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全體演員被拉到一起,在領(lǐng)頭的帶領(lǐng)下站成幾排。
    阿南可能是因?yàn)樾蜗蟊容^好,被安排在中間位置,旁邊就是老年組,他個子高出人家兩頭來,人堆里一站,面無表情,看著傻愣愣的。
    主持人還沒排完位置,就有游客迫不及待地沖過去搶先合影,一個上去了,其他的也不甘示弱,大家一擁而上,照來照去。主持人看起來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了,拿著麥克說了一句請大家不要擁擠,就隨他們?nèi)チ恕?br/>
    成蕓的目光一直留在周東南身上,他在演員隊(duì)伍里是比較突出的,一來個子高,二來長得還可以。集體合完影之后好多人來找他單獨(dú)合影,他來者不拒,誰拉著都照。
    成蕓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兩個小姑娘跑過去,一人拉住阿南一條胳膊,擺好造型,另外一個姑娘拿手機(jī)給她們照相,一邊照一邊說:“笑一笑啊,帥哥,快笑笑。”
    說了半天,阿南還是那個表情,他不是不想笑,可是實(shí)在不習(xí)慣,擠不出來,臉上還一抽一抽的。
    照相女孩無語,啪啪地快速照了兩張,就去換別人了。
    成蕓看了十分鐘,這樣的場面出現(xiàn)了好多次。她又看向一邊,同樣是少數(shù)民族,同樣是年輕男人,旁邊幾個人跟游客打成一片,翻著花樣地照相,一會比劃姿勢,一會勾肩搭背。
    反觀阿南這里,干巴巴的,像照證件照一樣。
    又過了一會,游客照得差不多,開始離場,成蕓才走過去跟阿南說話。
    “你臉石膏做的么。”
    阿南把帽子摘下,“不是。”
    “我勸你好好想想再說。”
    阿南晃晃腦袋,額頭上出了一點(diǎn)汗,“真不是。”
    有人來阿南這邊叫他,阿南把蘆笙遞給他,又說了幾句話,成蕓聽不懂,就看那人拿著蘆笙走了。
    “干完了?還有后續(xù)么?”
    阿南擦擦臉,“沒有,結(jié)束了。”
    “累不累。”
    “不累,就跳一場。”
    “還有跳得多的?”
    “嗯,旺季的時候,一天最多要跳好多場。”
    “你還挺忙。”
    “不是,我也不常來。”阿南解釋說,“我是替補(bǔ),今天有人病了,我才來的。”
    “救場?”
    “算是吧。”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隨著人流往外面走,成蕓說:“我請你吃飯吧。”
    阿南迅速轉(zhuǎn)過頭,看著成蕓。成蕓瞥到他的眼神,蹙眉,語氣不太滿意地說:“你那什么表情,好像我在給你設(shè)陷阱一樣。話說回來,你吃過飯沒有。”
    阿南搖頭,“沒吃。”
    “那我叫著張導(dǎo),咱們一起吃吧。”
    阿南最終還是同意了,有便宜飯吃沒理由拒絕,成蕓給張導(dǎo)打電話,張導(dǎo)沒有進(jìn)來看表演,一直在外面,接了成蕓電話,三個人在外面碰頭。
    現(xiàn)在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寨子里所有的人家和店鋪都點(diǎn)亮了燈,出了表演中心,抬頭看,半個山坡都是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
    出了演出中心的人流分了兩部分,大多數(shù)向上走,上面客棧旅店居多,少部分向下走,下面多是苗族的店鋪和飯館。
    成蕓他們便是往下走的。
    路兩邊有不少飯店,張導(dǎo)站在成蕓左邊,阿南走在偏前的位置。成蕓問了一句:“這里的飯菜有什么特色的。”
    兩個人幾乎同時回答。
    “酸湯魚啊。”
    “沒有。”
    “……”這個無語來自張導(dǎo),她趁著成蕓淺笑著低頭,狠狠地剜了阿南一眼,示意他閉嘴。
    可惜阿南走路低頭,什么都沒看到。
    成蕓自動忽略了阿南的回答,問張導(dǎo):“酸湯魚是什么?跟酸菜魚一樣么?”
    “不一樣的呀。”張導(dǎo)很滿意成蕓沒有被阿南拐跑,“成姐,到貴州來,一定要吃酸湯魚!”
    “怎么做的。”
    “酸湯魚最重要的就是這個酸湯,最開始的酸湯是釀酒后的尾酒調(diào)制的,后來改成米湯發(fā)酵的手法,還有很多其他的方法,都是各家獨(dú)門配方的。”
    成蕓說:“你了解這么多。”
    “這是我們貴州特色啊,肯定要了解的。”張導(dǎo)說著,若有若無地白了阿南一眼,“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當(dāng)向?qū)О !?br/>
    阿南還在悶頭走路。
    “成姐,酸湯是經(jīng)過微生物發(fā)酵的,健康菌落群對人體腸胃非常好的。”
    “好好好。”成蕓感覺再不答應(yīng)張導(dǎo)能介紹一晚上,“就吃這個吧,你推薦個館子。”
    張導(dǎo)帶著成蕓和阿南來到一家餐館,里面的服務(wù)員都穿著苗族服飾,拿著菜單過來。
    “你們點(diǎn)吧。”成蕓站起來,說:“我出去一下。”
    “成姐?”
    “沒事,很快回來。”
    成蕓出門,順著小路往前走,來到一家小賣店。
    小賣店門口有一個玻璃柜,里面擺著各種各樣的煙,成蕓看了一遍,沒有自己要的。老板過來問她一句:“買煙?”
    成蕓抬頭,“萬寶路,軟的,有沒有。”
    老板搖頭。
    “愛喜呢?”
    搖頭。
    成蕓接連走了兩三家,都沒有她要的煙。
    回到飯館,菜已經(jīng)上來了,兩個人都沒有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成蕓。
    阿南在盯著酸湯魚鍋,用眼神說話――“我想吃飯”。
    張導(dǎo)在盯著阿南,也在用眼神說話――“不許動。”
    阿南換了換坐姿,張導(dǎo)馬上說:“等成姐回來再吃。”
    阿南剛要說什么,一抬頭,看見成蕓走過來。張導(dǎo)順著他的目光回頭。
    “成姐!”
    成蕓笑笑,坐到張導(dǎo)旁邊,“怎么不吃,不用等我的。”她看了阿南一眼,“餓了吧。”
    阿南拿起筷子,成蕓說:“吃飯吧。”
    酸湯魚紅紅的,里面下了不少菜,有點(diǎn)像火鍋的吃法。味道的話,怎么說呢……對于成蕓來講,稍稍有點(diǎn)怪。
    但是具體哪里怪還說不好,跟東北的酸菜不同,跟四川的酸菜魚也不一樣,酸湯魚的酸味偏沉,不爽口,但是味道獨(dú)特,多吃幾口,能吃出醇香的感覺來。
    阿南和張導(dǎo)吃得熱火朝天,成蕓不算太餓,吃了幾口后就放下筷子。旁邊還有幾桌吃飯的人,成蕓看了一會,對張導(dǎo)說:“吃完飯你就回去休息吧。”
    張導(dǎo)說:“行,今天也晚了,那明天早上我們幾點(diǎn)集合。”
    成蕓說:“到時候我打你電話。”
    吃完飯,張導(dǎo)說什么都要結(jié)賬,成蕓笑著說:“劉杰怎么跟你說的,這個是不是會報銷啊。”
    張導(dǎo)剛吃完飯,臉被熱氣熏得紅撲撲的,她沖成蕓一笑,說:“不是啦成姐,我們第一天玩,這頓我請客,就當(dāng)認(rèn)識好朋友了。”
    成蕓淡笑:“好。”
    張導(dǎo)說這話的時候,成蕓瞄了一眼阿南,后者一副我已經(jīng)吃飽的表情,聽見她們的對話,也沒什么表示。
    也怪不得干什么都是臨時工,成蕓心道。
    出了店門,成蕓說自己想要散散步,張導(dǎo)就自己先回住處了。
    阿南也往回走。
    成蕓在他身后叫住他。
    阿南回頭,他走了一段爬坡路,站的位置高,看見成蕓仰頭看著他。
    夜色下,成蕓的臉龐看得不是很清楚,可依舊能見白皙的皮膚,和清晰的黑眉。
    “你等會,幫我找點(diǎn)東西。”
    成蕓走到他身邊,阿南問她:“找什么,用車么。”
    “不用車就不能幫我找了?”成蕓吊著眉梢,“又想白吃我的飯。”
    阿南深吸一口氣,也不解釋到底是不是白吃。
    “找什么。”
    “給我找家賣煙的。”
    “這里到處都有賣煙的。”
    “我看了幾家,沒有我要的牌子。”
    “你要什么牌子?”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走在青石路上,晚上山里寒冷,成蕓的手插在衣兜里,看著阿南那身演出服,說:“你冷不冷,要不要先拿件衣服。”
    阿南說:“行。”
    阿南帶著成蕓來到剛剛的演出中心,現(xiàn)在里面已經(jīng)沒人了,阿南從后門進(jìn)來,直接去了后臺,在一堆堆起來的包裹里翻出一個黑包,從里面掏出一件夾克。
    旅游淡季的苗寨夜晚,靜謐非凡。成蕓抬起頭,看見天上有星星,不多,但是都很亮。
    她呼出幾口氣,沒有看到白霧,心里卻覺得很通爽。
    到底不比北方,冷得那么直白。
    她轉(zhuǎn)過頭,旁邊的男人這回沒有低頭走路,他左看右看,在幫成蕓找煙店。他披著一件夾克,但下面還是演出的褲子,看起來有點(diǎn)不倫不類。
    走到路頭,正好是個風(fēng)口,冷風(fēng)直條條地吹過來,成蕓把風(fēng)衣裹緊,一側(cè)目,剛好阿南也在避風(fēng)。
    兩人對著臉,都看見對方的頭發(fā)被吹了起來。
    黑發(fā)在黑夜里,看得并不真切。
    等風(fēng)吹過去,阿南轉(zhuǎn)過頭,接著找賣煙的店。
    “阿南。”
    阿南腳步一頓,看向成蕓,成蕓指了指旁邊,“去坐一坐?”
    阿南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在山路的盡頭,有一家小店,門口沒有燈,只立了一個牌子,月光下,隱約看著上面寫了四個字――苗家酒坊。
    他一直在看,成蕓說:“不抽煙,酒也不喝?”
    阿南與她四目相對。
    成蕓淡淡地說:“你還是不是男人。”
    阿南轉(zhuǎn)過頭,又轉(zhuǎn)回來。
    “你請客?”
    成蕓一扯嘴角,走進(jìn)酒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