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這件事
夏知白盛情難卻得將那本《房中術(shù)》拿回去,一進門就做賊似得這邊翻一下,那邊撥一下,思考著應(yīng)該把這本書塞到哪里才不至于被人發(fā)現(xiàn)。
“你在做什么呢?”
夏知白只覺得背后一涼,轉(zhuǎn)過身看到陸懷瑾在她背后,探究得俯視著她,她的臉騰得紅了起來。
“沒什么。”
可是她在他面前撒謊似乎就沒有成功過,她看見陸懷瑾勾起唇角,伸手便攬住了她的腰,她聞到了他身上的肥皂水味道,他的手臂很長,不費吹灰之力便從她背著的手里奪過了那本本子。
只是,當(dāng)他看清楚那封面上《房中術(shù)》四個大字的時候,整個人都僵硬了,幾根手指頭捏著那本本子,翻開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空氣都靜謐了幾秒。
讓你搶,呵呵。夏知白看著他尷尬的樣子,忍不住暗自高興。
他猛得咳嗽了一聲,背過手去,胡亂找了個地方一塞:“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br />
“六奶奶給我的?!?br />
陸懷瑾皺了皺眉:“少和她們打交道。”
夏知白無奈得撇撇嘴。
陸懷瑾回到書桌前,把頭埋進那堆資料里,夏知白搬了張椅子坐過去:“你在看什么呢?”
“公司的一些文件?!彼豁撘豁撟屑?xì)得翻看著,思緒卻回到爺爺去世那日,他囑咐陸懷瑾接手家里的產(chǎn)業(yè)。他不喜歡打算盤做生意,但也不想辜負(fù)爺爺?shù)膰谕小?br />
為了在這個亂世里站穩(wěn)腳跟,陸家與各個派系勢力糾糾纏纏,剪不斷理還亂,無法抽身,像砧板上的肥肉,引得各派人馬虎視眈眈。他其實明白,幾世翰林的榮光早已是落日黃昏,現(xiàn)如今的陸家,早已經(jīng)危如累卵。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余光卻忽然瞥見夏知白,她翻著手邊的資料,似乎十分專注。
“利民航運······”她手指劃過其中一冊資料的封皮。
“一堆數(shù)字,看到這么認(rèn)真,你不會覺得枯燥嗎?”陸懷瑾有意無意得問。
夏知白察覺出他語氣里的試探,不想表現(xiàn)得太過急切暴露自己的目的,于是抬起頭,傻呵呵得干笑了兩聲:“金融,航運,實業(yè),這陸家的財路四通八達吶,這一年能賺多少錢???”
“想什么呢?”陸懷瑾彈了她的額頭一下。“賬面上的數(shù)目雖大,這些產(chǎn)業(yè)里都有政府入股,又不是陸家獨占的?!?br />
夏知白摸著自己的額頭,目光冷下來,又落到利民航運四個字上,她總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眼熟,之前一定見過。可是,是在哪里呢?
陸懷瑾見夏知白一直看著利民航運的冊子,于是說:“利民航運是爺爺最看重的一個生意,主要經(jīng)營的是長江和東部近海貨運……”
她沒有仔細(xì)聽陸懷瑾說了什么,忽然想起來,當(dāng)年,溫以漸因為偷東西被警察抓了以后,她去溫家?guī)退覒艏?,在溫家的書房里翻到過許多數(shù)目很大的白條,就是和利民航運公司簽的。
夏知白心里泛起一絲絲的懷疑,卻未來得及細(xì)想。便聽見屋外響起了扣門聲。
“咚咚咚”
“進來吧?!标憫谚蜷T口。
只見春亭推門而入,捧著一碗黑色的冒著熱氣的不明液體,苦澀的氣味溢滿了整個房間。
夏知白捏住了鼻子:“要不你先放著吧?!?br />
“不行,太老夫人吩咐了,這個藥要趁熱喝的,我得看著少奶奶您喝下去。”
“行行行?!毕闹讛[擺手,接過藥碗,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了下去,把碗一放,“可以了吧。”
一碟蜜糕被遞到夏知白手里,她看了春亭一眼:“還挺周全,多謝了?!?br />
“這是什么藥啊?”陸懷瑾有些疑惑。
夏知白給了春亭一個眼神,春亭偷笑了一下,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還不忘關(guān)上門。
看著春亭的樣子,陸懷瑾更加覺得奇怪。
夏知白伸了伸脖子,看春亭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門口了,有些尷尬得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助孕的藥?!?br />
陸懷瑾眼皮子抖了抖。
“現(xiàn)在啊,全家都盯著我的肚子?!毕闹锥酥鄹庖恍】谝恍】诘镁捉乐械接行崙康帽г?,這懷孩子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嗎?為什么都折磨她,她摸了摸肚子,“可惜我不是瑪利亞,就算喝再多的藥也沒用?!?br />
陸懷瑾聽著她喋喋不休的吐槽,倒覺得有趣,掰過她的臉,細(xì)細(xì)端詳著。
夏知白縮了縮脖子,看到他眼神忽然變得曖昧。一只修長的手?jǐn)堊×怂难?,將她拉近了他?br />
“你做什么?”她感受到他溫?zé)岬谋窍娫谒哪橆a上,像春日掠過田野的風(fēng)。
“生孩子。”他勾了勾她的手指頭,透著不安好心的勾引。
夏知白沒想到他平時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背地里狐貍精的一面卻叫她也自愧不如。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夏知白拍開了陸懷瑾的手:“你這個樣子總讓我覺得不安好心。”
“開玩笑的?!标憫谚χ鴵u了搖頭,用手指擦掉了她唇角的糕點屑,“下次吃東西注意點形象,小饞貓?!?br />
他在這個“貓”上咬了個重音,含著不明的意味。
夏知白想到之前的事情,有些心虛,他應(yīng)該沒發(fā)現(xiàn)那只“貓”是她吧?
陸懷瑾欣賞著她心虛的表情,其實,那天他就知道她躲在假山后面,她的裙角出賣了她。
雖然,他故意裝作不知道,也沒有再過問這件事情,但他還是有些生氣,自己竟然不知道她和溫以漸什么時候有了這樣好的交情,后來又想了想,是呢,當(dāng)年溫以漸為了幫她拿到學(xué)生會長的位置,還燒掉了圣瑪麗女校的檔案室。
他瞇了瞇眼睛,挑了挑眉:“喂,你知不知道,紅杏出墻的女人是會被浸豬籠的?!?br />
“呵?!毕闹滋岣吡艘袅?,覺得這家伙陰陽怪氣的,不想搭理他。轉(zhuǎn)身去睡覺。
窗外下起了細(xì)細(xì)密密的雨,濕意沁入心脾。
白天,夏知白得了些果干,因為之前聽說四奶奶好這些蜜餞果子,于是便打算送去給四奶奶,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屋子里聚了不少人。
“你們聽說沒有,葉清漪打算過繼宗族里長庚家的兒子?!辈恢钦l起的頭,一屋子的寡婦開始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八卦。
四奶奶叼著水煙袋,一雙小腳在床邊晃蕩,“這件事情我有所耳聞,幾年前就提起過,但是因為老爺子反對所以最后沒成,這葉清漪現(xiàn)在舊事重提,想來是不安好心?!?br />
“何出此言?”九奶奶問。
“你們來這宅子里晚,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辛秘?!彼哪棠套笥覐埻艘环?,故作神秘得壓低聲音,“咱家的小少爺,懷瑾,不是葉清漪肚子里出來的?!?br />
“什么?”六奶奶還從未聽說過這件事情。
“據(jù)說這少爺啊是維楨在外面與其他女人生的,”四奶奶又慢悠悠得吸了一口煙,“哪個女人會真的心甘情愿幫著養(yǎng)自己丈夫在外面生的兒子,所以啊,這葉清漪心里的芥蒂,恐怕是難消?!?br />
“咳咳”門外一陣咳嗽,眾人見夏知白進來,頓時都閉了嘴,一室鴉雀無聲。
夏知白其實并沒有聽太清楚,不過大致也知道她們在議論過繼嗣子的事情。夏知白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不動聲色得將一盤子蜜餞遞給站在邊上的丫鬟。
“奶奶們都在啊,這是新送來的蜜餞,快嘗嘗?!贝螖?shù)多了,夏知白終于習(xí)慣了叫這幫比她大不了多少歲的女人“奶奶”。
“也不是我們亂嚼舌根,”四奶奶打量著夏知白的神情,見她似乎并未生氣,于是試探著說下去“這維楨啊也真是的,明明有親兒子,被葉清漪枕旁風(fēng)一吹,就答應(yīng)了過繼嗣子,這是置懷瑾于何地啊。?!?br />
夏知白內(nèi)心其實不覺得表姑會是那樣的人,況且,只要陸懷瑾在,一個過繼來的孩子,能掀起多大的風(fēng)浪呢?但她表面上并未表現(xiàn)出什么,只是由著她們說下去,畢竟她們平時生活也是無聊,需要這些八卦做調(diào)味料。
六奶奶見夏知白沒有接話,眼神示意四奶奶閉嘴,走近了幾步,規(guī)勸夏知白,“雖說那葉清漪是你的表姑,但是畢竟姑姑親不過丈夫,為了自己的將來,你也要早做打算”
夏知白點點頭:“允蘅知道奶奶們是好心。”
六奶奶對夏知白說的這話頗為滿意,話鋒一轉(zhuǎn),卻又是有些不正經(jīng)的:“對了,我們給你那本書你看了嗎?”
“昨晚效果如何啊?”幾位奶奶都目光灼灼得盯著她,惹得夏知白緊張得咽了口口水。
夏知白有些尷尬得摳手,卻被以為是害羞。
“還不錯吧?”六奶奶意味深長得一笑,對著其他奶奶道,“我們抱孫可是不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