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小野貓(三)
    在口舌方面,  洛檸很少有能勝過鐘深的時候。
    這個家伙專業(yè)學(xué)的法,大學(xué)里又是辯論隊隊長;洛檸性格叛逆,  也就在吵不過他的時候氣的掉金豆豆,也是鐘深主動服軟,  溫言軟語勸導(dǎo)。
    時間久了,  洛檸也能摸清楚鐘深的脾性;真遇到什么意見相左的事情,  就爭取去睡服他,  一次不行就來兩次。
    兩人在這里站著,忽而門被人自內(nèi)推開,  瞇著眼睛叫鐘深的名字;鐘深應(yīng)一聲,  轉(zhuǎn)身回去,一雙桃花眼瞇了瞇,鏡片上流過一片燈光。
    洛檸在外面又站了一陣,才走了進去。
    飯局快要結(jié)束,洛檸剛想給司機打電話,  梁雪然伸手,  阻止了她:“不用,等會有人來接?!?br/>
    洛檸起先不太明白“有人來接”是個什么意思,等到男人進來的時候,  才醒悟,原來梁雪然說的是魏鶴遠。
    畢竟是在華城,  幾個人都站起來,  笑著同魏鶴遠說話、敬酒,  洛檸下意識地看了眼鐘深。
    鐘深沒什么特殊的表情,  同魏鶴遠也不過對視一眼;他不喝酒,也沒有敬酒。
    魏鶴遠一來,洛檸立刻把梁雪然身邊的空位子讓給他,自己往后又挪了挪;剛坐下,只覺著有人在盯著她看,順著視線瞧見鐘深,后者極輕地笑了一下,修長光潔的一雙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痕跡有些矚目。
    洛檸看了好久,直到鐘深收回手,才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面前的飯菜上。
    身邊的魏鶴遠在低聲同梁雪然說話,洛檸注意力不集中,隱隱約約聽到魏鶴遠笑了幾聲,梁雪然聲音輕柔:“晚上不許再喝酒。”
    魏鶴遠問:“那你給我什么獎勵?”
    后面沒再聊下去,梁雪然推開魏鶴遠的手,端著杯子喝了兩口果汁;魏鶴遠叫來侍應(yīng)生,讓他們?nèi)ツ枚節(jié){或者不含乳糖的熱牛奶來,特意囑托了,不許放糖。
    飯局很快結(jié)束,洛檸走在后面,看著魏鶴遠先她一步,自然而然地拿好梁雪然的衣服,給她裹的嚴嚴實實;梁雪然轉(zhuǎn)臉看洛檸:“檸檸,你打算怎么回去?”
    洛檸說:“坐地鐵吧。”
    她住的地方有點遠,打車費用太高了。
    剛剛回答完,她看見梁雪然的目光越過她肩膀,往上移了移;洛檸轉(zhuǎn)身,看到了鐘深。
    梁雪然笑:“鐘深,麻煩你一下了,能送檸檸回家嗎?”
    洛檸說:“不用——”
    鐘深說:“好?!?br/>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回答,洛檸皺眉看向鐘深,而鐘深松了自己的領(lǐng)帶,扶了下眼鏡:“順路?!?br/>
    還挺道貌岸然的。
    順個p路。
    她住的都五環(huán)開外了。
    洛檸還想拒絕,然而已經(jīng)沒機會了;鐘深走下臺階,毫不避諱地叫她:“檸檸,走了。”
    洛檸第一個去看梁雪然,后者笑的溫溫柔柔,瞧不出什么異樣來。
    洛檸心里咯噔一下,覺著自己上次的那個猜想十有□□是正確的。
    再次同處一車廂內(nèi),洛檸只盯著車窗,借著倒影,她看到鐘深脫去了外套,松了領(lǐng)帶,解開襯衫上的兩粒紐扣。
    一路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到了她租住的小區(qū)下面,洛檸下車,一個“謝”字還沒出來,就瞧見鐘深跟在她身后,愣?。骸澳阕鍪裁??”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鐘深一板一眼地回答她,“既然你們梁總說了讓我送你回家,那就得確保你安全到家才行?!?br/>
    洛檸說:“以前你可沒有這么迂腐。”
    鐘深關(guān)好車門,不疾不徐:“以前你也沒有這么膽大?!?br/>
    不過一句話,就把洛檸給堵了回去;她仰臉看了眼鐘深的臉,又覺著對著這張臉,哪怕他再說點過分的話,也不忍心責(zé)備他。
    算了算了,誰讓人家長得帥呢?
    洛檸這樣自我安慰著。
    她租住的房子在二樓,房間小且舊;樓道的聲控?zé)艋椟S,洛檸從鑰匙中扒拉出大門鑰匙,第一次插,失敗,換了另一頭,仍舊沒有正確插進鎖眼;她皺著眉,再度嘗試,總算是懟了進去。
    鐘深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印下淡淡的影子;從洛檸的角度來看,像是這個男人整個兒把她籠罩在一起。
    洛檸有點想吃肉了。
    認識鐘深之前,她宣泄壓力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中拼命地抄書,一整部紅樓夢,她抄過十幾遍;認識鐘深之后,宣泄壓力的方式就變的不和諧起來,起初還是她主動,后期直接掉了頭。
    余光微微往側(cè)邊瞧,鐘深下頜線繃緊,領(lǐng)帶已經(jīng)完全取下來。
    他曾說過自己不喜歡被拘束。
    洛檸收回視線,擰開門把手,打開門。
    鐘深一句話都沒有說,看她腳上的高跟鞋,看她鑰匙串上吊著的幾個小玩偶,最后,才看她租住的房間。
    不過一眼,眉頭微微蹙起;一想到這是洛檸租住的地方,又有種“就該如此”的感覺。
    洛檸已經(jīng)站在門內(nèi),挑眉問他:“要進來嗎?”
    漂亮的桃花眼隔了一層鏡片阻礙,他無動于衷:“沒必要?!?br/>
    洛檸笑:“喝杯茶都不行?”
    “什么茶?”
    “六安瓜片,從當?shù)夭柁r(nóng)那里買的。”
    鐘深終于邁步踏入。
    洛檸從小就不愛做也不用做家務(wù),公寓里的東西擺放都很隨意,桌子上的瓷花瓶里插著一束玫瑰,昨天順手從花店里買的,將開將未開的模樣。
    洛檸彎腰俯身,撿起地上掉落的書,頭發(fā)已經(jīng)散開,蓬松而柔軟地垂在肩膀上。
    今天穿著的裙子剛剛及膝。
    她知道鐘深會看到什么。
    她故意的。
    當鐘深把西裝外套丟到一旁,掀開裙子時,洛檸心里一點兒也不驚訝,只是轉(zhuǎn)身朝他笑了笑。
    喝什么茶?
    想吃你呀。
    從小小的客廳到浴室,再到臥室,洛檸掐著鐘深的手腕,眼睛里像是盛了一層水霧,迷迷蒙蒙;鐘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手臂上青筋暴起,而洛檸主動仰臉,咬上他的脖頸。
    云收雨歇,洛檸懶懶散散的,一腳踢在鐘深胸膛,也沒什么力氣,軟綿綿的。
    兩人誰都沒有提茶的事。
    鐘深任由她踢打,坐在她旁邊,將弄污的床單衣物收起來,問她:“干凈床單放在哪里了?”
    洛檸指指衣柜。
    這里沒有男人的睡衣,鐘深的襯衫被弄污了,只穿著褲子走過去,打開衣柜,拿出新的來;瞧見洛檸仍舊抱著毛毯躺在床上,他說:“起來,換新的?!?br/>
    洛檸卻捏住他的腳腕,仰臉:“喂,我說,要不要再來?”
    鐘深說:“都腫了還來什么?你瘋了?不嫌疼?”
    洛檸悻悻然讓開,瞧見鐘深幾下鋪好床單,又湊上去:“喂,你這幾年沒其他女人吧?”
    鐘深撫平床單褶皺的手微微一頓,平靜回答:“沒有。
    洛檸的手指細,白生生的十根手指,從小金嬌玉貴地養(yǎng)到大,一點點苦頭都沒吃過;往上數(shù)上五年,鐘深早就給她下了定義,又喪又叛逆。
    難伺候,脾氣壞。
    一直到凌晨,床單重新?lián)Q了兩次;洛檸在鐘深肩膀上咬出一道深深的牙印,都出了血,仍不肯松口。
    最后,她說:“看你今天這勁兒頭,我勉強相信你沒有女人了?!?br/>
    鐘深赤著腳下床,把襯衫丟進洗衣機中,打電話讓人送新的衣服過來。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他才坐在床邊,垂眸看著洛檸。
    洛檸似是在挑釁:“你怎么不好奇我有沒有男朋友?”
    “不好奇,”鐘深的手滑過她臉頰,桃花眼彎彎,“檸檸,這世界上,也就我能忍的了你?!?br/>
    ……
    思緒回到現(xiàn)在,洛檸睡了一上午,終于慢吞吞地下床吃飯。
    梁雪然給她開的工資并不低,如今洛檸已經(jīng)攢下一筆小錢,順帶著住宿條件也往上爬了好幾個等級。
    她是梁雪然的生活助理,如今老板度蜜月,不希望人去打擾,順帶著給她也放了小假。洛檸在華城工作兩年,仍舊沒有交下什么知心朋友。
    鐘深又回了明京,鞭長莫及的,她想去再吃口肉也難。
    最主要的事,平白無故,她也沒理由過去啊。
    千里送X么?
    也忒不符合她性格里。
    正煩心著,忽然接到梁雪然的電話:“檸檸,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有,您有什么事嗎?”
    “有幾份協(xié)議需要送到鐘深那邊,”梁雪然溫柔地解釋,“需要讓他本人簽字后再拿回來,協(xié)議比較機密,關(guān)系到公司的未來,我需要找一個放心的人去?!?br/>
    洛檸頓感責(zé)任重大:“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wù)?!?br/>
    假也不休了,洛檸咬著手指,訂下今晚飛明京的機票;收拾齊整后火速去了公司拿協(xié)議,協(xié)議是劉特助遞給她的,一臉嚴肅。
    隔著密封袋,只能摸到里面薄薄幾張紙;但有時候越是少的東西越是重要,洛檸不由得猜測腦補,里面難道是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書?還是什么?
    當初梁老先生可是打算把百梁交到梁雪然手上啊……只是不知道兩人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最后竟然又回到鐘深掌下。
    抵達明京時候已是凌晨,洛檸一下了飛機就給鐘深打電話;他還沒睡,聲音尚清醒,有些不悅:“這時候送什么協(xié)議?”
    洛檸說:“梁總囑托的,說很重要。我怕耽誤時間,就先送過來。”
    停隔兩秒,她聽到鐘深報了個地址。
    是個酒店。
    還是個著名的情人酒店。
    她還在明京的時候,曾有所耳聞,這個酒店,因為某些設(shè)施過于刺激,每隔上十天半個月,就有正房太太在這里暴打小三手撕丈夫的新聞爆出來。
    洛檸不知道為什么鐘深今晚會歇在那家酒店。
    可千萬別看到他在這里面和其他人在體驗?zāi)切┐碳さ脑O(shè)施。
    這樣的爛俗戲碼她可真是看夠了。
    這兩年來,兩人一直默契地保持著友好而和諧的伙伴模式,洛檸沒心沒肺的,貪戀鐘深的美色,也全因他是唯一一個她不會排斥的異性。
    至于鐘深怎么想她,洛檸還真的弄不清楚。
    當初和鐘深分手時他曾點評過她沒心沒肺,洛檸倒覺著鐘深也沒心沒肺的。
    還不是說分就分,一點挽留也沒有。
    洛檸想起來前幾天梁雪然曾問過她一次,問她怎么看待鐘深。
    洛檸是這么回答的:“能給我穩(wěn)定和諧的性、生活,免費的萬能維修工,還能共享他所有的Vip會員?!?br/>
    人帥活好不黏人,多金穩(wěn)定不**。
    這個年頭,能由著她作妖的可不多了。
    到了酒店,洛檸同前臺說明來意,核實之后,才得以通行。
    看來這里是被人捉奸捉怕了,連防范意識都高了不少。
    洛檸拿備用的電梯卡上了電梯,敲響房門。
    好在沒有什么濃妝艷抹的女人過來開門。
    鐘深襯衫褲子穿的整齊,大床上也沒有什么可疑的痕跡,洛檸剛把密封袋遞給他。
    鐘深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也未看那密封袋,許是覺著腕表礙事,摘下來放在一旁:“上午沒喂飽你?”
    洛檸挺直脊背:“請你正經(jīng)一點,我們是在談工作?!?br/>
    鐘深沒有喝,捏著水杯,側(cè)眸看她:“工作?你和我談什么?談幾個億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