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崩
大婚前一天,元清寧一如往日地在花園亭子里小憩。梅兒依舊靜靜地站在一旁守著她,心內(nèi)充滿了無奈。
突然,元清寧的額角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眉頭也皺在一起,口中不住地低喃,“皇上,不要,皇上,皇上……”聽到元清寧的叫聲梅兒急忙小跑過來,將她搖醒。“快點,我要進宮,馬上,現(xiàn)在就要去,我要見皇上……”元清寧推開梅兒,一邊哭著一邊驚慌地向府外跑去。皇上,您一定要堅持住,皇上,皇上不要再離開了,求求您……
御花園,元清寧在前面跑著,因著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即使心里再不滿也不敢攔阻她。梅兒在后面小跑著追她,但是無權(quán)無勢的她便為元清寧扛下了所有,直接導致梅兒不能及時跟上她。
突然,元清寧被腳下的石子一絆,崴到腳就這樣摔到了地上。清晰的疼痛感自腳踝處傳來,極力忍住那股不適感,盡力爬了起來,又再次因為疼痛感摔了下去。看著這樣的自己,元清寧不禁哭出聲來。
“沒事吧?”一道悅耳的聲音自頭頂處傳了來,“不就是摔了一下嗎?有那么痛苦?”少女不禁一個白眼飛過去。但還是彎腰將她扶了起來在一旁坐下,一邊檢查她的腳踝,一邊在內(nèi)心鄙視這個嬌貴的大小姐。
元清寧看著她依舊只是流淚,突然想起來自己到皇宮的意圖,于是推開少女試圖站起來繼續(xù)前進,誰知又摔了一跤。
少女環(huán)胸看著她,挑挑眉,“我說,你這人還真是不識好歹啊,我這是在幫你誒……我是學醫(yī)的,你就放心吧!”無奈地蹲下去將元清寧扶了起來。
元清寧瞥了她一眼,任由她幫自己看腳踝處,可是心里還是很擔心,“可是我現(xiàn)在必須去見皇上,皇上他,他……”會有危險的,他可能會,可能會……
少女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我剛剛在御膳房發(fā)現(xiàn)一鍋被下了藥的粥,雖然用量較輕,但是若長久食用必會對生命構(gòu)成威脅。而且,剛剛宮女端走的一鍋湯里曼陀花的成分很重,我只是和那宮女擦肩而過都聞到了。” 少女乃藥王傳人若流鳶,生性自由,到處漂泊玩耍。今日到這長安,于是自恃輕功超群跑到皇宮里玩,看有沒有好玩的東西。身為醫(yī)女的她,心思自然細膩很多,對這類也很警惕,所以現(xiàn)在還在尋找那鍋湯的去處。
“什么?被下藥了?曼陀羅?是毒藥嗎?若是吃了人會怎么樣?”元清寧一聽就情緒激動得拉著她的手問道,突然想到什么,又開口問,“那個人往哪個方向去了?”
看元清寧如此焦急,若流鳶指著宮女離去的方向,“喏,就是那個方向,你知道是誰嗎?我不太放心……”
“皇上……”元清寧全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走,是皇上,宇文護對皇上下手了?容不得她再想其他的,忍著腳踝處傳來的刺痛,向前跑去。而若流鳶大抵是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急忙也跟隨了上去。
步入正陽宮,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一股不好的預感自心頭傳來。停在宮門口片刻,整個人的力氣似乎都已被抽走,跌倒在地上。若流鳶見此急忙扶住她,心頭算是明白一定出大事了,聞著空氣中的氣味,心下已寒了幾分,這人還真是歹毒,這是要置人于死地啊!
“你是醫(yī)女對不對?你既然能識別出曼陀羅花之毒,那么,你就一定有解救的辦法對不對?”反手抓住身旁若流鳶纖細的雙手似乎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看著元清寧希冀的眼神,若流鳶心下不忍,但是這個毒,她真的沒有把握。而且在其他膳食之中還摻合了些許其他分量較輕的毒,這樣一來,除非她的師傅在世,她是沒有辦法的。“你先帶我去看一下……”也只能這樣說了,先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
元清寧點點頭,拉著她便往里跑,卻被人攔住了。元清寧抬頭一看是宇文神舉,眼神一沉,往后退了兩步,“宇文侍衛(wèi),皇上還好嗎?”心下?lián)鷳n,卻又無可奈何,元清寧再次想起了以前元欽在的時候,自己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
宇文神舉沉著臉,敵視元清寧,“皇上怎樣還輪不到元小姐您來掛心。”宇文神舉的話說得冷漠無情,元清寧止步在門口,說不出話來。
“喂,你是什么人?這樣對人家,真是沒禮貌!這位小姐無非是擔心里面的男子,所以拜托我來幫幫忙,你有什么資格說她?”若流鳶擋在了元清寧的前面,不讓宇文神舉再說元清寧半點不是。
“我……”雙方僵持不下之時,里面?zhèn)鱽砹擞钗溺叩穆曇簟?br /> “神舉,讓元小姐進來……”元清寧愣了愣,他的聲音是哽咽的,那么說,皇上他真的出事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進去,看著宇文毓的樣子,淚水瞬間涌滿眼眶。
只見宇文毓臉色蒼白,嘴皮已是白里泛青,明黃色的被子上滿是鮮血,瞧著似乎只有出氣不見進氣。這幅場景著實嚇到了元清寧,木訥地扯了扯身旁的若流鳶,“你去看看他,你去啊,快去啊……”眼淚不住地下落,這次竟是為了一個姓宇文的人哭了,真是天大的笑話,“你愣著干什么?你快去救他啊,快去啊!”帶著哭腔地低吼著。
宇文邕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元清寧的面前,“清兒,你冷靜一點,皇兄他……”看著她這幅樣子,他心痛,心里也滿是悔恨。示意若流鳶聽從元清寧的話,而若流鳶直到現(xiàn)在還有些愣愣地,有些許不明所以,不過見元清寧那個樣子,也就認命地到宇文毓的身旁。望聞問切,只需望聞,若流鳶便已明白,即使她的師傅在世,眼前的男子也是沒救了。
看著若流鳶為難的表情,元清寧的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多虧了宇文邕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清兒,皇兄他放心不下的有你……”雖然不愿意,但是這是事實。
“皇上,皇上……都是我害了皇上……是宇文護,是宇文護,都是我害的……”元清寧小聲地哭了起來。
龍床上的宇文毓慢慢地睜開了雙眼,艱難地開口,“四弟,四弟……”
宇文邕急忙靠了過去,抓住宇文毓的手,忍住想要哭一場的沖動,“皇兄,臣弟在這里,臣弟一直在這里……”
宇文毓抓緊他的手,眼中竟是一種難以見到的釋然,“四弟,父親的江山就交給你了……自今日起,朕,朕傳位,于,于魯國公宇文邕……”一旁一直守著的老臣忙用筆記下了,這下宇文護的如意算盤又打錯了。
“皇兄,臣弟……”宇文邕想說些什么,卻被宇文毓抬手打斷。
“清兒,清兒……”看著離他不遠處正激勵忍住哭聲的元清寧,向她招了招手,元清寧急忙到床前守著他,“清兒,對不起,朕,朕不能娶你了……以后,以后就拜托,四弟好好照顧你了……”拉著宇文邕的手漸漸下滑,雙眼也漸漸合上。
元清寧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宇文毓在自己的眼前斷了氣,睜大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她還在期盼這不過是一個玩笑,下一刻,宇文毓依舊會睜開雙眼對她笑。現(xiàn)在,她寧愿是嫁給了宇文毓,也不要宇文毓就這樣離去。
元清寧不住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皇上您醒過來,醒過來啊,明日就是您與清兒的大婚之日,您不要裝了,不要和清兒開玩笑了,清兒求求您!清兒以后一定會乖乖的,一定不會再惹您生氣,求求您快醒過來啊……”元清寧壓抑的哭聲終是釋放出來,宇文毓卻依舊如初雙眼緊閉,他,再也回不來了。
宇文邕跪在床邊看著雙目緊閉的宇文毓,心里悲痛交加,對宇文護的仇恨更甚從前。一拳打在地上,雙手溢出鮮血來,可依舊掩蓋不了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