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3章 你是哪位
白馬痛地咴咴直叫,后腿又在不停的打著哆嗦。陳二蛋看看箭頭上帶下來有雞蛋大小的一塊肉,不由得驚心,又見另外一支雕翎箭插得更深,自己就不敢再下手去拔。</br> 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四下一片黑茫茫,看不到任何出路,而且天氣也越來越冷。他從衣兜里找出打火石,又在附近搜羅一些干苔蘚,枯樹枝。點火,先烘干衣服,也讓白馬臥在火堆旁邊,撫摸著它的脖子:“馬兒,先忍著點。等天明,我們出去找個好大夫給你看箭傷?!?lt;/br> 脫下來的濕衣服基本已經(jīng)烤干了,陳二蛋又披到身上,又照看一下火堆,依靠在白馬身邊,昏沉沉就要睡過去。</br> 正在似睡非睡之間,聽到一個熟悉的沙啞聲音,“行了,別睡了。有人來了。”</br> 陳二蛋猛然驚醒,他忽地坐起來,倒把一前一后靠過來的兩個人嚇了一跳,兩人嗷地一聲跳起來,回身就跑。樹后有個聲音大喝:“別動。再動我可開弓放箭了!混蛋王八蛋,怕什么?都給我回來?!?lt;/br> 原來跑的那兩人又拿著繩索回來。樹后的那個聲音又喊:“過去,先把那人綁了!”</br> 那兩小廝過來,剛要動手。白馬已經(jīng)跳起來,通通一通尥撅子,又撲又咬,把那兩人嚇得又退了回去。</br> 陳二蛋也站起身來,抽出護(hù)身的寶劍:“哪里來的強盜?昭昭日月……”他剛說了半句,自己也覺得不應(yīng)景,因為當(dāng)時正值夜晚,一片黑暗,看不到“昭昭日月,朗朗乾坤?!?lt;/br> 樹后那人在冷笑:“誰是強盜?我們是專門抓捕強盜的官人?!?lt;/br> 聽他這么一說,陳二蛋也放下心來,朗聲說道:“我是岳王殿前左司徒,本來特意來我們這里選拔才女的,請對面官人過來答話。”</br> “哦?”聽到這里,樹后那人也轉(zhuǎn)身出來,收起弓箭,隨即點燃起一支火把,左手持火把,右刀持刀,一步步朝陳二蛋這邊過來。</br> 他讓自己的一個手下過去,接過陳二蛋隨手的證件看了一下,點點頭,“哦,原來真的是陳大人!我們前幾天也接到了州府發(fā)來的官告,知道您要過來,我們當(dāng)?shù)丶泳o巡邏,晝夜值班,正是為著大人的安全考慮,哦呵呵,沒想到在這里正好遇到大人。”說完,把刀插回腰間,再次施禮相見。</br> 陳二蛋也還了禮:“請問,您是哪位大人?”</br> 那人再次彎腰施禮,滿臉堆笑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我就是個辦差的亭長,我叫年四河。這兩位是我的兄弟,牛五馬六。對了,請問,大人,您是怎么到了這里來了?”</br> 陳二蛋聽這名字好不熟悉,再仔細(xì)看,眼前的這位亭長,果然長得又高又胖,黑鍋底似的一張大臉,也極為面熟。也就如實相告,“我們中了刺客的埋伏,我的白馬中了箭,跳下懸崖,不過,幸好撿了一條命。”</br> “哦?刺客在哪里?”聽這話,年四河又刷的把腰刀抽了出來,弓身護(hù)衛(wèi)在陳二蛋身邊。</br> 陳二蛋指著頭上說:“在另一道山梁上,剛才是白馬受驚了,跑了十多里路,從這里跳下來,我的衛(wèi)隊們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抓到刺客了吧?”</br> “哦!原來如此?!蹦晁暮右宦?,又趕忙去白馬身邊看一下,吃驚道:“真是一匹好馬,忠心救主,也是大人福大命大。這樣吧,您跟我到莊上去,我馬上找最好的獸醫(yī)給它調(diào)治,您也好好休息,壓一下驚。我馬上再派人去與大人的衛(wèi)隊聯(lián)系,最晚明天就能找到他們?!?lt;/br> 看年四河把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妥當(dāng),陳二蛋也沒有再推辭,“好吧,您前面帶路,我跟你到你們年家莊上先歇息一下?!?lt;/br> 年又連連笑臉允諾,猛地一轉(zhuǎn)身,朝另外兩個手下喝道:“兩個不開眼的,還不過來,幫陳大人牽馬?!?lt;/br> 那兩個手下也趕緊把手里的繩索腰刀放好,過來幫陳二蛋收拾一下,請他上馬。年四河又大聲罵道:“蠢貨,眼瞎啊,沒看到陳大人的白馬受傷了?怎么騎?”他又湊過來,俯下身子:“陳大人,您這馬實在不能騎了,我看這樣,要不,我背你過去?!?lt;/br> 陳二蛋怎么好意思,連連擺手:“我沒有受傷,和你們一起走過去就行?!?lt;/br> 年四河執(zhí)意不肯,他讓兩名手下去旁邊砍樹,結(jié)藤做了一副簡易的擔(dān)架,讓陳二蛋躺在上面,兩個手下抬了擔(dān)架。他在旁邊護(hù)衛(wèi),又牽了白馬,一路轉(zhuǎn)著山道,往山下那個小村莊走過去。</br> 年四河自己的家就在驛站旁邊,他原來就是當(dāng)?shù)氐捏A丞,現(xiàn)在又做了亭長,一人拿兩份工資。他讓牛五馬六,先把陳二蛋安置在驛站里,又趕緊回去招呼自己老婆:“老婆子,別睡了,快起來做些湯餅。有貴客到了?!?lt;/br> 年四河的老婆也長得黑胖,個子又矮,像個黑煤球。這女人沒別的本領(lǐng),只兩樣是整個莊子里一等一的好手。第一樣就是會做飯,一般的青菜豆腐,經(jīng)她的手一鼓搗,都別有一番滋味。</br> 另一樣就是能生孩子,前前后后,一共生了十一個男女,除了夭折的,最后存活了七個,而且都是閨女,人稱七仙女之娘。</br> 那六個仙女其實并不仙,也隨他爹娘,高高壯壯,嗓門粗亮,干活是一把好手,生孩子也是一把好手。他的大閨女生的第一個孩子,和仙女之娘的最后一個孩子是同年同月,也就是親娘倆一塊坐月子。</br> 仙女之娘的最后一胎果然生了個仙女,自小就與其他幾個姐姐不一樣,人長得水靈,又聰明,活脫脫一個仙女下凡。</br> 十年前,岳寧國打了大敗仗,幾乎要亡國。國君被俘后,九死一生又被放了回來?;貋砗蟀l(fā)了毒誓,不報此仇,死不瞑目。他聽了右司徒聞天星的諫言,制訂“十年生聚”的大計劃。在國內(nèi)獎勵耕織,尤其獎勵生養(yǎng)。</br> 生一個男孩,由鄉(xiāng)政府出面,獎勵一只羊,一千錢,并十畝土地,并免三年賦稅;生一個女孩,獎勵一頭豬,一千五百錢,并十五畝土地。</br> 年四河那一陣正做驛丞,最先得到來自上面的政策精神,他們率先呼應(yīng),兩口子奮力執(zhí)行上鄉(xiāng)政策,十來年間,不停生養(yǎng),最后老婆榮獲鄉(xiāng)里的生育標(biāo)兵,他也從一個驛丞又兼任了鄉(xiāng)里的亭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