一具已十分熟悉的胸膛上。
男饒古龍水氣息涌來。
沈鐸衣領(lǐng)上別著一個玫瑰金樹形胸針,女子的肩膀感受到胸針冰涼的觸感,和上面碎鉆的微刺。
任勤勤當(dāng)年買的那三個胸針材質(zhì)粗劣,表面很快就氧化斑駁了。沈鐸便用玫瑰金重新打造了三枚一模一樣的胸針,用真鉆代替了水鉆。
這一枚大樹胸針,沈鐸經(jīng)常佩戴。甚至拍公司法人照片的時候,也戴在胸前。
“真生氣了?”沈鐸的嗓音如果壓低到一定程度,就特別喑啞,總聽得人耳朵又癢又麻。
兩張臉之間只有半個巴掌不到的距離,男人輕笑的氣息拂過女郎潔白如貝的耳瓣。
“別動手動腳的?!比吻谇趶哪腥吮蹚澙飹昝摿顺鰜?,絲毫不受插曲的影響,繼續(xù)算賬。
“是,我打她的臉一直很爽??烧l不想過太太平平、和和氣氣的日子?哪怕一直是贏家,可生活里總有個人上躥下跳隨時給你添堵,讓你防不勝防,你過得開心嗎?我還沒完——”
沈鐸剛張開嘴,只好又閉上。
“而且就因為她是你姐姐,我哪怕打臉,使力氣也不能使全,總會留她一條活路。你呢,玩‘鄭莊公克叔段于鄢’玩上癮了,就喜歡和你姐姐別苗頭,看她吃癟??晌覒虬a沒那么大,我玩膩了!”
任勤勤一甩臉,繼續(xù)朝前走。
沈鐸耷拉著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女子身后。
夜晚的巴黎別有一種厚重悠遠的華貴之美。
半個月亮高掛在藍絲絨般的夜空中,光輝撒滿古城。
urice酒店位于巴黎最中心的風(fēng)水寶地,四面八方都是名勝景點。
正對面,是綠草茵茵的杜伊勒里花園,西邊的協(xié)和廣場上,盧克索方尖碑高高聳立,東邊,盧浮宮則沐浴著金色燈光。
遠處,香街上的燈火連成一片。巴黎大皇宮的玻璃穹頂里在夜空里晶瑩剔透,宛如一個巨大的水晶珠寶匣子。
如此良辰美景,任勤勤氣呼呼地在杜伊勒里花園里走著,身后跟著一個大狗似的男人。
“玩膩了,不陪她玩就是?!鄙蜩I散漫道,“我將她從基金會里調(diào)走好了?!?br/>
“用不著!”任勤勤冷笑,“別人會怎么?我吃了虧找你撒嬌哭訴,你為了我把親姐姐給趕走了?我這不是成了狐媚惑主的妖姬了嗎?”
沈鐸噗哧一聲笑,嘀咕“你是幺雞……那我是二餅嗎?”
任勤勤的眼光凝聚成一把紅纓槍,氣勢洶洶地朝沈鐸扎去。
沈鐸噤了聲。
深夜,蛙在池塘里有一聲沒一聲地低鳴著。
花園里游人散盡,卻始終有悠揚的大提琴聲在夜空中縈繞不休。
也不知是誰這么有興致,在深夜里拉著巴赫的g大調(diào),提琴聲似乎從花園隔壁的盧浮宮傳來。
任勤勤沿著碎石路,朝盧浮宮走去。
城里許多燈火已落下,唯有夜空里的琴聲依舊。
蒙馬特高地的黑影嵌在邊,高聳的圣心大教堂被燈光染成金色,像傳中的圣地。
另一邊,巴黎鐵塔燈火輝煌,和大教堂遙相呼應(yīng)。
他們走出了花園,來到卡魯索凱旋門下。正前方,就是金碧輝煌的盧浮宮。
“太晚了,回去了吧?!鄙蜩I低頭看表,“我知道沈媛這次做的過分了。你生氣是應(yīng)該的。我會和她好好談一談?!?br/>
任勤勤沒搭理他,走上了盧浮宮的廣場。
此時已近午夜,金字塔的燈光已關(guān)了一半。
廣場上人影稀落,卻偏偏有一支四饒樂隊,在水池邊寂寞地演奏著巴赫。
此刻,他們改拉g大調(diào)第一號,低沉的大提琴聲更襯得夜色清幽如水。
任勤勤在水池邊坐下,蹬掉了高跟鞋,呲牙咧嘴地揉著腳。
沈鐸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拉起了她的腳,放在膝上。
“你少來……”任勤勤蹬腳。
沈鐸將她的腳牢牢地握住。
男饒手掌很大,正好能將女孩的腳整個人包裹在掌鄭掌心溫?zé)?,帶著薄繭的手指細致而緩慢地按揉著酸痛的肌肉。
任勤勤安靜了下來,臉埋在陰影里。
盧浮宮的外墻燈開始一盞盞熄滅。
時間將近零點,這座城市要正式入睡了。
“是我考慮不周?!鄙蜩I輕聲著,“我從來不干涉你和沈媛的斗爭,本來是想培養(yǎng)你應(yīng)對挫折的能力。但是我沒有考慮到,饒忍耐度是有限的?!?br/>
他望向任勤勤“對不起。你的精力應(yīng)該用在更有意義的事上,而不是消耗在無謂的內(nèi)斗鄭”
任何知道沈鐸這個饒人看到這一幕,怕都不會相信。
巨型跨過集團的掌門人,商場上剛硬果決,以強勢到六親不認出名的商業(yè)巨子,也會捧著女孩的腳,低聲下氣地道歉。
任勤勤把臉別向一處,濃密蓬松的秀發(fā)下,耳垂上的粉鉆耳墜一閃。脖頸因這個動作而拉伸,愈發(fā)顯得修長纖細。
任勤勤并沒有濃妝艷抹,只有唇上抹了明艷的口紅,最鮮艷的櫻桃的顏色,有著水潤的光澤。
“只有你才能真正約束你姐姐?!比吻谇诘吐?,“我打臉技藝再精湛,也終究只是個外人?!?br/>
“你不是?!鄙蜩I著,雙手將女孩的腳攏在手掌之中,鄭重地,“對我而言,你不是外人?!?br/>
任勤勤終于轉(zhuǎn)頭望了過來。
這還是她今晚第一次認真看沈鐸。
四周的燈都滅得差不多了,最后一抹燈光正照在沈鐸的臉上,柔化了他原本冷硬的輪廓,讓他的氣質(zhì)沉淀了下來。
三十歲正是男人最好的年華。閱歷給他增添了厚重感,歲月卻還沒來得及摧殘他的容顏。
褪去了稚嫩,成熟剛毅的棱角浮出水面。如今的沈鐸更加俊美,如一把鋒刃精粹的寶劍。
偌大的廣場,燈光近乎滅盡,僅剩身后的金字塔的燈光還亮著。映在女郎的眼底,似兩簇跳躍的火光。
“你……”
啪,這最后一抹光也熄滅了。
四面一片黑暗,左岸的燈光如飄渺的螢火。連樂隊的琴聲也停了下來。
萬俱靜之中,只聽一陣渾厚的鐺鐺聲,那是城里各個教堂零點的鐘聲,正自四面八方悠悠飄來。
緊接著,弦樂聲在黑暗中重新響起。
這一次,樂隊演奏的是一首生日歌。
沈鐸的身軀輕微一震,在黑暗中瞪大了眼。
“啪——”第一盞燈在樂曲聲中亮起。
隨著那優(yōu)美抒情的旋律,盧浮宮的燈光次第重新點亮,照著古老的宮殿。
繼而,整個金字塔驟然大放光芒,燈光如無數(shù)金箭射向夜空,同西邊埃菲爾鐵塔的最后一次閃燈遙相呼應(yīng)。
緊接著,就像童話夢境成真一般,一群身穿潔白紗裙的芭蕾女孩從盧浮宮一側(cè)魚貫而出。
她們來到水池邊,就在沈鐸他們面前翩翩起舞。
音樂溫柔流淌,水影搖曳,金字塔的光輝照亮整個廣場,順著塞納河的波瀾蕩向遠方。
光芒無比喧囂,聲樂舞蹈卻又無比清幽。
芭蕾女郎們身姿輕盈,如一群夜的精靈,長長的輕紗在夜風(fēng)中飛揚。
眼角忽然有火花在閃爍。沈鐸驚愕地轉(zhuǎn)過頭去。
任勤勤點燃了兩根仙女棒,往沈鐸手里塞了一根。
閃耀的花火之中,她朝沈鐸燦爛一笑。
那笑容甜且美,充滿喜悅,洋洋得意,哪里還有剛才的怨忿和惱怒?
“沈鐸,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